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雨燕
遠處，三條人影慢慢的退回了宿舍方向。
是郭城野、孔二聖還有張陸。
「老張，鐵子讓老朱傳話，這一次雨燕的人過來，該我們三個頂上去了，」孔二聖低聲說。
張陸：「鐵子究竟什麼情況？他的手？」
「他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毛病出在這裡，」孔二聖指指自己的心臟部位。
「哎，那麼英雄的一個傢伙，怎麼就過不了兒女情長這一關呢？」
「你特么少說風涼話，這種事要是發生在你身上，你的表現只會更糟！」
郭城野：「我們排長還在堅持訓練，那我就放心了。」
「但他的手是抖得真厲害，當兵的如果拿不了槍，那——」孔二聖說到這裡，三個人便都不說話了。
凌晨五點半，雄鷹大隊的起床號便吹響了。起床號讓趙鐵覺得很親切，加上，豬舍那邊，「嗡嗡嗡」的豬叫聲跟著響了起來，然後是雄雞打鳴的聲音，牛「哞哞」叫的聲音，他深吸一口氣，下床，拍拍虎子，又開始了新的一天的豬倌生活。
特種兵養的牲畜，和普通的牲畜是不一樣的，趙鐵嘴裡叼個哨子，先把雞圈和鴨圈的門打開，然後吹出一聲哨響，雞和鴨蜂擁而出，雞撲向了東南方的草地，鴨撲向了西南方的溪流。雞鴨後面是羊和牛，兩聲哨響，羊和牛各自出圈，其中，產奶的牛走到趙鐵身邊，非常自覺地等待他擠奶。
這頭牛有加餐的，趙鐵早就準備好了，將飼料餵給它，再去豬圈。
豬圈裡，鬧騰得最凶的是被周冠才起名為「大白」的種豬，有周冠才的養殖日誌提供指導，趙鐵和虎子跳進去，趙鐵在它的屁.股上扇幾下，虎子朝它齜牙咧嘴一陣吼，這貨立刻就老實了。
給豬餵過食，他出去給產奶的奶牛擠奶，擠出兩桶新鮮的奶之後，他再去撿取雞蛋、鴨蛋，然後用車拉上奶和蛋，與虎子一起送往食堂。
到了食堂，還不到六點，他先給虎子找了點吃的，然後前往室內靶場，開始練槍。
正常情況下，這個時候的靶場應該沒人。
但今天，於勝男應該是刻意在等他，等他進去，將一支87式突擊步槍丟給他，說：「比一比？」
趙鐵不接話，習慣性的檢查槍械，結果，拔出彈匣的時候容易，回插的時候，卻連續插偏。當然，他也可以換一種方式，比如非常緩慢的回插。不過，習慣性還有性格使然，自始至終，他都保持很高的速率，乃至於最後，不得不把槍放地上，用雙腳夾住后，雙手握彈匣，才把它插回原位。
區區一個更換彈匣的動作，趙鐵為什麼要如此執著的追求速度？因為這個動作看似簡單，但在戰場上，卻非常關鍵。因為它的快慢，直接關係到能否先發制人。所以，對於特種兵來說，這也是必修課，是要能夠閉著眼睛單手也能完成的。以前，趙鐵蒙上眼睛，一秒鐘能換三個，而現在——
他的旁邊，於勝男已經開槍了，連射，一梭子子彈下去，她看看旁邊的電子記分牌，說：「265環。」
三十發子彈，距離六十米，速射能打到265環，很不錯了。
趙鐵拿起槍，先將射擊方式調整為點射，再端起來開始瞄準。大約一分鐘之後，他放下槍說：「你贏了。」
於勝男強忍怒氣，低喝：「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一定會輸？趙鐵，你從前不是這樣的！趙鐵，你給我站住，你要還是個男人，就給我站住！」
趙鐵還是走了，走得很穩。不過，他的雙手，卻顫抖得厲害。
槍對於戰士來說意味著什麼？手臂的延伸，控制面的擴大。一個戰士如果用不好槍，那他還是一個稱職的戰士嗎？
於勝男臉上氣得通紅，她看著他的背影罵道：「懦夫！」
「於幹事，你這樣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徐德文走出來。
於勝男偏轉頭，深吸一口氣說：「徐隊，你知道我為什麼來雄鷹。」
「我聽你說過。雄鷹曾經參加過一次解救人質的行動，那個人質，正好是你的一個同學。當時，是鐵子關鍵時刻沉著冷靜的一槍打死了劫犯，才讓你的同學獲救的。你當時被鐵子驚艷了——是驚艷吧？」
「是，」於勝男臉紅了。
「當時趙鐵雖然蒙了面，但是你通過你父親，還是把他的身份給挖了出來。然後，你做了一個讓你父親非常驚喜的決定，報名參軍。你把趙鐵視作偶像，也想成為他那樣的特種兵。趙鐵變成現在這樣，說實話，我也非常心痛。不止是心痛，你知道的，訓練方面，特別是實戰訓練方面，我並不擅長。而趙鐵，算得上是高隊長的開山大弟子，高隊長還曾說過，趙鐵將來的成就，肯定會超過他。如果他能接手訓練工作，我會非常高興。但是，以他現在的情況，我們真這麼做了，那就是在害他，而且，也是對其他兄弟的不負責任。趙鐵肯定清楚這一點，所以才願意從一個新兵做起。於幹事，他還是你的偶像嗎？」
「是。」
「那你這個粉絲可真夠霸道的。」
「他這個樣子，我，我特別難受。」
「但是他並沒有喪失鬥志，他正在積極的進行著復健。」
「養豬會耗費他大量的精力、時間。他全心全意的來複健不好嗎？以他的底子和意志力，我不認為他做不到。」
徐德文沉默，過了一會說：「於幹事，你知道嗎？像我們這樣的人，不會輕易愛上一個人，但是一旦愛上了，那就會矢志不渝，會用一身去守護。很多人都說我們軍人冷血無情，其實他們錯了，我們哪裡是冷血無情，只是，我們的熱愛，絕大多數要獻給我們的事業罷了。所以剩下來的那部分，也就剛好只夠愛一個人而已。」
於勝男心中隱藏最深的秘密被揭穿，表情反而寧定下來。「我知道，但是，我不接受！」她說。
「那我建議你多給他一點時間。感情這種事，急不得！」
「徐隊，這其實也是一種心理干預療法。」
「真的？」徐德文疑惑的問。
「我上學的時候學的心理學——」
「但鐵子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