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鏡中封魂
「爸,你終於醒了。」葉晴抹著淚激動道。
道長茫然的看著葉晴,嘴唇顫抖道:「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葉晴有些不好意思了,抿著嘴又小聲喊了聲「爸。」
道長一下樂開了花,就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父女倆就此冰釋了前嫌,二十多年來缺失的父女感情在這一刻全都化成了淚水,我悄然出了病房,留給他們培養感情的時間。
從病房出來后我在醫院裡亂逛,正逛著肩膀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回頭一看,居然是劉風!
「我日你大爺,還真是你啊張揚!」劉風罵道。
劉風是我的大學同學,來自東北,我們住同寢室的上下鋪,好的能穿同一條褲子,大學畢業后就鮮有聯繫,聽說他去了北京,沒想到居然在這小城碰上他了。
「嘿,你小子臉上的胎記怎麼不見了?」劉風驚訝道。
我有些尷尬,編了個借口說畢業後為了找到好工作做激光了。
兄弟相見格外親切,正想跟他敘舊卻發現他穿著病號服,右手還打著石膏吊著繃帶。
「你這是怎麼了?」我好奇的問。
「嗨,別提了。」劉風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拉著我出門,我們倆在醫院外頭的小餐廳點了幾個菜,開了幾瓶啤酒邊喝邊聊上了。
劉風的確去了北京,在一家建築公司當技術員,公司在天河縣也有項目,因為在北京競爭激烈一直熬不出頭,聽說這邊缺人手便自告奮勇來了,哪知道剛進工地不久,一次意外就讓他摔斷了胳膊住了院。
「你呢,現在在哪混著?來醫院幹什麼?」劉風喝了口酒問道。
我不好意思說自己失業,換了工作又撞鬼,只好又找了個借口說在一家小型建築公司里實習,這次是來醫院探望親戚的,幸好劉風喝的醉醺醺只顧跟我聊校園裡的時光,並沒有追問。
喝完酒後我把他送回了病房,這麼巧居然跟道長住在同一層。
我回了病房,葉晴看我滿臉通紅便問道:「你喝酒了?」
於是我就把偶遇大學同學的事說了遍。
道長站在窗前生龍活虎的活動著,看樣子已經沒事了,我不禁佩服起孫羅鍋的厲害。
「晴晴已經告訴我昨晚的事了,張揚,謝謝你了。」道長跟我道起了謝。
我尷尬的撓了撓頭說:「我也沒做什麼,遇到那種情況是自然反應,要不是為了我的事道長你也不會命懸一線了,是我說謝謝才對,再說了你要謝也只能謝老蔡和孫羅鍋,不過最該謝的是晴晴,是她出了五萬塊那孫羅鍋才願意治你的。」
「我去洗點水果……。」葉晴可能覺得讓老爸謝自己會尷尬,於是提著水果出去了。
道長望著窗外出神,感嘆道:「大隱隱於市的高人很多啊。」
「是啊,我還從沒聽過有什麼專治陰症的鬼醫。」我嘀咕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道長回過神問道:「老楊是被孫羅鍋收了吧?」
「嗯,孫羅鍋用一個葫蘆把老楊給收了。」我回道。
道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岔開了話題,說:「對了,你讓晴晴把南浦大廈那塊地的資料給找出來,只要是關於那塊地的,能追溯到什麼時候就追溯到什麼時候。」
「你是懷疑那塊地不太平?」我明白了道長的意思。
「是。」道長說著就換起了衣服。
「道長,你大病初癒這是要去哪?」我好奇道。
