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跟蹤者

帶著護翼的超薄衛生巾，像天使般在空中劃過，穩穩噹噹落在了攝像師的頭上。

台下的觀眾哄然騷動，有穆雅的粉絲在叫囂怒罵，有臨時演員在捧腹大笑，有工作人員急得團團轉，導演立刻暫停了節目錄製，現場亂作一團。

左雅菊突然覺得耳邊的一切都被慢放了，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只看見每個人嘴裡一張一合，台上的穆雅此刻就像惡魔般張牙舞爪，在一片混亂之中，她似乎看到沈欣冷冷地站在對面的角落，正意味深長地朝她笑著，笑得是那樣陰森恐怖。

這一笑猶如一把利劍遠遠地射來，正中靶心。她癱軟地靠在牆上，完了，這次又捅了大漏子。

左雅菊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大腦里一片空白，只是不時地充斥著之前發生的一切。

馬主任說她什麼來著？「不帶腦子就滾去掃廁所！」

導演說她什麼來著？「這麼重要的節目，你就是免費在蔚藍衛視工作一輩子也賠不起這損失！」

大明星穆雅朝她嘶吼什麼來著？「剛才在走廊你就趁機撞倒我，現在又故意讓我出糗！你是哪家公司的姦細？是王姍姍派來的嗎？還是李茵茵？呵！我就知道她們嫉妒我得了獎，好啊，跟我玩是吧？我整死你！」

幸而最後，有個聲音救了她。

「誰做的，我會調查清楚，既然意外已經發生，就努力去補救。一是向穆雅那邊賠禮道歉，二是節目重新調整錄製，三是杜絕狗仔的胡言亂語。至於左雅菊，我不會開除她，這件事節目組每個人都有責任。」從衛銘熙那堅定的目光里，她看到了信任。

可是，就算衛銘熙再怎麼幫她，她也改變不了節目是被她搞砸的事實，也扭轉不了所有同事對她的看法，更證明不了自己的能力。

想想她進公司不過才一個多星期，就出了這麼多差錯，她真是笨啊！笨死了！難怪衛柏宇那貨給她取名叫「二花」，看來自己的確很二啊！

左雅菊自怨自艾地敲著自己的腦袋，不遠處，一個冷嘲熱諷的聲音響起：「咳，本來就笨，再敲兩下會不會變成痴獃呢？」

抬起頭，小木那充滿戲謔的目光正冷冷看著她，她咬了咬嘴唇，這一次並不打算反駁他。

小木一鬆手，蛋蛋興奮地朝她撲來，她也沒有興緻回應，只是默默摸著蛋蛋的頭，垂頭喪氣地低語：「好啦，好啦，乖！」

見她沒有回嘴，小木眯起眼，疑惑地打量著她。

他輕咳一聲，故意打破這沉寂，「咳，你今天又闖禍了？」

「沒啊。」左雅菊搖搖頭，不敢看他。

「不應該啊，按照你的智商正常發揮的話，應該還是能出幾個茬吧？」小木嗤笑道。

左雅菊用餘光狠狠瞪了他一眼，本不想理他，可是今天這禍闖得是有點影響力吧？想到這兒，她又忐忑不安地問道：「你說，電視台工作上的小失誤，會被報道出去不？」

「呵呵，你也知道是在電視台工作，那裡的人最擅長的就是——傳播。說難聽點，就是八卦。稍有出糗，整棟大樓的人都會知曉，你就成了眾人矚目的明星了。」

「那要是我讓明星出糗了呢？」左雅菊弱弱地問。

小木轉過頭，認真看著她，眨了眨萌眼，「那你就不用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因為，明天娛樂報紙的頭條，應該非你莫屬了。」

左雅菊心裡瞬間刮過一陣狂風，隨後，低頭，駝背，沮喪地朝院子走去。

「站住！家裡沒菜，去餐廳吃吧！想吃什麼儘管點，我請。」小木看不慣她這副沒精打採的慫樣，覺得還是那個歡蹦亂跳的左雅菊有意思。

一聽到可以免費吃好吃的，她像沖了氣的氣球，迅速從焉氣的狀態滿血復活，透亮的眸子閃動著光彩，「好啊好啊！我上樓把爺爺接下來一起去！」

看著她原地復原的樣子，小木嘴角彎起一抹笑意。

有時候腦子笨也是件好事，單細胞的左雅菊，一頓吃的就可以立馬轉移注意力了。

突然間，小木感覺院子門口有個人鬼鬼祟祟地探著腦袋朝他這兒張望，眯起眼仔細一看，那人只探出半顆頭，戴著墨鏡和帽子，看不清長相，他正想走近，那人大概發現了他，慌忙縮回了腦袋。

