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安定親王
沒想到太后竟然想見慕卿九,太子當即滿臉不悅的喝道:「慕卿九,還不進來見過皇祖母。」
「是,」慕卿九掀開帘子,剛走近前,腦海中便響起警報,她仍面不改色的行禮,「臣女……」
「近前來,」太后打斷了她的話,眼睛一直看著她,帶著希望、期盼,還有複雜。
「你便是雅嵐的女兒?」
慕卿九點了點頭。
暗紅色楠木大床上的女人並沒有想像中的老態龍鍾,她不過近四十歲的年紀,面色蒼白,精神萎靡,柳眉微蹙,一手輕捂著胸口,似強忍著痛,但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恬靜和從容卻讓人肅然起敬,削瘦的臉龐輕輕一笑,親切而溫柔。
「你長得……真像你母親,哀家當年,給你,定的婚事,倉促了……」
皇后和太子相視一眼,他們二人皆一臉傲慢強忍怒意,慕卿九這村姑怎麼配得上一朝儲君?
看到太后眼中後悔,慕卿九的心不由一酸,她沒有追究自己退婚之事,反倒先自責起來,足見她對母親的喜愛是真心的。
腦海中的警報一聲高過一聲,慕卿九忍不住看向太后的臉色,不同於普通的中毒,她的顏面部並無半分烏黑跡象,手背脖頸處反而還透著淡淡的紅,她的模樣也彷彿是極困,再說不出一個字,彷彿下一刻便會永遠的睡去。
到底是什麼毒能讓人有如此癥狀?
慕卿九忍不住掀了掀她的眼皮,想看看她的瞳孔和視網膜有沒有異像。
六公主當即激動的喝斥,「你做什麼?她是我皇祖母!」
皇祖母病重,想見的不是她就算了,連貴為儲君的太子哥哥都不想見,卻唯獨想見慕卿九這個外人。
皇上的眼中閃過一絲緊張,「你會醫術,是不是有法子救母后?」
太醫們在旁邊討論的聲音已傳入耳,慕卿九並未聽聞他們有提到太后中毒一事,太后常年生活在宮中,又有太醫日日請脈,豈會無所察覺?既然他們不說,那是他們真的不知道,還是有人不讓他們說?
慕卿九更傾向於後者。
「臣女只是覺得太後娘娘沒有精神,心痛難忍,想要用藥給她緩解一下。」
慕卿九試探的開口,卻是迎來眾太醫的不滿。
「太後娘娘頑疾多年,藥石不靈,現已有油盡燈枯之勢,你若用藥,她的身體極可能會難以承受,只會更快的讓她離開。」
太子一聽,頓時建議,「皇祖母身體虛弱,可剛剛慕二姑娘都治好了同樣身體虛弱的趙姑娘,說不定她有更好的法子呢,想必皇祖母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化險為夷。」
明明他是太子,當朝儲君,慕卿九算個什麼東西,敢跟他退婚,太后這老太婆竟然還偏向她,今日他便讓老太婆嘗嘗被喜歡之人害死的滋味。
至於慕卿九,到時候隨便找個由頭陪葬便是,也省得再礙他的眼。
母子連心,皇后也拿著帕子拭著眼角的淚,「母后如此難受,還是請醫術高超的慕二姑娘來醫治,她定能讓母后健康如初。」
慕卿九心中冷笑,皇后和太子這可是妥妥的捧殺,若是太后不能康復她的小命也要交代在這裡。
皇上略思片刻,看到又昏過去的太后時眼中帶著擔憂,「那就讓慕二姑娘試試,太醫院從旁協助。」
太醫院院正立馬跪地請罪,「啟稟聖上,慕二小姐所用之葯臣等皆未見過,怕是難以勝任。」
讓他們給一個小丫頭打下手,多沒面子,而且這丫頭一意孤行,太后現在只吊著一口氣,這丫頭就算有通天的能力也不可能讓人起死回生,他們才不跟她一起背鍋。
「既然難以勝任,便滾到一邊。」
肅冷的聲音冷冽非常,一頂軟轎應聲而入,轎上男子一身玄色錦袍,慵懶的側躺著,英挺精貴范兒光芒萬丈,蘊藏銳利的黑眸,冷傲孤清,孑然獨立間散發出讓人無法抗拒的氣場。
整個後殿瞬間安靜,之前那彷彿哭喪的抽泣也不復存在。
慕卿九不由一愣,是他,那個她來這裡第一天便認識的男子。
太後娘娘旁邊的溫碧上前行禮,「奴婢參見安定親王。」
原來他就是安定親王夜漠塵。
眾人皆福身行禮,慕卿九不由搜尋著原主腦海中的記憶。
老安定親王年少有為輔佐先帝登基,一戰成名,定國安江山,得了世襲的一字並肩親王稱號,還將自己唯一的妹妹嫁予先帝為後。
四年前老安定王和大公子被困邊境,二公子夜漠塵深夜帶兵營救。
父兄皆亡,他也被困其中,后夜漠塵以一己之力挽狂瀾,得勝回朝後再未離京。
聽說,自父兄亡故,夜漠塵性情大變,極少露面,偶爾不過在京郊的皇家獵場打獵消遣,於女色方面更是難以琢磨,連最疼愛他的太后姑姑賞賜的幾個美人皆是慘不忍睹的抬出安定親王府。
慕卿九柳眉微挑,既然未曾離京,為何她會在離京數百里的崖底遇到他?
還有他身上的傷……
夜漠塵銳利的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似連餘光都未曾落在她的身上,隨口說道:「見過皇兄皇嫂。」
不從軟轎上起來就算了,連手也懶得動一下,態度囂張至極。
皇上看似一點也不在意,「王弟有傷在身,不必多禮。」
皇后和太子卻是滿眼怒火,卻又因皇上的原因而強忍著。
慕卿九心裡有些空,他可是身份尊貴的安定親王,又哪裡會記得她這個曾經的恩人。
四個抬轎的黑衣男子利落的將軟轎落在太后床邊,動作整齊劃一,顯然是訓練有素。
溫碧徑直稟報,「王爺,太後娘娘剛剛又昏過去了。」
「過來,」夜漠塵側目,一眼便看到不起眼的慕卿九,這丫頭怎比之前看起來更瘦了。
只隨意的一凜,她的心便漏了好幾拍。
硬著頭皮上前,離夜漠塵的軟轎更近,旁邊傳來的壓力的也愈發明顯。
雖然她稍稍側身想忽視,可那股壓力卻如影隨形,似要把她整個人吞噬,混合著男人身上的漠然清冽,她抬頭,眼神不期然的和他撞上,幽深低沉,隔著千山萬水都能被震懾……
這雙眼睛,竟如此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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