「去找那個孫羅鍋談點事。」道長說著就要出去,這時葉晴剛好推門進來,也是一臉詫異的詢問,道長說去找孫羅鍋當面道謝就匆匆走了,我則留下把道長交待的事告訴了葉晴,葉晴答應了下來,囑咐我盯著她老爸后便回了警局。
我留在病房也沒事,於是準備去太平間看看,不過我去了太平間並沒有看到道長,到處找了找,才發現道長居然跟孫羅鍋在太平間不遠處的樹林石桌邊下象棋,我心說這是哪跟哪,怎麼還下上棋了。
看他們的認真勁還真是讓人納悶,我站在邊上看著又不好發問。
「兩馬互為根,互相保護踏過河界直逼九宮,連環馬用的爐火純青,車炮底線成將,人擋殺人佛擋殺佛,道兄,你這連環馬和炮車碾沙相當犀利啊,已經是死將了,這盤我認輸了,哈哈。」孫羅鍋把棋子一推認了輸。
「是前輩你承讓了,上一盤你那三仙煉丹逼的我是狼狽不堪,一招月下追韓信,直接把我逼上了絕路,哈哈。」道長摸著小鬍子大笑道。
兩人用的是象棋術語交流,我根本聽不懂,但可以聽出都在阿諛奉承對方,孫羅鍋似乎很高興,說的嘴角都是唾沫星子。
「我這小徒弟來找我回病房了,我得走了哦。」道長說完站起就要走。
「等等,道兄。」孫羅鍋馬上喊住了道長,說:「昨天救你真是划算,居然棋逢對手,不如咋們明天再戰,今天我答應你的事了,跟我來吧。」
孫羅鍋招呼道長往太平間回去。
我和道長跟在後面,道長沖我擠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我壓低聲音問:「道長,怎麼回事?」
「剛才我過來的時候發現他在林子里研究殘局,充耳不聞身邊事,我立馬知道此人愛棋如命,於是就坐下一起研究,見縫插針提出了想要回老楊的陰魂,他提出讓我跟他下幾盤,只要贏了他,他就答應。」道長說。
「那剛才到底誰贏了?」我問。
「一比一平了,不過他還是答應了。」道長笑道。
「怎麼?」我好奇道。
「晴晴跟我說過孫羅鍋又貪財又好色,這種人很無賴,跟他講道理沒用,只能耍一些小聰明引他上鉤,這棋我要是贏了,他不高興,大可以耍無賴,反倒沒那麼痛快答應;我要是輸給他,他又洋洋得意對我不屑一顧,更不會答應了,所以折中是最好的辦法了,張揚,你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學做人也是道家入門的修鍊。」道長說。
「道長,你答應收我為徒了?!」我驚喜道。
「剛才我在林子里叫你什麼來著?你該叫我什麼不清楚嗎?記性真差!」道長拂袖跟上了孫羅鍋。
「師……師父,等等我!」我回過神大叫著跟了上去。
我們進了太平間后孫羅鍋馬上將大門緊緊鎖上,隨後帶我們進了隔間。
道長和孫羅鍋席地而坐,我則聽了孫羅鍋的話,拿著一面四方鏡子坐在邊上,三人呈三角形坐著,那葫蘆就擺在我們中間。
孫羅鍋拔掉葫蘆上的塞子,單手成劍指指著葫蘆口,嘴裡念著聽不懂的咒語,一條黑線緩緩從葫蘆里飄出飄進了鏡子里。
我低頭看著鏡子,這黑線像是被鎖進了鏡子,最後在裡面居然成像,出現了老楊的樣子!
「我要殺了你們!」老楊咬牙切齒的在鏡子里咆哮道。
「還這麼囂張,信不信我讓你灰飛煙滅!」孫羅鍋呵斥道。
「啊哈哈,你以為我會怕嗎?」老楊陰笑道。
「楊國華,你現在成了孤魂野鬼,只要你告訴我在你身上發生的事和那邪教的真實身份,我便送你超度,你看怎麼樣?」道長沉聲道。
「少做夢了,我不會出賣教主!只要教主大事一成,那我的犧牲也就值得了,到時候我就能跟老婆團聚了。哈哈哈哈。」老楊發出了瘮人的陰笑。
他在鏡子里大笑,我拿著鏡子甚至都能感覺到鏡子在抖動。
老楊的態度很決絕,他從人到鬼都被邪教洗腦了,我不明白到底這邪教用了什麼洗腦法,居然能讓人這麼死心塌地的賣命,不過從他的隻言片語可以判斷,邪教似乎還是利用馬桂芳復活這點來控制老楊,但像是換了一種方式,團聚?怎麼樣的團聚呢?
