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熱情的老闆
酒罈一打開，清冽酒香就撲鼻而來，老鴇倒出一杯晃了晃，琥珀色的桂酒酒質醇和，抿了口，濃厚的酒味在齒頰間散開，桂香中帶著微甜，頗有特色。
十旬趁機解說，「香桂酒和竹青酒不同，用的是上好的精糯米，而且桂為白葯之長，這香桂酒有飲之壽千歲的功效……」
「得了，說個價吧。」
「十兩一壇。」
老鴇皺了皺眉，這價格可是竹青酒的十倍了。十旬微笑地看著她，也不著急。
「好吧，先來兩壇。還有一個半月就是中秋了，中秋前能交貨嗎？」一聽沒有現貨，老鴇就有些擔心。
十旬心裡估算了番，應下了。
快收攤時，溫元鳴總算來了，十旬就把攤在交給他，自己去了對面布店，那乞丐果然在，而且分明是等她的。
十旬無奈地給他遞了兩塊熏魚外加一杯竹青酒，也不管地臟不臟，就在乞丐邊上坐下，視線掃到斜對面兩個衣衫襤褸的乞丐，皺了下眉，「哎，你不準把你那些兄弟姐妹都叫來，我可供不起。」
她邊說邊捶腿，站了快一天了，兩條腿又酸又痛，加上昨晚就睡了兩個時辰，連說話都是軟綿無力的。
乞丐掃了眼對面的兩個「同行」，眼底滑過一絲陰霾，他擦了擦嘴角的油漬，朗聲說，「這不廢話嘛，好東西當然要吃獨食咯！」
這回承認她做的都是好東西了？
十旬翻了個白眼，嘴角卻微微揚起，「哼，某人之前不是挑三揀四來著，今兒可真難得啊。」
她話剛說完呢，這乞丐就開始蹬鼻子上臉了，「油放少了，這熏魚炸的不夠酥脆，唉，真的白瞎了那麼好的熏魚。」
呵呵。十旬被氣笑了，「你知道油多貴嗎？尋常人家做菜頂多點個幾滴，像我這麼大手筆炸熏魚的，就是過年都不會有。」
說到最後蹙起眉，她看著邋裡邋遢的乞丐，不大確定問，「喂，你真的是乞丐嗎？」
「我當然不是乞丐，實話告訴你吧，我富可敵國。」他的聲音粗啞難聽，十旬揉了揉自己那可憐的耳朵，得了，這就是個得了癔症的乞丐。
不過，看他這麼挑嘴，說不定落魄前是酒樓的廚子，也有可能是家道中落的大戶人家的公子哥，雖淪落為乞丐，好在身上沒有怪味，看來是個愛乾淨的乞丐。
吃飽喝足的乞丐抹了把嘴，扔下句「我明日再來」就大搖大擺地走了。
簡直了！
十旬哭笑不得往回走，老遠就見溫元鳴拿著塊抹布擦推車，走近發現就是幾滴油漬，可他的表情太過嚴肅，彷彿對付的不是幾滴油污，而是一個棘手的仇敵。十旬看著比來時還乾淨的推車，無語地想，溫元鳴這吹毛求疵的性格，都用到擦推車上了。
「你去哪了？」他放下抹布，似乎對成果挺滿意的。
「給個可憐的乞丐送吃的去了。」東西都賣光了，今日比平時收攤早了一個時辰，連帶著對溫元鳴也有幾分好臉色。
「乞丐？」溫元鳴推著推車，疑惑在他眼中一閃而逝，「怎樣的乞丐？」
十旬沒想到他會對毫不相干的人感興趣，斟酌了番隨口應付道，「就是個老婆婆，無兒無女的，我瞧她可憐，擺攤都會送她點吃的。」
溫元鳴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十旬，他真是個風光霽月的美男子，尤其是那雙鳳眼，彷彿盛滿了深情，幾乎沒有女子能逃得開那密密麻麻的情網。
他問，「老婆婆喜歡喝酒？」
差點忘了，乞丐對她做所有吃食都挑剔，獨獨誇了竹青酒，所以每回她都會帶份竹青酒，萬萬沒想到這麼細微的事溫元鳴竟留意到了。
十旬萬分肯定地點頭，「是啊，他最愛喝酒了，有問題嗎？」
可惜，那情網再縝密再溫柔，也網不住她這重走一遭的冤魂。十旬淡淡挪開視線，迎著火紅的夕陽，淡淡道，「溫元鳴，我的事，輪不到你過問。」
說完，也不管溫元鳴是何臉色，自顧自進了邊上新開的米店。這米店開在她回家必經的路上，卻有些偏僻，她進店后發現竟一個客人都沒有。
「姑娘要買什麼？本店新開張，店裡的東西買十斤一律送一斤。」小二笑著迎上來介紹。
十旬撈起一捧精糯米細細看著，隨口問，「這糯米多少錢一斤？要是價格合適，我要五十斤。」她打算先釀一缸香桂酒，徐徐圖之。
這年頭買這麼多精糯米的人可不多，小二臉上的笑容越發真誠了，「小的可做不了主，姑娘您稍等，我進去把掌柜叫出來。」
沒一會兒十旬聽到聲音抬頭，發現小二口中的掌柜還是個熟人，兩人四目相對，居然異口同聲說，「是你。」
絡腮鬍大漢往她後頭瞧了瞧，「就你一個人？」
十旬抱著胳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怎麼，我一個人很奇怪嗎？」
「哈哈，沒有沒有，就是聽小二說你要五十斤糯米，怕你扛不動。」絡腮鬍大漢大掌一掃，「既然是熟人，就便宜點，三文錢一斤。」
這也太便宜了吧，別的米店這樣的糯米至少五文錢，十旬懷疑這人根本不懂行情。
「老闆，我買糯米釀酒要的可不少，這個價格你不會虧吧？」想著他上回還幫了自己，十旬也不想白佔人便宜。
夕陽低低地垂到天際，照得絡腮鬍的臉泛著紅光，他瞥了眼十旬後頭，擺手說，「不會虧的。釀酒多好啊，你要是銀子不夠還可以賒賬，要不多買點米釀酒吧？」
這素昧平生的，竟給賒賬，還是好幾兩銀子。
這絡腮鬍該不會是騙子吧？
見她秀眉微蹙，絡腮鬍忙解釋，「姑娘你也看到了，我這店生意也不好，就想結個善緣。姑娘你做東西好吃，釀的酒肯定也不錯，等日後賣好了再多多照顧我生意就成。」
他解釋地合情合理，十旬也就放下心來，「賒賬就不用了，你先給我稱五十斤，等用完了再到你這買。」
絡腮鬍很快稱了五十斤，滿滿一袋子的精糯米，卻沒遞給十旬，「這米沉，姑娘我幫你扛到外頭。」
十旬轉過頭，就見溫元鳴立在門口，面無表情。她看著絡腮鬍把米放到推車上，心想這米店老闆可真夠熱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