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落紅帕
「娘娘，李公公應該是奉了太后命令前來取落紅帕的。」喜鵲一邊為她挽著髮髻一邊開口，「按照宮中的慣例，落紅帕要送入宮中給太後娘娘檢查的。」
寧湄岑愣住，她怎麼忘了還有這麼一茬？
落紅帕，洞房花燭夜檢驗新娘子是否落紅的帕子。
可是昨天晚上，她和楚俞澤兩個人雖然打架鬧的動靜很大……但是的的確確什麼都沒有發生。
帕子上肯定沒有落紅，可她若是承認楚俞澤壓根沒有寵幸她，還不得被所有人恥笑？
寧湄岑咬了咬牙，朝著喜鵲揮了揮手，「你先出去，好好招待李公公。」
果然，一入宮門深似海，這才穿越過來的第二天就有這麼大的難題等著她。
丫鬟隨即點頭應是，她退下后女人才將目光投到淡定品茶的楚俞澤身上，男人不為所動，細長手指夾著溫潤的白玉茶盞，垂著眼眸神色恬淡。
天色清朗，斑駁日影從窗紙里落到眼前人的身上，鍍上層美好的淡金色，他安靜的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人物。
寧湄岑干著急，如墨暈染的長眉緊皺，不知道該如何將話說出口。
似乎經過了極漫長的時間，男人終於注意到灼灼視線一般。送到唇邊的茶水一頓，驀然抬頭，烏黑瞳仁里映出她的模樣，「王妃有話要說？」
楚俞澤玩世不恭的模樣看在她眼裡簡直欠揍極了，她眉頭越皺越緊，他卻仰頭將茶一飲而盡，短短一個動作流露出無盡清麗優雅。
「若是太後娘娘見到的落紅帕上沒有留紅，那王妃啊，你日後在宮中可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寧湄岑自然知道如此。恐怕王府的下人和宮裡的那些娘娘們本就不高看她，如果再來這麼一出，那麼自己以後的日子怕是真不好過。
「所以……」楚俞澤神態怡然，指骨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梨木圓桌上敲打，眼底笑意宛然，「求求本王，本王就勉為其難幫你一下。」
他的回答和態度完全在她意料內，這該死男人頑劣的性子她算是摸清楚了。
求他？真不巧她寧湄岑這輩子還沒求過誰。
世人只道俞王如何高貴如何冷艷，她道世人眼瞎得不輕。
寧湄岑心底低咒，唇邊卻抿出笑意，「若是宮裡傳出俞王和王妃不合的消息，亦或者俞王妃對大皇子念念不忘將新婚王爺拒之於千里之外這等流言蜚語，恐怕也不是王爺樂於見到的吧？」
她還真不是軟柿子。
女人的笑聲近在咫尺，楚俞澤臉色涼了下來，似乎沒想到會被她倒打一耙。能讓他吃啞巴虧的，除了這女人還真沒別人。
他起身從床角抽出一張白色帕子，兀自立在那兒，黑如深潭的眼睛里看不出什麼表情，「過來。」
寧湄岑戒備，「過去做什麼？」
楚俞澤瞧見女人張望著一雙眼滿臉的防範，薄薄的唇突然溢出幾分輕笑，「自然是幫王妃瞞過太后啊。」
他這一笑，明艷的肆無忌憚，連滿堂的日光也比不過。
寧湄岑不知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聽見他將聲音壓得輕輕柔柔的，像是哄小貓小狗。幽幽望他一眼，冷言，「非也，王爺也是在幫您自己。」
寧湄岑剛一靠近手就被牢牢地抓住，她眼眸一緊，正欲掙扎指尖卻突然發痛，鮮紅血珠滴在白帕上。
瞧瞧自己滴血的指尖，再瞧瞧滿面坦然的楚俞澤，怒上心頭。
「你怎麼不取你自己的血？」寧湄岑眼神冷冷的望著他，她還從未讓人在如此近的距離內取過血！
男人靠近她一些，眉心緊皺，眼底笑意卻越深。
他慢慢悠悠開口，吐出的字眼氣死人不償命，「本王養尊處優，嬌貴著呢，這血是你想取就取的？」
寧湄岑氣不打一處來，指節捏的清脆一響，一雙美眸冷意十足，嬌嫩的雙唇輕啟，幽幽吐出一句，「你放心，終有那麼一天，我不只取你的血，還要取你的項上人頭，取你狗命！」
楚俞澤見她驕縱模樣，還真是個火爆性子，半分女兒家姿態都沒有，但就是這樣的姿態，卻讓他忍不住多加揣測。
不但不生氣反而唇角越發的向上勾，他清淡臉色不變，將帕子交在女人手中，負著手大踏步的出了門，「王妃快些吧，不要讓李公公等急了。」
大堂內一眾丫鬟僕從，那公公的模樣的瞧見楚俞澤和她身後步履有些匆忙的寧湄岑，臉上聚起半真半假的盈盈笑意，「老奴給王爺，王妃請安了。」
他隨行的奴才包括王府里的下人，無一不是福身行禮，這樣的陣仗寧湄岑頭一次見，心底一種難言的感覺，面上卻不顯露半分。
藍色袍服加身的男人極其冷淡的頷首，面色不冷不熱的吐出兩個字，「免禮。」
這種語氣寧湄岑在這之前總共聽到過一次，便是昨晚楚俞澤還未進房門之時，那時候他也這樣，惜字如金，周身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危險氣息，冷漠的遙不可及。
寧湄岑摸摸鼻子，心下感慨。活在皇宮裡，勾心鬥角，誰還沒兩張面具呢。
李公公直起身，目光落在俞王身後的女人身上，那女人眼睛睜得大大的，躲在身形高大的男人後頭，濃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著自己。
他心底嘆息，還真是個傻子。
楚俞澤自然注意到寧湄岑的不同尋常，心底瞭然，只怕這女人是在故意裝傻。也對，她這十幾年一直以來都是痴傻兒，突然哪天清醒過來，恐怕會引人起疑。
男人眼底瀰漫出幾分轉瞬即逝的笑意，一眨眼面色又冷冽如逝雪，不動聲色的握住她細小的手，感受到她似想掙脫，他力道越發的緊。
李公公見到兩人的小動作，眸色一深，臉上表情不變，「還請王爺將帕子交與老奴，老奴也好回去和太後娘娘復命。」
昨晚王府的那幾個眼線與太後娘娘彙報兩人房事情況的時候，他和太后著實不太相信，楚俞澤會寵幸這麼一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