「道兄,這個陰鬼要怎麼處置你說了算,我還從沒見過這麼冥頑不靈的陰鬼,不怕灰飛煙滅,也不要超度。」孫羅鍋說。
道長找來一塊黑布把鏡子給蒙上了,鏡子里馬上沒了動靜。
「這鬼是我們調查邪教唯一有價值的線索了,不能讓他灰飛煙滅,我想把他先封在鏡子里,希望前輩……。」道長話沒說完孫羅鍋就截口道:「小事一樁,這鬼我保存了,我也不收你費用了,只要這鬼在這裡,還怕你不來跟我下棋嗎?哈哈哈。」
我和道長彼此看了眼,也跟著笑起來了,這個孫羅鍋還真挺有意思的。
老楊的陰鬼在孫羅鍋的鏡子里封印著,我還挺放心,這個孫羅鍋道行頗高似乎還在道長之上。
我和道長緩步走在太平間和住院部之間的小路上,我好奇道:「道長,這個孫羅鍋到底是什麼來路?」
「看他手法和咒語像是茅山上清派的,但上清派我挺熟的,好像沒這號人物。」道長嘀咕道。
我們正聊著幾個護士匆匆經過我身邊,只聽一個護士說:「快去六樓看看,聽說院長發瘋了。」
我和道長下意識的抬頭看起了六樓。
我和道長都產生了好奇心,於是跟著去看熱鬧。
行政樓院長辦公室門口已經圍了不少醫生護士在駐足觀看,大家議論紛紛,從院長辦公室里時不時傳出女人驚恐的叫聲。
我擠進人群看到一個穿白大褂的禿頂男人高高站在辦公桌上,一個護士癱在地上,不住發抖,文件散落了一地。
「大膽德妃,人證物證俱在還不速速招來,以免皮肉之苦,你與那郭槐定計,命尤氏暗中狸貓換太子,可有此事!」院長瞪著雙眼,指著護士用京劇唱腔喊道。
護士嚇的縮到了文件櫃邊,驚恐的看著院長,顫聲道:「院長你……你怎麼了?」
院長跳下辦公桌,往大班椅上一座,脫下皮鞋,往桌上「啪」的一拍,瞪眼道:「休要抵賴,王朝馬漢,龍頭鍘伺候!」
我咽了唾沫,緊張的看著院長。
「額呵呵,啊哈哈。」此時院長仰起頭開始癲狂的大笑,嚇的醫生護士全都後退了。
道長擠進人群在我耳邊耳語道:「印堂發黑,雙眼布滿血絲,唇裂舌焦,這是中邪的徵兆了。」
「瞎子都看出院長中邪了,而且還瘋的不尋常,把自己當成包公了。」我心驚道。
道長想了想突然拉著我進了辦公室,拱手道:「王朝在此。」
我反應迅速,拱手道:「馬漢在此。」
「斬立決,拖下去!」院長從筆筒里抽出原子筆往地上一扔大喊道。
我和道長趕緊趁機把嚇的六神無主的護士拖了出來,這時院方的高層趕到了,馬上將人員疏散了,一個頭髮花白穿著西裝的老男人,扶著眼鏡朝裡面看了看,斥責道:「老丁,你這是幹什麼?!」
老男人這一呵斥,院長突然從大班椅上滑下,倒在地上,手腳抽搐,口吐白沫,很是嚇人。
老男人趕緊吩咐幾個白大褂衝進去摁住院長,擔架車一推進來,醫生手忙腳亂的把院長抬上去推走了。
院長發瘋的事鬧得全院沸沸揚揚,大家幾乎都在議論這事,有些迷信的病人甚至直接出院了。
「師父,這事你怎麼看?」我問道。
道長盤坐在病床上點頭道:「中邪肯定是中邪,毋庸置疑。」
「那我們……。」我的話沒說話道長便截口道:「許多事不該管就別管,況且這事不是說管就能管的,需要知道其中緣由,我有點累了,想睡一覺,你出去吧。」
道長說完就倒下,扯過被子把自己蒙了起來。
我有點納悶,道長這人熱心腸,我的事不也是一個緣字他就管了嗎?既然肯定院長是中邪了,又被我們碰上,這不就是緣字嗎?
