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多管閑事

當他們快要到達蘭城時，兩個男人的話題已轉到了電影，聽他們談論電影特技時的那種狂熱和專註，彷彿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另一種讓他們感興趣的足球這個東西存在。

夢菡笑看著這兩個還在說得興奮不已的大男孩兒，忽然覺得他們原來有很多相似之處，除了那些共同愛好之外，他們身上都有一種非常吸引人的獨特氣質，外表看似謙和有禮、溫良如玉，內在卻有極強的自信心與自制力，而且，都一樣的腹黑——

到了蘭城外的檢查站，梁未停車等候警察臨檢。他前面的一輛大貨車在過檢查崗時不慎碰倒了放在路中間的隔離樁，被警察攔了下來。貨車司機的證件被警察收走，他急忙將車停在路旁，走下車來同警察交涉。

在警察的示意下，梁未的車順利通過，但剛一過檢查站，他就把車停在了路邊。

梁青城疑惑地問：「怎麼了？」

梁未回過頭來向夢菡坐的位置努努嘴，梁青城轉頭一看，這才發現夢菡坐的位子竟然是空的！剛才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那輛貨車上了，根本沒注意到夢菡是何時下的車。

夢菡在一看到貨車司機的車被攔時就下了車，走到前面用手機將被碰倒的隔離樁拍了下來。

貨車司機是個中國人，只會講幾句法語，他掏出五千朗交給警察作為賠償，可那個又高又胖的警察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堅持要讓司機交一萬二千朗罰款，否則他就要開出兩萬四千朗的罰單。這時夢菡走了過來，問那個胖警察：「警官先生，請問您開罰單的憑據是什麼？」

胖警察看了夢菡一眼，沒想到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個能說一口流利法語的中國女人，他一時有些心虛，繼續搖著頭說：「沒什麼憑據，他將隔離樁碰倒了，這很危險，如果當時是我站在那裡，後果會非常嚴重。」

夢菡故意從上到下地仔細打量了胖警察一番，疑惑地問：「那請問警官先生，您為什麼要站在路中央呢？以您的豐富經驗，當然清楚那輛貨車要想通過，幾乎沒有可能不碰到您擺在那裡的那個隔離樁，而您卻一再示意貨車司機趕緊開過去。」

胖警察被問得無法回答，還是搖著頭，「女士，有問題你去跟我的上司說吧，他就在那個檢查亭里。」

「好，謝謝您。」夢菡轉頭對那個司機說：「我們去找他的上司，你別擔心，沒問題的。」

忽然有一個自己的同胞跑來幫自己，那個司機當然是感激慶幸不已，忙跟著夢菡一起去找胖警察的上司。

檢查亭里只有一個高個子的年輕警官，夢菡上前向他禮貌地說明了情況。年輕警官攤了攤手，笑著說：「女士，我相信您說的話都是事實，但是，恐怕我無法幫助您。」

夢菡沉了聲音問：「為什麼？警官先生？」

「沒有為什麼，警察也很不容易，要養家糊口。我們總統先生就曾經說過，孩子們也要生活，我希望您能理解。」

夢菡聞言挑眉一笑，「我當然能夠理解。但警官先生您是否也能理解這位中國司機，在異國他鄉終日長途奔波努力謀生的不易呢？而且我在新聞中看到，你們的警察總長先生曾就媒體揭出的警察攔路收黑錢的問題，做出了鄭重承諾，堅決要一查到底，嚴懲不貸。我有記下這位總長先生的電話，在我們中國有一句老話，現官不如現管，如果我現在就打電話向總長先生投訴的話，您認為您也能馬上打電話向總統先生求助嗎？」

年輕警官沉默地盯著夢菡，忽然抬頭向她身後的人笑道：「梁，這位非常強硬的女士是你的朋友嗎？」

夢菡轉過身一看，梁未不知什麼時候竟已站在自己身後，他沖著那個年輕警官笑了笑，「是的，史蒂夫。」

史蒂夫警官聳了聳肩，無奈地說：「好吧，這件事就到此為止，讓那個中國司機走吧。」他又稍有不甘地對夢菡說：「女士，我敢向您保證，總長先生是不會接您的電話的。」

「聽您這麼說，我很遺憾，不過——」夢菡舉起手中的手機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拍了照片，如果把它們交給媒體記者登了出來，總長先生一定會看到的。」

史蒂夫警官愣了愣，不由哈哈一笑，做出送客的姿態。

夢菡同貨車司機出了檢查崗，向胖警察要回了一應證件。

史蒂夫也同梁未一起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拍著梁未的肩悄聲問：「這位漂亮的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嗎？她比我的女友還厲害，真是太可怕了。」

梁未看了一眼正滿面笑容地與貨車司機告別的夢菡，輕輕搖了搖頭，她——應該已是別人的女朋友。

夢菡回到了車上，梁青城見她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不禁皺眉問道：「你一向都這麼愛多管閑事嗎？從國內管到國外，從亂扔垃圾到警察訛錢，還有你管不著的事情嗎？」

夢菡絲毫不理會他的挖苦，問正在發動車子的梁未：「梁未你跟那個史蒂夫很熟嗎？怎麼他一見到你就變得那麼好說話了？」

「哦，我們也算是打出來的交情了。因為我經常要來蘭城買車配件，每次過檢查崗都會被攔下來，這些警察專門訛不會說法語的外國人的錢。剛來時我的法語不行，但也不願意總被他們訛錢，就寧可跟他們耗著，時間一長他們也認識我了，知道從我這裡討不到便宜，以後乾脆就不攔我的車了。這個史蒂夫當時就是這個檢查崗的警察，這傢伙挺聰明，還會說一點兒英語，我們爭論時就法語跟英語摻雜著說，結果我的法語進步了不少，他的英語也越說越好，慢慢地我們就成了朋友。他今年剛升了職，負責蘭城周邊的這幾個檢查站，每次見到我都會跟我聊上幾句，其實他還算是個好警察，不像首都的那些警察那麼黑。」

夢菡點了點頭，忽然驚訝地說：「以前你的話特別少，今天怎麼變得這麼能說？你跟史蒂夫練好了法語，不會是這一路上跟梁青城把中文也給練好了吧？」

梁未馬上閉嘴，專心開車，知道這女人毒舌的毛病又發作了。

一旁的梁青城也打了個激靈，不滿地嘟囔了一句：「跟你說話你不理，索性不說話了吧，還要躺槍——」

「喂，你嘟囔些什麼？我聽你說話就帶些怪怪的南方口音，今天聽梁未說話怎麼也有點兒南方的腔調，所以才認為是受你的影響啊。」

梁未悶聲說：「我本來就是南方人。」

夢菡一聽樂了，「是嗎？你們兩個原來都是南方人，怪不得都說江南出美人兒呢！」

梁未真是太痛恨自己的多嘴了，兩眼緊盯著前方開車，誓死不再搭腔。

夢菡捅了捅不言不動的梁青城，「怎麼又不說話了？」

「你就當我已經被你一槍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