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怪小孩

「你爸爸和媽媽呢？你家住哪兒呢？」她蹲下身，笑容可掬，雙手搭在他的肩頭。

他厭惡地甩開她的手，「我沒有爸媽。沒有家。」

一聽這話，左雅菊的心瞬間軟了，原來這孩子跟她一樣，孤兒院也有好多像他這樣無家可歸的小孩，或許，艾瑪院長能夠收留他呢？一時間，左雅菊所有的戒備都放下了，她只想幫幫這可憐的孩子。

小孩面無表情地動了動小嘴，「我餓了，給我做飯。」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還翹起了二郎腿。

左雅菊有些訝異，這小孩還挺霸氣呀！可他這言語間的霸氣卻掩飾不了肚子里的嘰咕聲，她忍不住好笑，撩起袖子，噌噌下廚去了。

半小時后，小男孩看著碗里稀糊的粘稠物，皺緊了眉頭。

「這是什麼？」

「嗯？稀飯呀！」左雅菊腮幫鼓鼓的，嘴裡嚼個不停。

「我是說，這些奇怪的漂浮物是什麼？」他用筷子挑起稀飯之間的花瓣，面色鐵青，如臨大敵。

「哦，那是菊花。這是我發明的——菊花羹。清熱解毒，去火消腫，多吃點哦！」左雅菊「呼哧呼哧」地喝了一大口，滿嘴黏糊。

當聽到是「菊花」兩個字時，那張白凈的小嫩臉頓時扭曲了，鼻子一抽一抽，眉眼皺成一團，兩秒之後打出一個亮脆的噴嚏。

「阿——嚏！」

「你怎麼了？」左雅菊眨眨雙眼，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阿嚏！阿嚏！」一連串的噴嚏讓他說不話，左雅菊趕緊遞上紙巾。

他忿然地擦著鼻涕，將飯碗推開，「我對菊花過敏！嘶！快拿開！」

「過敏？」左雅菊端過他的碗，仔細聞了聞，喝了一大口。沒事嘛！

這小孩脾氣真古怪！說話的語氣就像個……大男人？

左雅菊忽然瞧見他脖子的一根項鏈，上刻「柏」字。

「那是你的名字么？木白？」

小男孩嗤笑一聲。

「不對？不然就叫你小木吧，反正你一副獃頭獃腦的樣子。」

左雅菊笑著摸摸他的頭。

隨後，她領著小木來到自己房間。

卧室是亮黃色的牆，上面貼滿了卡通人物，一張雙人床上放著大嘴猴和輕鬆熊玩偶，旁邊有個粉色小書櫃，可惜上面一本書也沒有，格子里全部擺滿了卡通公仔。而床尾、凳子和桌子上，都散落著各式各樣的道具。

小木皺起了濃眉，顯然對房間的環境覺得不滿意。

左雅菊套上一個小丑面具，「來，靠近點，看著我。」

「幹嘛？」小木撅著嘴，皺著眉頭，一臉警覺。

「來嘛，姐姐變魔術給你看！」

小木只好再靠近一點。

「鏘鏘！」雙手飛快在面具前晃了晃，小丑的眼睛瞬間變成桃心，「怎麼樣？厲害吧？」

左雅菊自我感覺良好地拍手，卻見一道鄙視的目光投來，小嘴動了動，冷冷地吐出兩個字，「無聊！」

「無……無聊？」左雅菊不可置信地摘下面具，從來沒有小孩不吃她這一套的，這個臭小子是外星來的么？還是她手法被看出破綻了嗎？或者他已經震驚到無話可說，只能用淡定來掩飾內心的惶恐？嗯，一定是這樣。

想到這兒，自信心瞬間滿血復甦，燦爛一笑，「今晚你就睡這兒，挨著姐姐。」

「什麼？」小木那單眼皮瞬間瞪得比雙眼皮還大，「跟你睡？一張床？」

「嗯，姐姐床上有很多玩具哦！」左雅菊拉起大嘴猴的雙手，在空中比劃著。

「不行！」小木面色發白，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為什麼？」

「唔……男女授受不親！」小木憋了半天，說出個這麼穿越的詞。

「噗！」左雅菊忍俊不禁，捏著他的小嫩臉，「你太可愛了，小孩子還是少看點狗血古裝劇，多看看像海綿寶寶呀，喜洋洋和灰太狼之類的動畫片，你才多大點呢，不存在授受不親。」

「告訴你，睡覺誰碰到了我，我可是會踢人的！」

見他捏緊了小拳頭，漲紅了臉嘟嚷著，左雅菊也收起了玩笑話，長吁一口氣，「好吧！那姐姐睡地上，你睡床上，這下可以了吧？」

小木冷冷地將臉撇向一邊，算是勉強接受了。

半夜，月光透過窗戶在地上倒映出窗戶的形狀，地板上鋪了一層墊子，一個瘦弱的人影伸著大腿，趴在枕頭上呼呼大睡，不時地發出磨牙的聲音。大床上，另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輾轉反側。

小木一直沒睡著，耳邊充斥著磨牙聲和喃喃夢話，腦子裡像被貓弄亂的毛線球，攪成一團。

偏偏肚子又不識相地咕咕作響，索性，他坐了起來，躡手躡腳地下了床，從左雅菊身體的空隙中踩過去，輕輕打開房門，來到了客廳。

黑暗中，兩點綠光忽然亮起，他立刻嚇得一哆嗦。

那兩點綠光由遠及近地朝他靠近，黑暗的客廳里傳來「噠噠噠」的爪子聲，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蛋蛋！

