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顧成功VS溫晴（完）
緩緩展開，上面，是溫晴娟秀的字跡：
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我，願君重舉案，再有齊眉人，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短短几句話，讓顧成功淚如雨下。
寂靜的樓道中，他放聲慟哭，江向晚開始踟躕，沒想到顧成功會反應那麼大。
她暗暗看向唐糖，唐糖點點頭，轉身再進去手術室，不一會兒，就看到手術車被退出來。
顧成功踉蹌幾下，連忙跑上前去，緊緊握住溫晴的手，無助又無力，「老婆，那邊冷，你等我，我就去陪你，就去陪你……」
他什麼都不要了，不要了……
江向晚覺得這出惡作劇，好像過分了些。
最開始不過是覺得溫晴原諒的太過於容易，她想試探一下顧成功對溫晴的感情的。
現在，她基本上也可以知道了。
溫晴輕而易舉的選擇原諒，不只是因為自己愛顧成功，還因為她自信的篤定顧成功也是愛她的。
她剛要上前，說出事情真相。
這時，顧成功激動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我老婆手指動了，唐糖，你溫姨手指動了。」
此時此刻顧成功的樣子，好像是黑暗中的人，看到了一抹劃破黑暗的曙光。
唐糖硬著頭皮上前，小聲說道，「顧叔，那個……我溫姨沒事了，麻藥還沒下去，暫時昏迷，現在可以轉到病房，手術很成功。」
頓時，所有的聲響悉數消失殆盡，顧成功一雙深邃的眸，經過眼淚的洗禮，越發炯炯有神。
他轉身，看了一眼面露尷尬的兒媳婦和坦坦蕩蕩的兒子，忽然什麼都明白了。
那顆痛的麻木的心，突然再次跳躍起來，他想笑，可是聲音出口，又變成了慟哭。
江向晚吸了吸鼻子，緊緊抱住顧北墨的胳膊，看著護士連同顧成功一起把溫晴送去病房。
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江向晚擔心的問道，「咱爸會不會生我的氣？」
顧北墨搖搖頭，「不會，他只會更愛媽而已，或許他還要謝謝你。」
輕輕頷首，半晌，江向晚才悶聲悶氣的說道，「顧北墨，我永遠都做不到媽那麼偉大。」
顧北墨失笑，揉了揉她烏黑的發頂，小聲說道，「溫女士偉大，因為她愛上的顧先生有點渣，你，不需要偉大。」
一句話，讓江向晚哭笑不得，她捏起小粉拳，打在顧北墨的肩膀上，嗔怪道，「你也別這樣說了，畢竟那是你爸！咱爸心裡肯定也不好受。」
……………………
溫晴出院以後，顧成功簡直是把她當菩薩一樣供著。
他申請了退休，畢竟蹉跎的時光太長，餘生已經很短，萬萬不可再讓自己後悔。
申請很快就被批准，回家的路上，顧成功突然接到京城監獄來的電話，說趙可馨想見他。
顧成功思索半晌，還是去了一趟。
彼時的趙可馨，穿著藍色背心，藍色監獄服，頭髮被剪成了極短。
看到顧成功的剎那，趙可馨欣喜不已，立刻抓起電話，而後興奮的指著顧成功手旁的電話。
顧成功緩緩拿起話筒，放在耳邊，趙可馨的聲音立刻傳來，很激動，「顧叔叔，我究竟什麼時候可以出去？難道你在外面沒有幫忙打點關係？」
顧成功微微一愣，正色說道，「可馨，做錯了事情，就應該接受懲罰的，這是你必須要經歷的。」
「顧叔叔，你答應我爸要好好照顧我的，還有，我姐姐我姐夫可都是被溫晴害死的，你不應該……」她想讓顧成功想起對他們一家人的虧欠。
「夠了！」顧成功厲聲呵斥一句，「可馨，我顧家不再欠你什麼，也不欠你家什麼，你若是好好改造，興許可以早點出來，好自為之吧，」
掛斷電話。
顧成功起身，深深的凝了趙可馨一眼，目光中，有失望，有無奈，也有些許盼望。
畢竟，這是長安大哥留下的唯一的孩子。
而後，他毅然決然的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接見室。
走到門口，就聽到趙可馨拚命的怕打著玻璃的聲音，和獄警的呵斥聲。
他依舊沒有回頭，就算以後趙可馨出來，他也不會繼續管她。
匆忙回到大院。
溫晴坐在沙發上，陪著小辰辰看電視，餘光掃過一臉抱歉的男人，她輕輕咳嗽一聲，抬起手腕，覷了一眼，「遲到了一個小時。」
顧成功急忙上前，坐在溫晴旁邊，旁若無人的握住溫晴的雙手，像是哄孩子似的哄著她，「我中途去了一趟監獄，見了趙可馨。」
「哦！」溫晴點點頭，面無表情。
顧成功心裡沒底，只能繼續實話實說，想用誠意，來讓溫晴相信自己，「她想讓我把她弄出去，我覺得她是咎由自取，沒有同意。」
溫晴頗為懷疑的看著顧成功，顧成功捨得對趙可馨這副態度？
想一想，覺得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顧成功急得差點跳腳，「老婆，你別這樣看著我，我說的句句屬實，哪怕以後她出來了，我也不會再管她，我對他們家已經是仁至義盡。」