「還不出去?」道長的聲音從被窩裡傳來。
我正要出去葉晴匆匆推門說是調查到了南浦大廈的歷史,道長這才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老爸,我查到南浦大廈的前世今生了。」葉晴頓了頓說:「原來那塊地在抗日戰爭的時候是個萬人坑,許多城中百姓被日軍活活埋在坑裡!根據記錄,起碼死了超過五六千人!」
「難怪了。」道長皺起了眉頭。
原來邪教利用了萬人坑裡的怨氣才搞了個老楊這樣的鬼東西出來,我也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在地下停車場鬼打牆,那地方離地下最近!
「根據資料顯示,南浦大廈在建造初期就已經遇到各種意外了,三死九傷,有一個傷者是本地人,我找到聯繫方式將他招到局裡問話,他跟我講述了幾十年前從腳手架上摔下的怪事,他說那天在腳手架上刷牆,突然颳起了大風,吹的他站都站不穩,這風裡好像有許多人的哀嚎,嚇得他脊背發涼,一個踉蹌一腳踏空就從腳手架上跌落了下來,在他跌落下來的瞬間,腦子裡就跟放電影一樣出現了日軍把自己推下坑的畫面,幸好他大難不死,他跟老婆提起這事,老婆還罵他神經病,這事他後來誰也沒說了,因為說了也沒人信。」葉晴說。
「既然知道源頭就好辦了,只要在大廈開一場法事,超度這些亡魂,這大廈就太平了,不過死的數目太多,我一人還不行,得找其他道行深的幫手才行。」道長點頭道。
「我行嗎?」我試探道。
「你還是算了,我想到一個人了,孫羅鍋!」道長說。
「他會幫忙嗎?」葉晴皺起了眉頭。
「這得看這麼說了。」道長笑了下,似乎胸有成竹了。
「對了,剛才我進醫院的時候聽到好多人說院長怎麼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葉晴好奇道。
我把院長發瘋把自己當包公審狸貓換太子的事給說了遍,葉晴聽后嚇的抱著雙臂說:「那老爸你要不要出院?」
「開玩笑,我是幹什麼的?不過在我們沒搞定大廈的事之前其他事一概不管,放心好了,院長沒那麼快死。」道長說。
原來道長是因為大廈的事才暫時不管這事的,這下我放心了。
晚上的時候我跟道長準備去找孫羅鍋,不過我剛出病房就被劉風給看到了,這小子硬要拉我去喝酒,道長只好撇開了我自己走了,我則被劉風拉著去了小餐館。
我們喝著酒聊著天,劉風突然壓低聲音說:「喂,你知道今天醫院發生什麼了嗎?院長鬼上身啦!」
「你怎麼知道是鬼上身?」雖然我心中有數了,但聽劉風這麼說還挺意外的。
「我聽病友說院長今天在辦公室里大鬧,把自己當成了包公,還演了一出狸貓換太子,這不是鬼身上是什麼。」劉風喝著酒說道。
「那你覺得是誰上了院長的身?」我故意問道。
「這不是明擺著的嘛,包公!」劉風斬釘截鐵的說。
「你大爺,包公在開封府,在河南,就算追溯到他老家,那也是在安徽,跟我們沿海一代的天河縣八竿子打不著。」我白了劉風一眼。
「那你認為呢?」劉風眯了口酒問。
「照白天的情形來看,應該是個戲子上身,院長說話滿口京劇腔調。」我回憶著白天的事說道。
「你白天在現場?」劉風吃驚的看著我。
我一下反應過來說漏了嘴,既然這樣我就把白天看到的一五一十都說了,劉風聽完后若有所思,他猛灌一口酒後壓低聲音說:「我還聽醫院裡的一個老護工給我說了一件事,有興趣聽嗎?」
