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以鬥爭求和平(五)
「回頭再跟你算賬,各炮位準備,開炮!」
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說起來好聽,可真要做了去,那絕對是將腦袋擱在褲腰帶上的事兒,更別說似魏友三這等素來謹慎的慣匪,向來注重自身之安全,要想刺殺他,必然須得靠到極其近的距離上,由此可見蕭曉此番是冒了多大的險,運氣稍差那麼一點,絕對是死路一條,一念及此,盛家龍對自家小舅子還真就有些個氣不打一處來的。
「轟、轟、轟……」
湖區總隊創建的時間雖不長,可從成立之初就一直在戰鬥,先是剿匪,后又與日偽軍連番酣戰,犧牲雖是不小,可繳獲也多,眼下的湖區總隊各支隊再不是初創時那等連輕機槍都缺的窘迫模樣,每個支隊光是迫擊炮便有兩門、擲彈筒八門、重機槍一挺,至於輕機槍么,早已準備到了班,這等火力已然是日軍一個中隊的標準配備了的,這一打起來,炮火轟鳴間,當即便炸得狂追而來的頑軍鬼哭狼嚎不已。
「開火,給我打!」
湖區總隊的火力雖強,然則盛家龍在戰術設計時,卻並未一味恃強——炮火的轟擊採取的不是中心開火,也不是多點狂轟,而是從兩翼炸起,將來犯的頑軍往中央趕,無他,只因第五支隊的全部輕重機槍都集中在了正面的中央處,這不,隨著三輪火炮的急襲,蘆葦盪中那些慌亂不堪的頑軍很快便自覺不自覺地往中間擠了去,一見及此,盛家龍自是不會有甚客氣可言,緊著便高呼了一嗓子。
「噠、噠噠……」
一挺重機槍與九挺輕機槍同時開火之下,彈幕當真如雨一般,已被頑軍擠踩得稀疏無比的蘆葦根本起不到絲毫的阻礙作用,只一瞬間,便有數十名頑軍士兵慘嚎著倒在了血泊之中,余者都被嚇壞了,早先前來尋仇的氣勢徹底煙消雲散了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恐懼,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都沒了絲毫的鬥志可言,呼啦啦地便掉頭向來路狂逃了開去。
「吹號,全軍追擊,殺啊!」
要想打消王光夏的尋釁心理,唯有將其徹底打疼了方可,對此,盛家龍自是心中有數得很,這一見頑軍已然處在了崩潰狀態之中,自不會錯過這等殲敵之良機,一聲高呼之下,也自不顧自己的肩頭處尚帶著傷,一躍而起,飛速地便越過了小河溝,向潰敗中的頑軍追殺了上去。
魏友三已死,頑軍本來就處在群龍無首之狀態,先前氣勢洶洶衝來,不過是報仇的執念在作祟罷了,這一戰敗,虛弱的本質可就畢露無遺了——無論是官還是兵,就沒一個有勇氣掉頭應戰的,全都只顧著拔腿狂逃,被第五支隊的官兵們徹底追得放了羊,戰事至此,已然沒了絲毫的懸念可言。
「報告書記,抓住了條大魚!」
蘆葦盪中行動不便,無論對逃的一方還是追的一方,都是如此,追擊戰自然不可能持續太久,很快便轉入了打掃戰場之階段,就在一名警衛班戰士為盛家龍裹傷之際,卻見蕭曉得意洋洋地押解著名戰俘來到了近前。
「喲,這不是裴副主任么?幸會,幸會啊。」
盛家龍抬頭一看,見那名垂頭喪氣的俘虜竟然是裴幕,登時便樂了。
「我、我……」
裴幕倒是有心說些硬氣的話,可畢竟不是啥視死如歸之人,話到了嘴邊,愣是沒敢說將出來。
「貴軍還真是能征慣戰么,五百多人打我軍一百二十餘人,居然都能打成這樣,厲害,實在是厲害,怪不得能一夜橫掃鬼子五鎮之兵。」
對裴幕這等不打鬼子、專搞摩擦的黨棍,盛家龍一向是深惡痛絕得很,這會兒自然不會給其留甚面子,毫不客氣地便譏諷了其一番。
「誤會,誤會,盛書記,今日之事完全是誤會啊。」
黨棍這等生物從來都是臉厚心黑的代名詞,這都已成了俘虜了,可裴幕卻依舊能擠得出笑臉來。
「誤會?好吧,姑且算是誤會好了,似今日這等誤會但願少些才好,裴副主任以為呢?」
日偽軍的大掃蕩雖因後勤供應出了問題而不得不有所收縮,可實力卻並未有太大的削弱,反倒因收縮起來之故,力量大增,在新四軍主力未歸前,湖區總隊的活動餘地已然不大了,倘若再與頑軍衝突不斷,湖區本就不算厚實的家底可就要扛不住了,為防兩面受攻之局面的出現,盛家龍本來就沒打算跟頑軍一方死磕到底,所求的不過是已鬥爭求和平罷了,而今,肌肉已然展示完畢,接下來自是到了該向頑軍一方釋放些善意的時候了。
「這個當然,這個當然,應該的,應該的。」
這一聽盛家龍似乎有著息事寧人之意,裴幕緊繃著的心弦當即便是一松,自是沒膽子在這等微妙時刻跟盛家龍唱反調。
「裴副主任既是這麼認為便好,如今國難當頭,時局艱難,那些個親者痛仇者快的事,還是少發生一些為妙,還請裴副主任回去后,跟王旅長好生說叨說叨,我希望似今日之事,莫要再有第二回了,若不然,後果自負,裴副主任能辦得到么?」
似裴幕這等黨棍,根本無足輕重,殺與不殺,在盛家龍看來,實無甚區別,既如此,留其當個傳聲筒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盛書記要放了我?」
裴幕萬萬沒想到盛家龍如此輕易地便肯放他走,一時間還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麼,裴副主任不願走?那好啊,就到我軍營地里多做幾天客人也罷。」
裴幕那滿臉驚詫的樣子一出,盛家龍不由地便樂了,笑著便調侃了其一句道。
「啊,不不不,誤會,誤會,在下承情了,告辭,告辭。」
留下來就是當俘虜,這等蠢事,裴幕自然不肯干,趁著盛家龍還沒改變主意,他緊著丟下了句場面話,一旋身,拔腿便往蘆葦盪里躥了去,惶惶然有若喪家之犬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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