溫晴腦海中不停的浮現著顧成功的話，終於，還是決定相信，「也別做的那麼過分，我雖然不喜歡那個孩子，可畢竟她身體里流著……他的血。」
聞言，顧成功踟躕片刻，有些不情不願的點點頭，「再說吧，對了老婆，我退休了。」
說著，顧成功已經從兜里掏出本本，鄭重的交給溫晴。
溫晴看他一眼，立刻打開，看著證書上面的一寸照片，有些怔忡，開口說話間，聲線都隱隱約約不穩定，「顧成功，你們顧家人都……」
就連老爺子，已經是八十多歲的人，都沒有正式退下來，隔三差五還要去訓練營上走幾圈。
一如自己還是那群迷彩中的一份子，同為顧家人的顧成功，心裡對於那抹綠色的熱愛，絲毫不亞於老爺子。
現在竟然一聲不響的就退了。
溫晴搖搖頭，「顧成功，沒有必要退的，我從來沒想過讓你退，你不能這樣，聽我的，你快去續……」
「老婆！」顧成功沉聲喊了一句，雙手按住溫晴的肩膀，「我顧成功大半輩子，一直在為國家賣命，該做的，都做到了，問心無愧，從今以後，我的信仰，只有你。」
他已經做好了計劃，他要帶著溫晴出去旅遊。
彌補他們並不存在的新婚蜜月，彌補二十多年對溫晴的虧欠，彌補溫晴身為女人已經享有的風花雪月。
他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活多少年，但是只要他還沒化成一剖黃土，就會帶著溫晴游遍千山萬水。
用餘生來彌補錯過的錦繡年華。
……………………
溫晴沒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紀了，竟然也有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
她把公司給了溫柔，靳斯年那邊派人過來管理，溫氏併入了靳氏旗下，靳斯年和溫柔卻給了小辰辰原來的溫氏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自駕游，顧成功開著新買的悍馬，載著溫晴，踏上了走遍祖國大好河山的旅程。
第一站，是溫晴強烈要求的，去了西藏，顧成功生活了七年的地方。
而今的西藏，條件比那時候要好了好多，希望小學也遍布偏僻地方，溫晴在當地小學做了三天的臨時老師。
之後，顧成功帶著溫晴去了當地的布達拉宮，溫晴買了當地的佛珠，請大師開了光，打算回家以後送給江向晚和小辰辰。
溫晴不知道的是，顧成功特地偷偷去找了大師，請他幫他們那個可憐的孩子超度。
雖然已經時隔多年，興許，早已經又是幾個春秋輪迴。
但是，他只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補償，對於溫晴的補償，還有他剩下的餘生，因為活著。
而對孩子的補償，顧成功只能放在心裡了，他跪在蒲團上，向來沒有宗教信仰的男人，突然在期待來生。
篝火晚會。
穿著藏族服飾的溫晴像是年輕時候一般，看著各種各樣的新鮮東西，玩的不亦樂乎。
溫晴在顧成功的保護下，嘗試藏族的打火花，大口大口的吃著烤羊肉，和當地人對唱，共舞，返璞歸真。
篝火晚會結束以後，兩人回到極具藏族風情的酒店，在陽台上鋪了層毛氈，兩人坐在上面看星星。
溫晴倚在顧成功懷裡，輕聲開口說道，「好久沒有那麼開心了。」
「以後天天都可以那麼開心。」顧成功承諾道，「一定會的。」
突然，一道流星劃過，溫晴嘆了口氣，「小時候姥姥告訴我說流星劃過的時候，世界上就會有一個人去世。」
「沒想到，你也迷信。」顧成功寵溺的勾了勾她的鼻尖。
溫晴白了他一眼，「其實，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以前，我覺得沒什麼可怕的，可是現在年紀大了，反而會有些拒絕。」
顧成功緊了緊自己的胳膊，「我會永遠陪著你，陪著你到生命的盡頭。」
溫晴微微一笑，心裡甜絲絲的，嘴上卻打趣他，「顧少爺……顧少爺是想看著我離開以後，另結新歡對不對？」
顧成功笑著點頭，大聲說道，「對，沒錯，我就是這樣想的！」
溫晴立刻轉身，在他腰間唯一的軟肉處狠狠掐了幾下。
「願君重舉案，再有齊眉人。」顧成功低沉著嗓音念出來。
溫晴微微怔住，結結巴巴道，「小晚……小晚……給你了？」
顧成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緊緊抱住她，「別再說這樣的話，我是要比你多活的，只要比你多活一秒就好。」
「好！」溫晴鼻子微酸，她大聲說道，「說到做到。」
「說到，做到。」他眼睛了滿滿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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