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王妃(五)
端午節那一日,天子照例要向大臣賜百索,即五色絲線編結的長命縷。宮中少不了有慶典,競渡正在海池內展開。三聲鼓響,人頭攢動,人聲鼎沸,一時兩岸彩旗飄搖,人歡鼓鳴,揮櫂飛舟。
傍晚時分,一行浩浩蕩蕩的儀衛行至金城坊,總管張祥早已帶了一干人等在府門外恭候。不過才三日沒見娘,仁兒已經在乳母懷裡頻頻張望了,待到厭翟車停駐,他便掙開乳母,顛顛跑了過去,恰逢蕭澤宣從車上下來,再加上這孩子又甜甜叫了聲:阿娘,便知道他是王府的世子,笑吟吟將他抱了起來。
待到微瀾堂外,張祥高聲吩咐落雁、小蠻等扶王妃去如萱閣歇息,李恪卻意見相左,命張祥把法源樓收拾出去給王妃居住,落雁、小蠻等如萱閣所有待女及世子的乳母、保姆一併不準前去服侍,只把蕭夫人留下的四名待女遣在了蕭澤宣身邊。
張祥暗自吐了吐舌頭,只好按主人的命令去使,同時又連連搖頭,明眼人都看著不對勁兒,王妃、殿下一準兒又是吵架了。
入夜,紫珠閣內燈火明麗,這裡有簇簇芍藥、玫瑰環繞,馨香宜人,暗香四溢。李恪在燈下翻著一本書,卻怎麼也看不進去,仁兒隨蕭澤宣去了法源樓,此時正在那裡用飯,到底是小孩子,只把相貌相同人也當作了娘。
就在這時,唐璿匆匆而入,將一卷字條遞上,正是宋哲遠的飛鴿傳書,自梅園村而來,上只有『平安』兩字,看來蓉蓉果然盡了力,宣兒是撿回了一條命。
唐璿前腳退下,張祥又巴巴探了進來,腰彎得像個大蝦米,從頭到腳的冒冷汗,王妃、殿下不對付,遭殃第一個人便是他這個總管。
「如萱閣也用不著了,這就封了吧!裡面那些人,包括世子的乳母和保姆,一個不留,全給我打發的遠遠的。今後讓我看到其中一個,便要你的命。」
主人冷言冷語的吩咐著,張祥只能唯唯諾諾的點頭,聽罷吩咐又覺得不對勁兒,世子的乳母、保姆都打發了,世子誰來照顧,「世子的乳母、保姆都打發了,是不是要遴選新的?」
「你看著辦吧!」
得了令,張祥趕緊去辦事兒,心裡難道著不好,這回鬧彆扭是鬧大發了,王妃的人全給趕走了。
書實在看不進去,隨手便扔在了一邊兒,正想著讓人把仁兒從蕭澤宣那裡領回來,她卻不請自來,仁兒就跑在她的前頭,嘴裡甜甜叫著:耶耶,一頭鑽進他的懷裡。
「今晚留在紫珠閣好不好?耶耶給你講好多故事。」撫著兒子的柔柔髮絲,李恪自不是想讓他與蕭澤宣有過多的接觸。
蕭澤宣長裙曳地,笑顏如花,盛裝而來,華貴的與三日前判若兩人,優雅地在書案一側坐下,「我也能帶仁兒,怕是表哥對我不放心,怎麼說我也是仁兒的阿娘。」
李恪不想理她,自抱了仁兒在懷裡哄他睡覺,就算細細端詳,她與宣兒的外貌仍是極為酷似,如果她不開口說話,外人根本看不出來。
「看來表哥是在打趣我呀!我都住了整整十八年寺廟,您還要拿出個法源樓來讓我住,您是巴不得我一生都住在寺廟裡吧!」說著,蕭澤宣慢慢轉身,轉而貼在了表哥的後背上,「還以為你會戳穿我呢!沒想到你真把我當作王妃看待了,只因我的出現,生出了太多變故,表哥也要息事寧人對嗎?」
「不想被戳穿,就規規矩矩的做人,人前人後別露出你的破綻就好。」
這位表妹卻是聰明的緊,絕不是前幾日故作的懵呆,真假王妃事發,宣兒第一個首當其衝,就連父母也為之憂心,不如就此作罷,大家相安無事便好,倘若事情進一步括大,蕭家必遭到牽連,外婆和姨母也會驚動,牽扯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表哥是在為我著想?」拿準了人的心思,蕭澤宣的膽子也大了起來,整個人貼在表哥的背上,雙臂向他腰際環抱,「我竟有點兒開始喜歡你了呢!表哥的床上功夫不錯,宣兒挺喜歡的。」
要不是仁兒睡熟,李恪真想給她幾個巴掌,這就是在凈土寺杏林邂逅的女子,竟是如此的厚顏無恥,只用膀子一撞,便將她推開幾尺之外,冷冷道:「無恥。」
