第一百八十章 不理智事件
張副院長又仔細的問了許多問題,他本人的研究方向在肝膽方面,對於心臟方面的問題,比起鍾景洲、肖謙這些心外科的主任,還是稍顯薄弱一些。
「後期的治療呢?肖謙那邊怎麼安排的?」
鍾景洲搖了搖頭:「病因尚未確定。」
「檢查結果還沒出來?」張副院長皺起了眉。
「都出來了,但是……」
鍾景洲將之前肖謙聊電話時,雙方爭執的問題點又給張副院長重複了一遍。
醫生會診,有不同的意見是十分正常的事。
鍾景洲據理力爭之後,同時也要進行一番反思,在腦海里成百上千次的反覆琢磨病情的全框,甚至還會模擬手術確診的全過程。一次又一次,一次再一次。他在頭腦意念當中,審視著那些數據,並構建出了一種場景來。
他已了解了夏沫的全部。
正是基於這種思考,他才會跟肖謙據理力爭,讓他不要簡單的從醫療儀器得出來的結論里做判斷,更不要固執己見,偏從的選擇從心理方面來找尋一個結果。
張副院長沉思了許久,才開口問:「大鐘,你也是這方面的專家,一定要多努力的想一想方案——夏沫,她還很年輕,院方會全力給予援助,讓她能早日恢復身體健康,重回工作崗位。」
鍾景洲代替夏沫表達了感謝。
張副院長的手一擺,意思是讓他不需要講些漂亮話。他是醫院的領導,對醫院內的每一位職工的工作、生活、身體健康等,肩負著關心和照看的義務。
夏沫是他很看好的一位醫生,將來在職業上必定有著相當大的發展,現在突然身體不適,還特別的嚴重,張副院長的心裡邊始終是沉甸甸的跟著難受。
「對了,大鐘,我剛才問過肖謙了,他跟我說,夏沫的主治醫生是你?」張副院長克制著心底里的激動,極力擺出一種不經意的平淡神情來。
鍾景洲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是我。」
張副院長迅速的搓搓手,正打算說點什麼倆表達自己此刻抑制不住的激動——
鍾景洲好像非常明白他在想什麼,慢悠悠的抬起了手,讓他看一直在微微顫抖的手指。
張副院長的神情,瞬時垮了下來:「還是在抖?」
「每天進病房區后,都會這樣,我無法控制。」
「所以說……」
鍾景洲介面:「檢查、確診和日常的判斷、處置都沒問題,但我上不了手術台,也進行不了緊密複雜的醫療處置。領導,我本意是希望肖醫生來作為主治醫生,全權負責夏沫的一切,但肖醫生比較忙,夏沫又是急症,才在不得已之中,做出這樣的決定。其實到最後,若是真的還是需要通過手術的方式來解決一些問題,我還真的不成。」
「大鐘,你的這個問題,我總覺得說不上哪一天,突然就會好了。」張副院長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慰的話已經說過了一次又一次,此時此刻,竟有些詞窮。
「我也希望如此。」
又簡短的聊了幾句,鍾景洲送走了領導。
杭市的夜晚有些涼了,他只套了件單衣,夜風一吹,瞬時就打透了的感覺。
他打了個寒顫,抱著手臂使勁的撫了撫。
夏沫在病房內已經睡著了,給她用上了一些安神助眠的藥物,這一夜她會睡的很安穩。
鍾景洲也不急著回去病床邊守著,他就迎著夜風,慢悠悠的在醫院內逛了起來。
這座醫院,建成至今,已有六十幾年了。
他們所在的是老院區,但每隔幾年會進行大的翻新,日常的維護工作特是時不時的在進行,設施有專人維護,經常待在其中,有時候會忽略掉這樣的變化。但當一個人徹底沉靜下來時,就會看到一些平日里發現不了的景色,已與往昔,有了不小的差別。
比如說,門診大樓前的那一排柵欄圍牆,兩年前給拆除掉了。
摒棄掉了局限的空間,而做出了開放式的處理。
不僅門前的視野一下子變的開闊了起來,就連進進出出的交通,也更加的順暢。
初次來此,總是有患者會感嘆,杭市人民醫院修建的實在是大氣,單單是看著整個醫院整體的輪廓,都會有一種莫名信任的感覺。
而在幾十年前,他家廖醫生初來此地時,又是不太相同。鍾景洲曾在家裡的老相冊內,看過不少以醫院為主題的照片,那時候的廖醫生,年輕,開朗,明眸皓齒,正值佳年,而那時的杭市人民醫院不過是幾棟小樓圍建而成的一個大的院子,患者們要在門前的窗口排隊挂號,而前來就診的患者大多是騎著自行車,在門口停放好,一眼望過去,整整齊齊,還挺壯觀的。
正是這樣一年一年的變化,有的人來了,有的人走了,有的樓修了,有的拆了……
變化之外,是一種令人信息的進步。
若是人的思維,永遠局限於過去和眼前,又怎麼能有那份動力,去突破一個又一個極限,去發展、強大、進步呢?