沒等小木追上前，大門外就傳來哀嚎聲。

「哎喲，哎喲，輕點，輕點……」那人被一隻胖手揪著耳朵退到了門口，看身形聽聲音，這不是他的助理Eric嗎？

而那隻胖手的主人正巧是雷小雨，她正橫眉怒目地瞪著Eric，「你是誰？好大的膽子？敢在老娘家門口鬼鬼祟祟地偷窺！快說！想幹什麼？」

「哎喲，女俠，你先放手啊！」Eric好不容易從她的「魔爪」中逃脫，不停揉搓著發紅的耳根，定睛一看是雷小雨，立刻摘掉墨鏡，氣急敗壞地翹著蘭花指，指著她的圓臉，「啊呀！我可找到你哪！」

「找我的？呵，我就說嘛，最近回頭率特別高，粉絲暴增，請問先森您是想買點什麼呀？我這裡有義大利原裝進口的不偏色墨鏡，哦哦，還有還有，最新的『費洛蒙』香薰，春宵一刻值千金，點上它，你懂的，絕對適合你這樣的年紀和STyle，你買兩個我還可以特別附贈我的簽名玉照哦……」雷小雨從背包里掏出奇奇怪怪的產品，擠眉弄眼地送著秋波。

「ShuTup！」Eric大吼一聲，雷小雨愕然地眨眨眼，雙手停在半空。

「就是你這不偏色的眼鏡害得我闖紅燈，撞到別人的保時捷！死胖妞，我總算找到你了啊……」

他話還沒說完，雷小雨訕笑著將兩瓶「費洛蒙」香薰塞進他胸部，轉身撒腿狂奔。

「站住！別跑！」Eric捂著胸前兩個瓶子，追上前去。

望著兩人你追我趕的身影，小木皺起了眉頭，不由自主地將手伸進口袋裡，忽然摸到衛豪天給他的銀行卡。

銀行卡是有刷卡記錄的。

他忽的轉身「噌噌」上樓，左雅菊正和左爺爺推開門準備出來。

「你幹嘛呀？不是出去吃么？喂？」不理會她詫異的目光，小木徑直走進卧室，四處看了看，拿起桌上左雅菊父母的相框，拆掉后蓋，將銀行卡塞了進去。

「快點啊，還出不出去吃啊？」左雅菊在門口吼著。

他眉頭微皺了一下，翻出自己藏在書架縫隙的錢，這是他為雷小雨推銷產品賺來的，為了不讓那個左雅菊掃興，他決定動用私人存款了。

吃飯的過程中，餐廳的電視里又在播放「落淚小天使」穆雅的電視劇，望著銀幕上那張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臉，左雅菊似乎明白了，什麼叫天使的面孔，魔鬼的心靈。

「吃飯放這種爛劇，真沒胃口。」小木嫌惡地瞪了一眼屏幕。

「你認識那個女主角不？」左雅菊弱弱地問道。

「不認識。沒興趣。」小木面無表情地撕扯著雞腿。

旁邊那桌的大媽們正嘰嘰喳喳地聊天。

「是啊，明天去有免費的大巴接送，就在曾佐垵的公交站台。」

「人人都免費？」

「哪裡，只有小孩和老人免費，這麼熱的天，去南陀山避避暑也好呀！」

「幾點出發啊？」

「早上7點吧！」

小木突然放下了筷子，豎著耳朵很認真地聽著，左雅菊疑惑地看著他。

第二天清晨，左雅菊又被手機鬧鐘的「豬之歌」吵醒，氣急敗壞地翻箱倒櫃，才發現這一次手機被藏在沙發背後，仰天咆哮：「獃頭木，你能不能別這麼幼稚！」

手機屏幕上還貼了張便利貼：「我去南陀山了，晚飯前回來。」

南陀山？這臭小子竟然還有閒情逸緻去爬山？莫非是昨晚聽到大媽們說有免費的車接送？左雅菊這單細胞腦子倒沒想太複雜。

南陀山

從車上下來的那一刻，小木終於鬆了口氣，他已經快要被身旁那大嬸的口水給淹沒了。都怪自己為了上車跟大嬸套近乎，幾個賣萌的笑容和嗲嗲的聲音，就把大嬸給收服了。一路上她摟著小木又是親又是捏的，小木就像是石化的雕塑，面癱地坐在座位上，祈禱快點到達目的地。

「小木啊，跟阿姨一起進去吧？」大嬸熱情地在身後喊著。

「啊？我，我去上個廁所！」小木落荒而逃，獨自竄進了樹林中。

憑著之前來這裡的記憶，他沿著山路走到了那片「溫泉山莊」的地方。他愕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這裡竟然什麼也沒有！只有幾棵樹孤零零地立在空地上。

他記得之前這裡是有木柵欄圍著，旁邊還有一塊石碑上寫著「溫泉山莊」，裡面有蜿蜒的小路，四周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溫泉，還有小木屋，裡面住著個老頭……如今竟然都人間蒸發了般消失了？

莫非那晚產生了幻覺？還是……見鬼了？

樹叢中隱約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有一陣冷颼颼的陰風吹來，小木不由自主地搓起了手指，朝身後的樹叢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