我點了點頭,劉風抹了下油嘴說:「老護工說丁院長是從別的地方剛調來的,不清楚醫院的情況,他說這醫院的地皮原先是屬於一座寺廟的,文革破四舊的時候寺廟被毀,不過有一座古塔因為修的偏躲過了災劫,這古塔只有三米多高,裡面供奉著舍利,也就是人骨,後來政府規劃這裡建醫院,施工隊在附近的林子里發現了幸免於難的古塔,施工隊為了難,這塔到底推還是不推,項目開發商將情況上報了,因為破四舊的煙雲早已散去,這座古塔就被留了下來,但根本沒人管,文物不是文物,建築不是建築,孤零零的立在醫院後方的林子里,丁院長來了后想要搞些政績出來,打算將醫院後面的林子擴建成住院部,於是在前段時間派人把那古塔給推了,護工說那古塔歷經災難仍能倖存,早已有靈性了,丁院長貿貿然把塔給推了,能不惹禍上身嗎?」
劉風說的煞有介事,聽上去很玄乎,但仔細一想又覺得有點道理,那古塔一下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那塔現在在哪?」我小聲問。
「被推到后還來不及轉移院長就出事了,現在還倒在林子里呢。」劉風眯起眼睛說。
我已經猜到他的心思了,笑道:「你小子是一個人不敢去,所以才拉上我一起去吧?」
「別特么裝的自己有多清純似的,你就不想搞清楚院長鬼上身到底是怎麼回事?」劉風嗤笑道。
我想了想,道長去找孫羅鍋談事我也插不上手,反正現在沒事,不如就跟劉風去林子里看看那古塔也沒什麼,於是我叫來了服務員買單。
我們來到了住院部後面,這後面果然有一片黑漆漆寂靜的小林子,晚上還有點陰森。
我和劉風彼此挨著進了林子,很快就看到了那座被推倒的古塔,我們用手機照明看了看,這塔是以山石為原材料,以水泥作為粘合劑建的,上面雖然雕了些紋飾,但毫不起眼,難怪連被當做文物的資格都沒有了。
古塔是從土裡連根推倒的,所以損毀並不算太嚴重,看整體的造型很像少林寺那種七級浮屠塔。
「你剛才說裡面供奉著什麼?」我想起了什麼問道。
「舍利,就是人骨。」劉風環顧四周小聲說。
我湊到塔底部看了看,這塔裡面是中空的,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伸進去掏了掏,裡面都是乾燥的泥土,我在土裡翻了翻,還真翻出東西來了,拽出來一看,是一個被紅布包著的小盒子。
「發財了,陪葬品!」劉風興奮的雙眼都放光了。
我不搭理劉風,慢慢解開紅布,裡面露出了一個精緻的小盒子,盒子是棗紅色的,還帶著一個鎖,盒面上還刻著蘭花圖案和一首古詩。
詩文的內容是這樣的:孤蘭生幽園,眾草共蕪沒,雖照陽春暉,復悲高秋月,飛霜早淅瀝,綠艷恐休歇,若無清風吹,香氣為誰發。
這詩是唐代詩人李白古風五十九首里的一首,詩文大致的意思是悲嘆孤獨的蘭花生在在幽園裡,無人欣賞即將凋零,內容雖然是描寫蘭花,但結合當時李白的處境,應該是李白受宦官高力士挑撥污衊,被唐玄宗冷落的心境。
我將詩文解釋給劉風聽,他卻說:「知道你書讀的好,誰讓你解釋詩文了,我是讓你看裡面的東西啊。」
「你是來調查院長鬼上身還是來找值錢的東西?」我白了劉風一眼,他這才安靜了下來。
我搖了搖木盒,裡面的東西很輕,而且一點聲響也沒有,我弄開鎖打開了盒子,裡面只有一疊書信。
看到書信劉風大感失望,不過我卻越發好奇了,立即把書信給拆開看了起來。
這些書信是用毛筆所寫,信紙是上好的宣紙,由於封存的很好,信紙沒有酥脆的跡象,字跡都還很清晰,而且這信應該是出自女人之手,字體娟秀漂亮,落款的名字叫彩蘭。
信的內容是這個叫彩蘭的女人困在深閨之中苦悶的傾訴,不過看到後面幾封的時候有了變化,彩蘭好像有了心上人,她想逃離深閨怨閣跟心上人私奔,語氣措辭越來越強烈,甚至出現了以死相逼的詞語,我的腦子裡都浮現出了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了,我想知道結局趕緊去翻剩下的信,不過盒子里已經沒有信了。
我開始明白這盒子上的詩具體表達的意思了,這詩是彩蘭心境的真實寫照!