「噓！走開，別舔！一邊去！」他小聲地驅趕著蛋蛋，蛋蛋大概也困了，很知趣地又走開了。

小木鬆了一口氣，朝冰箱走去。一打開冰箱門，他就愕然了，這裡面竟然全是干菊花。

一股冷氣隨即竄出，讓他不寒而慄，仔細查看了下，終於在冰箱的邊格上發現了幾塊餅狀的點心。

一掃菊花帶來的陰影，他欣喜地拿出點心，一下塞進嘴裡，大嚼特嚼。

「阿，阿——嚏！」

伴隨著這響亮的噴嚏，嘴裡嚼碎的粉末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噴射了整個冰箱。

確認不再打噴嚏之後，他慢慢睜開了眼睛，只見冰箱里的菊花瓣被噴的一片狼藉，他倒吸一口涼氣，趕緊關上了冰箱。

深吸一口氣，剛將臉轉過45度，突然瞄見身旁站了一個黑影。

「嗚哇！」嚇得他差點栽進冰箱。

那個人影彎下腰，臉逐漸逼近，「你是誰啊？」

「額……我……」小木緊張地睜開眼，不知該怎麼回答。

左爺爺湊近他的臉龐，眯著眼瞅了半天，「哦，蛋蛋呀！蹲這兒幹嘛呢？找吃的啊？」

「額……是，哦，對！找吃的！」他有點語無倫次了，決定將計就計。

「哦，來，我給你。」

說著，左爺爺慢悠悠地打開了冰箱門，拿出一把菊花遞到他面前，小木瞪直了雙眼，天哪！上面還沾著他剛才吐出的碎渣！瞬間胃裡又一陣抽搐！

「你怎麼了？蛋蛋？怎麼不吃啊？」左爺爺睡眼朦朧地望著他，還往前伸了伸手。

「我……」小木稚嫩的童音顫抖著，撥浪鼓似的搖著小腦袋，「我不是來找吃的，我想上廁所！」

話音未落，他轉身就跑，衝進左雅菊的房間立刻關上門。

他背靠著門，喘著粗氣，心裡怦怦直跳，驚魂未定之時，突然又橫來一腳狠狠踹在他的腰上，扭頭一看，左雅菊翻了個身，嘴裡吧唧吧唧說著聽不清的話語。

漫長的黑夜終於過去，左雅菊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真好！又是新的一天開始了！她燦爛地一笑，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她朝床上望去，卻看不到小木的身影，只有一床涼被裹成一團。

狐疑地伸手拉過涼被，發現小木蜷縮成一團，緊閉著雙眼，滿頭大汗。

「小木？你怎麼了？這麼熱還裹這麼厚？」

半響，他緩緩睜開眼，目光獃滯，眼圈黑黑的，「還不是你……害我一晚上沒睡。」

「我？沒有呀，我睡得很香呀！」左雅菊眨眨大眼睛，一副無辜狀。

「ShiT！」他強撐著困意，坐起身來，一雙萌眼怨恨地瞪著她，「你當然睡得很好，磨牙、說夢話，還吧唧吧唧嘴！你是豬嗎？」

左雅菊被他這一番話給噎住了，仔細回想了半天，好像昨晚是有夢見吃烤乳豬來著……於是她憨厚地笑著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昨晚還真夢見豬了……」

小木頓時無語，一想起昨晚出去覓食的恐怖經歷，他就全身起雞皮疙瘩，抓狂地捂住自己的腦袋，胡亂蹂躪著頭髮，稚嫩的童音發出忿恨的怨吼：「啊——」

左雅菊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這小孩是有起床氣么？還是狂躁症？難怪被送進了醫院呢！可他父母都不在了，是不是要把他送去警察局？可是警察局也會把他送去孤兒院的吧？那還不如她直接把這小子送去艾瑪院長那裡呢，嗯，就這麼辦，之後找院長商量下。

「小木，乖哪，姐姐要去上班，你自己在家和爺爺玩。」

左雅菊笑眯眯地摸摸他的頭，站起身來換衣服。

「什麼？」他一聽這話，面色驚恐地轉過頭，正要表示強烈不滿，卻看見一副光滑潔白的裸背，她正拿起一件維尼熊胸罩穿戴上。

愣了兩秒鐘，他趕緊閉上雙眼，扭回頭。

「我……我不要呆在家裡！」讓他跟那個頭腦不清的老爺子在一起，不是拿他的生命安全開玩笑嗎？

左雅菊穿上白色的T恤和牛仔褲，笑眯眯地走到他跟前，「為什麼呀？」

「呆在家……無聊！」他不想告訴她昨晚的事，這多丟人呀！於是亂扯了個借口。

「可姐姐要上班不能陪你呀，你昨天也看到了，那個胖店長有多可怕，我要是帶你去上班，准被她驅逐出境呢！」

「我就不呆在家！」小木暴躁地彈起。

左雅菊犯難了，抓抓後腦勺，左思右想，腦子靈光一閃，笑眯眯地拉起小木，仔細打量著，「先換身適合你的衣服吧。」

「干……幹什麼？」那笑容讓他感到渾身發毛，小木拉緊了衣領，警覺地盯著她。

「你這小子是有被害妄想症么？不想呆在家就趕快換衣服跟我走！」她假意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