蕭澤宣倒也不惱,柔柔爬了起來,竊笑道:「我是無恥,但都是你們這些男人作的孽。」轉而,將雙臂撐在書案上,直視著表哥,用軟軟啞啞的嗓音道:「你知道嗎?我原本跟他好好的,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會在杏林里見面,可偏偏遇到了你,偏偏讓你看上了我,致使父親逼著我出嫁,從那以後,他也離開了我,讓我好生跟著你過日子,我現在落到這般田地,都是你害的!」
蕭澤宣句句指責,李恪再想不到其中竟有這些原委,只在慕容天峰那裡聽說過一些,當時也沒有放在心上,以為她能夠回心轉意。
「當時,我根本看不你,不管你有什麼方法討好我,我一心想著逃,終於逮到了機會。」蕭澤宣笑得那個凄絕,隨後又轉作了洋洋自得,「表哥,你知道嗎?我說了謊,我根本不是被人打暈的,我是自己逃走的,為了那個負心人,我什麼都做了!不過,也害了你的那個宣兒,你一定很喜歡她吧!這叫自作自受。」
這些話說者輕鬆,聽者驚心,原本這一切都是她杜撰出來的,哪裡有什麼幕後主使,哪裡有什麼背後高人,宣兒是喜無辜的一人,明明就一場偶遇,天註定的相遇。
「我逃出王府之後便去尋他,你知道他對我是怎麼說的,他居然要我走,對著像對著豺狼一樣。」蕭澤宣忿忿不平道:「好,如他所願,我走!我去死還不行嗎?可偏偏死也死不成。我隻身來到洛陽,準備找個清靜的地方尋死,結果被那清慧老尼所救,只是頭上受了傷,我認了,我認命,就做個戴發修行的女尼,以後不問世事。就這樣,我隱姓埋名的過了四年,直到遇到了父親,我原本不想理他的,結果後來一想,憑什麼?憑什麼你們能享受榮華富貴,我卻在這裡青燈古佛,我聽說冒名頂替之人現在是王妃,所以也想過過這王妃的癮,至少是風風光光的。」
「你這惡毒之極的女人,回來便回來,為什麼要亂說一通,就因為你哪幾句杜撰之言,卻把宣兒陷入了萬劫不復之地。」看著懷中呢喃的仁兒,李恪還是忍住了衝動,要不是看在蕭家的面子上,定將她斬個十劍八劍才能泄恨。
「生氣了?夫妻情深嘛!不過,那宣兒出現的太離奇了,當時我感謝她都來不及呢!」看著表哥怒火中燒,蕭澤宣當然要拍手稱快,「你害了我,我害了她,就算我們扯平了!原打算好好做你的王妃來著,既然沒緣,不如一拍兩散。過幾日,我便去凈土寺小住,他讓我一日不安,我便讓他一生不安生。不過,這輝煌富麗的王府我也捨不得,隔三差五,我還會回來的,不打擾你了,好生歇著吧!」說罷,竟飄飄然揚長而去。
真是造化弄人,就因為那一次邂逅,竟生出這些事端,最無辜的是宣兒,再者是兒子,一家人原本和樂融融,可現在兩地相隔,年幼的兒子連親娘的面都不能見,還有那個剛剛失去的孩子,他還不曾在人世間看上一眼。
昱日,李恪原打算去梅園村看望宣兒,可仁兒卻絆住了他的手腳,孩子一直吵著要娘、要落雁、要小蠻、要乳母,不依不饒,號啕大哭,他不能把仁兒送到法源樓,因為蕭澤宣居心不良,落雁、小蠻等已被遣走,新的乳母孩子根本不認,著實讓他不知所措,何況從來沒有獨自帶過仁兒,哄都不會哄。
就在手忙腳亂之際,一個小姑娘匆匆跑了進來,左手的拿著一串鈴鐺,右手握著一隻木雞,輕輕搖了幾下鈴鐺,仁兒果然不哭了,伸手便將鈴鐺抓了過去,李恪也算鬆了口氣。
「他怎麼哭成這個樣子?好在我買來了玩物。」元如嫻把仁兒抱過去,掏出帕子給他抹了抹眼淚,「好粉嫩的一個小郎君卻整日哭,王妃呢!她怎麼不管孩子。」
李恪能說什麼!只選擇沉默不語,可元如嫻的出現就像他的救星,立馬求起了人,「嫻兒,幫著帶幾天仁兒行嗎?哥哥實在是沒法了!」
元如嫻一口應承下來,「行啊!嬸嬸家的孩子都是我帶的,交給我行了,你去忙吧!」
仁兒的事總算有了著落,也能放心的去梅園村探望宣兒,同時又怕蕭澤宣來生事,只向張祥鄭重交待了,不許讓王妃踏足紫珠閣半步。喜歡穿越,大唐王妃請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穿越,大唐王妃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