劉風在旁邊等的無聊差點睡著,我推了推他他才清醒過來,揉了揉眼睛問:「都是些普通的信,沒什麼發現走吧,我酒精上頭想睡覺了。」
「別急,你剛才不是說這塔是供奉舍利的嗎?舍利呢?」我說。
「我哪知道是不是供奉舍利啊,是那個護工說的。」劉風睡意濃重的說。
我有點不解,如果只是為了放這些書信,完全沒必要建座塔,很明顯這塔還有其他的用意,我又把手探進塔身去掏,不過沒有掏到什麼了,忽然我想到了什麼,趕緊跑到古塔被推到的原始地點,找來樹杈刨土,刨著刨著下面果然出現了我推測的東西,又是一個紅布盒子!
劉風盯著土裡的東西直咽唾沫,我不敢把這紅布盒子拿出來了,因為我已經猜到這有可能是什麼東西了,不過強烈的好奇心驅使我最終還是把紅布盒子取了出來。
我撣開上面的土解開紅布,盒子露出,上面貼著一個人的生辰八字和一張符咒,看到這兩樣東西我基本能確定是什麼了。
是骨灰!
此時天空突然響起了一聲悶雷,劉風嚇的趕緊說:「要下雨了,快把這東西放回去吧,太晦氣了。」
劉風不傻也猜到這是什麼了,我看了看盒子上的符,如果裡面真是骨灰,那貼這符的用意是什麼,還有那些書信是誰放進去的,這骨灰是不是那個叫彩蘭的女人的?
很多疑問在我心裡升起,我想了想就取出手機把符給拍了下來,劉風好奇的問:「你幹什麼呢?」
「我有朋友是搞這方面研究的,拍下來讓他看看這符是幹什麼用的。」我說。
天空中閃起了閃電,在劉風的催促下我把盒子放了回去,埋上土這才匆匆返回了病房。
道長在病房裡打坐休息,葉晴回家休息了。
「你跟那同學死哪去了?」道長睜開眼睛問道。
我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然後把照片給道長看了看,道長看了符咒,眉頭微微一皺說:「這是鎮鬼符,用來鎮壓厲鬼的,幸好你沒蠢的把符撕下來,不然麻煩大了。」
我鬆了口氣,疑問更深了,這麼說彩蘭是被人害死的嗎?不然用鎮鬼符鎮她幹什麼?修古塔的又是誰?
