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摳貨對窮鬼
「你該不會在發愁怎麼辦吧?要我說,長痛不如短痛,摘了口罩曬幾天膚色就均勻了。男人嘛,多挨幾聲笑話又不會掉塊肉。」
陶多多牽著阿拉斯加跟了進來,說著打量這間屋子。
跟她住的房子布局一樣,老式的內部構造,客廳就是很小很窄的一條通道,進門后右側就是洗手間和廚房,盡頭是小儲藏間、右側是卧室。
「說的輕巧,又不是笑話你。哎,你跟你的破狗怎麼進來了!」
張流從衛生間出來,跑進卧室見小可憐還在床上縮成一團睡覺,把卧室門關上。
「什麼破狗,小心我家小撒記仇回頭咬你!好歹咱們以後是鄰居,沒人教過你遠親不如近鄰這句話嗎,對鄰居態度那麼不好,小心以後你有了麻煩來求我,我不幫忙!」
向來都是別人追捧著他,張流又是在父母的溺愛中長大,什麼苦都沒吃過,被趕出家門反而就是他這二十三年受過的最大的挫折。
「你一個摳門賣金魚的,能幫我什麼忙。只要有錢,什麼麻煩都可以解決,才用不著你,」張流想把她和那隻討厭的狗趕走,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忘了說,「你家狗跑去活動廣場的許願池裡游泳去了,為了抓它把我衣服鞋子弄髒、褲子也破了。你賠我褲子,還有衣服鞋子的清洗費,告訴你別想賴賬!」
陶多多是個摳貨,別看張流架勢擺的足,實際上是個窮鬼。
他想讓她賠錢,再重新買條好褲子,夏天太熱,衣服一天一換,遇上陰雨天少了根本不夠穿。
陶多多呢?當然不想賠啊!
「什麼清洗費不清洗費,用洗衣機洗洗不就好了,鞋子不會用刷子刷?至於褲子,補補就能穿了!」
用她家小撒的腦子想都知道,張流的衣服肯定不是便宜貨。
「把狗交給你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回來卻成了這幅鬼樣子,誰知道是不是你自己追狗的時候摔的,我還沒找你要去寵物店洗澡的錢呢!」
誰讓他沒有看好狗。
她頂多只能給他遛狗的二十塊錢。
張流上次去魚香四溢小店裡買金魚結果死了,又重新去買了六條賠給顧客。
當時也跟陶多多吵了起來,可後來她還是免費送了他六條,這讓張流以為這次也能把清洗費和賠褲子的錢要回來,沒想到她咬死了就是不給。
這讓張流對陶多多的觀感又差了起來。
「陶多多你怎麼那麼不講理,人家上班族還有工傷賠償呢,我是在幫你遛狗的時候弄成這幅樣子,就應該你來賠錢!不想賠清洗費也行,你幫我把衣服洗乾淨,但褲子的錢必須賠!」
見鬼的工傷賠償……陶多多在心裡嘀咕,這根本就是訛詐!
「想讓我洗,美得你。你又不是沒有洗衣機、又不是沒有手,都不是富二代了還留著嬌生慣養的習性等著別人伺候你嗎?」她又不是他媽,才不管他的臭毛病。
陶多多並不是故意嘲諷他,只是說出事實罷了,張流也知道,但就是被刺的心裡發疼。
送外賣因為超時被甩臉子、挨罵,沒錢吃他經常光顧的五星級餐廳,沒有錢買他看了很多次的名牌鞋子……住的更是這樣簡陋髒兮兮的小破屋。
生活的各處、包括每天頭頂的太陽都在告訴他,他再也不是前呼後擁、不用擔心沒錢用的那個張流。
甚至就連養他二十三年的父母都不要他,親生父親更不知道是哪個混蛋。
哪怕他把送外賣賺來的大部分錢努力維繫著以前的生活習慣,依舊改不了他成了沒人管、沒人關心,連家都不知道在那裡的可憐蟲的事實。
他想爸媽,想那豐富又奢靡的物質生活。
外面的生活太苦太累,他想回家!
陶多多還等著張流繼續跟她吵呢,可是再去看,缺見他傻楞的站著,眼圈兒都紅了。
「不、不是吧,我應該也沒說什麼呀,你哭什麼!」
真是天下奇觀!除了小學生和穿開襠褲的小屁孩,她就沒見過比女孩還愛哭的男孩子。
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巨嬰?嘖,想象的陶多多真是頭皮發麻,她的鄰居到底是個啥人啊!
張流使勁抽著鼻子,「你才哭呢!我、我張流是男子漢,男人流血流汗就是不流淚,我眼睛難受你也管!」
陶多多:「……」
眼睛難受?騙鬼呢!
算了,她心地好,就不拆穿他脆弱又敏感的心了。
其實陶多多的性子以前也比較弱,開店後父母爺爺都忙,她要獨當一面,也遇到過各種奇葩的客人。
應付多了,她也算是練出一張利嘴、一顆鋼鐵般的心臟。
只是即便如此,還是有她不喜歡、不擅長應付的客人,其中最頭疼的就是哭鬧、根本不跟你講道理的小孩。
張流一個大男人,在這跟她抽鼻子,陶多多討厭死了這種動不動就哭的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圓場。
「那個,行了啊,衣服自己洗洗、鞋子自己刷刷,至於褲子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家縫補的非常好的小店,保證頂多花十幾塊錢,就能跟沒破過的一樣。」
見張流沒吭聲,也沒再說別的,陶多多留下縫補店的名字和地址,牽著阿拉斯加飛快回了對面自己家。
她今天真是夠累的了,至於對門這個新鄰居,這性子,以後還是別多接觸的好。
聽到對面的門嘭的關上,良久,張流也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腿,走過去輕輕關上自己的門,回到卧室拿了睡衣,去窄小逼仄的衛生間洗了澡。
換下來的衣褲扔進房東留下的洗衣機里。
洗衣機很舊,原本是白色的,但時間久了塑料氧化發黃,還是雙桶的老式洗衣機,上面有字,很容易就知道怎麼操作。
他笨手笨腳的用塑料盆接水倒進去,擰了一圈洗衣服的旋鈕,老洗衣機如苟延殘喘的老人,哼哧哼哧轉動起來。
噪音有些大,張流沉默著關上卧室門,聲音才小了些。
他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才慢吞吞的拿起手機,撥打已經有一段日子沒有撥打的號碼,依舊只有長長的忙音。
張流低著頭,啜泣聲越來越大,最後終於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把臉埋在沒有熟悉味道的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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