鍾景洲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指,雖然它仍是在輕輕顫抖,但他此刻竟是以一種旁觀者的心態來看待身體所做出來的這種反應。
「鍾景洲,你心裡邊究竟是在對什麼過意不去?」他開口問地上的影子。
影子跟隨著他的動作而在改變,它只是認真的聽著他的疑惑,卻永遠給不出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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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工作日的第一天。
救護車隊被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圍了起來。
為首的人,來勢洶洶,大叫大嚷,大吵大鬧,已經極大的影響到了醫療救援中心這邊的工作。
廖隊長早已到達了現場,他皺著眉,試圖跟那些阻擋著門的人講道理。
「需要反應情況,或者投訴醫療人員,醫院都有相應的部門和專業的人員來處理。大家實在沒必要來堵著進出入口,影響到醫院的正常工作開展。你們要搞清楚一點,救護車隊這邊處理的全都是最緊急的事件,換句話說,很多人都是在等著救命呢。你們堵著門,不讓救護車出去,因此而產生的一切後果,你們能承擔嗎?你們承擔的起嗎?」
在面對不理智的人群時,所有好言相勸,都被曲解成了別有用心。
爭執之中,廖隊長被推搡開來,差點摔倒。
不知道是哪個嚷嚷了一句:「把那個大鬍子司機交出來!」
來堵門的人,竟然整齊劃一的開始喊:「交出來!交出來!」
廖隊長這才明白,原來他們的目標是鍾景洲。
「我是這邊的隊長,有什麼事你們可以跟我說,我會代為處理。」
然而根本不行。
「你是不是想包庇那個大鬍子?我告訴你,完全沒有用。他不就是一個開救護車的司機嗎?竟然敢胡亂的診治危重病人。現在病人進了ICU,幾天都沒蘇醒過來,全都是因為他的處置不當造成的。大鬍子必須得負全責,你們醫院也要承擔連帶責任!」
「你們知不知道,那個被你們草率處理的人是誰??你們知道不知道,因為你們的不盡心不儘力,已經給我們公司帶來難以估量的損失?這件事,今天必須有一個說法。」
……
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
廖隊長也算是聽明白了。
對於鍾景洲的身份認定,以及他是否有能力在現場進行一些醫學處置的問題,爭執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廖隊長心中默默的想著,等以後有合適的機會,還是要向領導做出一下反應。鍾景洲往昔的身份擺在那裡,他在緊急情況之下所做出的處斷,對於患者來說,是一種極大的幸運。只可惜,這世界上太多人已經習慣了以貌取人,從一個人的外表,去判斷個體本身的價值。
鍾景洲此刻也已接到了命令,正準備出車去接病人。
耳機里卻突然傳來了廖隊長的聲音:「大鐘,你先躲一躲,別急著出來,外邊的人全是沖著你來的。」
「沖我來的?什麼情況?」鍾景洲滿頭霧水。
「宋應時,那個大名人,你還記得嗎?就是他,情況一直沒有好轉,他的家人和他公司的一些不理智的職員,一遭就來堵門,非要抓到你不可。他們的情緒很激動,堅定地認為是你在現場的處置,導致了宋應時此刻的昏迷。所以,你先躲躲啊……」
鍾景洲還想追問他在現場的處置哪裡不妥當了,但廖隊長已經先一步收線,沒再回應了。
「鍾哥,怎麼辦?匯流排那邊的要求是必須在二十分鐘內趕到,患者是急病。」周小乾也急的直冒汗。
救護車上所有的準備都已到位,偏偏出不了醫院的大門,這也太讓人著急了。
「走。」鍾景洲發動了車。
「但是,出口那邊堵著呢。」周小乾慌張的提醒。
「先去看看再說。」鍾景洲面容緊繃。
一個轉彎,果然就看到了烏央烏央的人群,里三層外三層,把門崗內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已經有兩部救護車停在了那裡,帶頭的那幾個大聲叫囂,拿身體一擋就是不讓過。
一通叫嚷,情緒越來越激烈。
鍾景洲見無法直接通過,非常乾脆的打開車門,跳了下來。
「鍾哥,你不能過去。」周小乾怕發生意外,想要攔一下。
可惜,鍾景洲的速度太快了,沒能攔住。
鍾景洲到了跟前,搭眼一掃,面前的人沒一個認識的。
他也懶得廢話,直接喊了起來:「宋夫人,你在嗎?請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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