道長似乎並沒有被我說的事分心,只是重新閉上了眼睛打坐,看樣子是要養精蓄銳準備去南浦大廈開壇做法了。
「師父,你跟孫羅鍋談好了?」我轉移了話題。
「差不多吧,這老小子提出讓晴晴陪他吃頓飯才肯答應。」道長說。
「卧槽,那你……那你答應了?!他擺明是看上晴晴了,想占晴晴便宜!那天晚上他的眼神就不懷好意了!」我叫道。
「我答應有什麼用,得晴晴答應。」道長頓了頓道:「不過晴晴知道是為了幫萬人坑裡的無辜死者超度,需要孫羅鍋的幫助,就答應了。」
「不是吧……。」我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我這女兒深明大義啊,你別擔心,晴晴是警察不會出什麼事,而且我也摸透了孫羅鍋的脾氣,他干不出大奸大惡的事,就是有些古怪的小癖好罷了,跟晴晴吃飯只不過是滿足滿足他的癖好而已。」道長說。
我只好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道長又說:「本來想辦完南浦大廈的事在管這事,既然你已經跟蹤調查院長的事了,那這事就交給你查了,查清楚后我在動手。」
「好。」我想了想說:「師父,既然你要我辦這事,是不是得給我件趁手的法器以防萬一?」
道長指了指床底說:「我給你準備好了。」
我一激動馬上鑽床底把東西取出來了,是一個帆布包,我興奮的翻了翻,但裡面只有一個錦囊,除此之外什麼法器也沒有。
「怎麼個意思?」我從床底爬出不快道。
「剛剛入門就想要法器,你以為法器那麼好用?每樣法器都要遵循一定的規矩去用,不然容易反噬,等以後你懂的東西多了,我在一樣樣告訴你用法,這錦囊暫時給你應付著,在危難關頭才能打開,可救你一命,擅自打開後果自負,聽清楚了嗎?」道長嚴厲的說。
我點點頭將錦囊揣進了懷裡。
外面傳來了電閃雷鳴,沒一會就下起了大雨。
「又是個不眠夜了。」道長感慨了句。
晚上十點多的時候道長開始動身,準備前往南浦大廈了,我探出窗戶看到老蔡和孫羅鍋在樓下等候,本來我也想跟著去,但道長不讓我去,說我既然開始調查院長的事就不要分心了。
我只好躺在道長的床上睡覺,不過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裡一會想著南浦大廈的事,一會又想著院長的事,想著想著我明白了一件事,白天院長演的是包公,包公在京劇里是黑臉的老生,這麼看來上院長身的是個男人了?可古塔下埋的卻是一個叫彩蘭的女人骨灰,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突然驚顫的坐了起來,那些信讓我先入為主的認為古塔下埋的就是彩蘭的骨灰,沒準那骨灰是一個男人的!
這也解釋的通,那叫彩蘭的女人愛上了一個戲子,結果遭到家人反對,更可怕的是為了切斷彩蘭跟戲子的聯繫,家人不惜殺了戲子,然後修座古塔鎮住他,那信可能是出於某種原因放進去的!
我有些激動,趕緊翻身下床跑去了劉風的病房,把在睡夢中的劉風叫醒,把推測告訴了他。
「你這麼解釋也靠譜,但具體怎麼樣我們都不清楚,能不能先讓我睡覺,這事明天再說啊,我的親哥?」劉風說著就要倒下去。
「別啊,這事不搞清楚我根本睡不著啊。」我急道。
「那你想怎麼樣?」劉風揉眼道。
「把那骨灰盒挖出來,想辦法去找院長確認一下。」我說。
「你神經病啊,大半夜去搞這些事,這世上哪有鬼,我就是隨便說說,院長沒準就是得了精神病,再說了就算真有鬼,你又有什麼本事抓鬼?」劉風不屑道。
事已至此有些東西瞞不住了,而且劉風是個值得信任的朋友,於是我把自己根本不在建築公司上班,以及自己撞鬼被道長解救的事說了一遍。
劉風聽完后很驚訝,顫聲道:「你小子當了道士?」
「現在只是入了門,還不算。」我說。
劉風思前想後終於被我說服,於是我們馬上又前往了小樹林。
我們來到小樹林前,剛想進去卻發現樹林里有燈火。
「怎麼回事?」我壓低聲音嘀咕了句。
「摸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劉風說著就悄然鑽進了樹林,我馬上也跟了上去。
我們摸進樹林后才發現在古塔周圍站了一排人,這些人打著雨傘拿著強光手電筒,帶頭的是白天看到的白髮老頭,其他人也很面熟,仔細一看是醫院裡的高層和醫生。
「看!」劉風示意我朝古塔的邊上看去,我朝那邊一看,只見丁院長躺在擔架上,露著痛苦的表情,丁院長此時的臉色灰青,嘴唇發紫,看起來很可怕。
我心裡疑竇叢生,這些醫院高層和醫生三更半夜把丁院長抬到這裡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