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綿里藏針

「真是挺讓人佩服的，那你們為什麼還怕他呢？」夢菡越來越好奇了。

「哦，其實也不是真怕，就是——」，李奇偉有些苦惱地笑了笑，「就是這小子特別難纏，而且特別的犟，特別的有韌勁兒，他認準的事情，那就非得堅持做下去不可，誰也攔不住。」

一旁的小杜子聞言感同身受地點了點頭，「這小子的韌勁兒我可是領教過了。當時他剛來不久，隊上的車都歸他管，他就提出讓我們這些司機收工回來后，都把自己的車給洗乾淨，那樣就方便修理工們在下班之前把這些車輛都檢查一遍，保證第二天出工的車輛安全。

他這麼要求其實很有道理，但大家收工回來都累得很，最主要的是以前也沒人這樣要求過，他初來乍到的，咱們就沒太把他當回事兒，誰也不按他說的做。結果他見我們都不做，他就自己來做，一輛輛地洗，洗乾淨了再讓修理工檢查。若是時間晚了，修理工都下班了，他就自己將沒檢查過的車檢查一遍，無論干到多晚，都堅持這麼做。幾天下來，我們這幫司機都覺得過意不去了，收工回來就都主動把車洗好。」

李奇偉接過話茬兒，「說起洗車，還有件事兒小杜子你回國休假沒趕上，你可不知道靚妹那小子有多狠。有一回，他養的貓在高大壯的車軲轆上撒了一泡尿，被高大壯一腳踢瘸了腿。晚上在食堂吃飯的時候，他就找上了大壯，當著全隊人的面說要跟他比掰腕子。當時隊上的人都笑了，大壯可是咱隊上掰手腕的冠軍啊。靚妹說，他願意替大壯洗一個月的車，交換條件是大壯與他比掰手腕。如果大壯贏了，他就再替大壯多洗一個月車，如果他贏了，大壯要在一個月之內捉10隻老鼠來給他看。大伙兒這才明白，他這是要替他的那隻貓討還公道。可是討公道也要找個不吃虧的好辦法來討啊，哪有像他這麼笨的，擺明輸定了嘛。

我當時還勸那小子別衝動，可他根本不聽我的，所以我只好囑咐大壯悠著點兒，別傷了那小子。誰知道兩人一比上，原來根本就不是那碼事兒，大壯接連被靚妹贏了兩把，他不服氣要求再比，結果不但又輸了，還把自己的手腕給扭傷了。

後來靚妹天天替大壯洗車，大壯天天晚上蹲守在庫房裡抓耗子。過了沒一個禮拜，那天大壯拎著只耗子來找我，一進門就哭了，求我替他去跟靚妹說說情，說再這樣讓他抓下去，他自己都快變成耗子了。我也是挺同情大壯的，心想靚妹怎麼都會給我些面子，於是就去找他說合。靚妹還真是好說話，一口就答應不讓大壯再抓耗子了，但他說自己還是要堅守諾言，一定要替大壯洗滿一個月的車。

大壯是個實稱人，當然過意不去了，就說一定也要幫靚妹做點兒什麼，我覺得也對，這樣才顯得公平些嘛。靚妹也很爽快，說既然大壯這麼有誠意，那就幫他給那隻受傷的貓洗個澡吧。我想這事兒也不難，我就常給家裡的狗洗澡。結果第二天，我就看到大壯頂了張大花臉來吃早飯，是被那隻貓給撓的。」

小杜子乾咽了幾口吐沫，「怪不得經理你剛才勸我別動他那寶貝貓的念頭，這小子也太護犢子了！這要是誰不小心惹了他罩著的那些貓兒狗兒的，可真就沒好日子過了，連經理你都不能倖免。」

「哦，怎麼說他對我這個經理還是比較客氣一些的……」，說到這裡，李奇偉莫名地打了個冷戰。

夢菡忍著笑，心想，電視信號都說斷就給你斷了，這還叫客氣？沒想到，這個梁未還是個綿里藏針的厲害角色，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既然你們對他又服又怕的，為什麼還背後叫他外號呢？」

李奇偉忙解釋說：「你可別誤會，我們以前叫他『靚妹』，可能是有點兒取笑的成分，可現在這麼叫他，純粹是因為喜歡這小子，一點兒埋汰他的意思都沒有。」

夢菡笑著搖了搖頭，自己真是搞不懂這些粗線條兒漢子們的想法，不過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確實是都把彼此當兄弟，率直得可愛。

環保檢查進行得非常順利，兩位檢查員對工地上嚴格按環保要求施工非常滿意，拍了一些照片后，一行人就上車返回了李奇偉誤車的地方。

從卡車上一下來，夢菡就看到梁未和一個當地修理工正在將一些工具放上旁邊停著的一輛白色皮卡。

放好了工具，梁未一抬頭，也看到了夢菡，對她笑著點了點頭。

夢菡走到他面前，看著他這回乾淨沒有油污的臉，笑著說：「又見面了，梁未。」

這時李奇偉屁顛兒屁顛兒地跑了過來，「小梁兒，車修好了？效率真是太高了！我就說是小毛病，不用麻煩你親自跑一趟的，呵呵。」

梁未嘴角掛著一絲笑，「是小毛病，根本不用修。」

李奇偉聞言高興得哈哈一笑，「就是嘛，這寶貝車我一直開得相當加小心，你看，這四個新輪胎還是我讓『大橋』剛給換上的。」

「是，我看到了，回去我就讓他把這四個輪胎拆下來，換到別的車上去，然後你這破車就可以打報廢了。」梁未溫文地笑著說。

「啊——」李奇偉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夢菡「刷」地把頭轉到一邊，不忍再看李奇偉那副如喪考妣的凄慘模樣。

回營地的路上，李奇偉一直沉著一張臉，想是還在為他的寶貝車心痛不已。

那個女環保檢查員露絲忽然問夢菡：「剛才那個特別漂亮的男孩子是你的同事嗎？他是做什麼的？」

「他是個機械師。」

露絲的眼中閃著愛慕的光芒，「機械師？那他一定是個非常能幹的男人！他長得實在太英俊了，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他的電話號碼？」

夢菡眨了眨眼睛，心想，真是花痴到處有，不只我一個啊。

「她是不是在問靚妹的電話？她怎麼不問我呢？我知道啊！」李奇偉一下子活了過來，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夢菡知道他想使壞整梁未，給他的寶貝車報仇，忙笑著勸阻：「還是別說吧，梁未一定能猜得到是你出賣他的。」

李奇偉不在意地說：「放心吧，那小子對這種事兒是一向不追究的，因為他追究不過來。以前住村子里的時候，總有當地小姑娘在營地外面轉悠，托隊上的人給他送水果什麼的。如果運氣好碰到他開車出去，那是一定要攔下他，讓他拉一段兒路才肯下車。這裡的姑娘真是太熱情了，就是沒什麼眼光，你說那小子長得是秀氣，可哪有咱們東北爺們兒高大俊朗啊？」

他從後視鏡里打量了一眼胖胖的露絲，開心地用他那狗屁不通的法語對露絲說：「電話漂亮男人——######。」

露絲立刻高興地掏出手機記下了號碼。

夢菡瞥了一眼李奇偉滿臉壞笑的樣子，不覺也跟著有些惡作劇地笑了起來，真是一幫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梁未變成現在這樣兒，沒準兒都是被他們活活給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