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養你
一起送花的小趙成天追問陳小山,用了什麼花招把路迪勾搭到手的,他也整日整日送花,卻碰不到這等好事,甚至店裡的兩個小丫頭也不愛搭理他。
陳小山指著自己的臉說:「現在的女人喜歡臉皮薄的,像我,你捏捏,薄不薄?」小趙上前捏了捏,然後又捏了捏自己的臉,對比了一番,又琢磨了一番,幡然明白過來,拿起一朵紅玫瑰朝陳小山扔過去:「陳小山,你罵我臉皮厚。」
大家都不喜歡小趙,為人太精,做事故意磨蹭,雖然都拿固定工資,但每天總要比陳小山少送一、兩個地方,晚上,時不時就來一幫人,然後成群結隊去找他們的女老鄉,回來后再炫耀一番,自從見了路迪,他很無恥地說,那幾個女老鄉簡直不敢帶出來見人。
路迪又來了。她經常來,熟了,大家紛紛爭著和她打招呼。陳小山正從一個小麵包車上搬花,一捆捆往店裡頭搬,累得滿頭是汗。
陳小山上次就想問路迪,讓她去問問喬喬,她們店裡還招人不,他沒好問,這次他終於開口了。路迪問:「送花送煩了?」
「不是我,是我那個老鄉想換個工作,蒲羅旺,你見過的。」
陳小山對蒲羅旺說起喬家食坊苑,蒲羅旺就一個勁地抱怨送快遞太累,掙錢太少,催促陳小山幫著打聽那家酒樓還要不要人。那點小算盤,陳小山用腳後跟也想得到,他是對那些穿旗袍的女服務員念念不忘。快遞公司都是一幫小光棍,累死累活之後也就賭個小錢,白活白活各自見到的女人,就那點追求,連蒲羅旺都看不進眼。
「好吧,那你自己呢?」路迪很乾脆地答應,連蒲羅旺的基本情況也不問。
「我還送花。」陳小山知道路迪門路很廣,對自己也很好,但總不能老為難她。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說過如果丟了工作的話,就叫我養你嗎?」
「開玩笑的,你還當真啦?」
「如果我真養你呢?」
「好啊,怎麼養?」陳小山看了一眼路迪,感覺路迪好象不是在說笑話。
「在我幫你找到新工作前,吃我的住我的,別送花了。」
「不要我做別的?」陳小山臉上浮現一絲曖昧。一個大活人被養著,不是做二奶就是吃軟飯,陳小山多少也知道一點。
「你瞎說什麼?」路迪當然也不生氣。
考慮到自己小小的自尊,陳小山沒有答應。正如路迪意想的一樣,陳小山就是那種軟硬不吃的傢伙。但他收下了路迪送他的一個手機,帶著卡號,為的是兩人聯繫方便。
陳小山剛發了工資,擺出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執意要請路迪吃飯。路迪不想去吃什麼四川小吃,而是帶他去了熱島,一個酒吧。
熱島在東北三環外的一條小街上,說是酒吧,其實更像是一個俱樂部。一樓進門是個小酒吧,如果是一個人,可以在這喝上一杯,看看過往的美女,說不準可以碰上一個合適的一夜情,當然,還有不少女人白天上班,晚上兼職做小姐,小酒吧邊上一道門進去是個多功能廳,不時有各種小型的表演,包括一些搖滾音樂會或者內衣秀;二樓和三樓除了門廳的吧台外,其餘都是日式小隔間,房間都不大,推拉門,裡面是一張矮桌子和幾個踏踏米。
他們進門后,人不多,時間還早,只看見小酒吧台桌上有兩個老外在喝酒。
那兩個老外對路迪囔囔地品頭論足,似乎還有些得意的神情,路迪聽不懂是什麼意思,陳小山卻耐不住了,他用同樣的語言對那兩個老外惡狠狠地說:「喂,閉上你們的臭嘴,向她道歉。」這是陳小山聽過的最不堪入耳的塗山話。
其中一個老外看著稍顯稚嫩的陳小山,站了起來:「夥計,別激動,要不帶上你的女人一起和我們喝兩杯,她很性感。」這個性感翻成中文有帶有「風騷」的意思。
另一個老外也說:「你的女人很美麗,能不能幫我也找一個。」接著加了一句很蹩腳的普通話:「兩百塊。」並伸出兩個指頭。
這時,在酒吧里的人都看過來,陳小山上前抓起他們桌上的酒瓶,嚇得兩個老外往後一縮,只見酒瓶「砰」地一聲磕在桌角上,瓶子里的酒撒了一地。那兩個老外站在一邊一疊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在場的人先聽到「兩百塊」,再聽到後面的「對不起」,大概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兩老外抓起衣服走了,這時有人吹了口哨。陳小山手上還握著鋒利的破酒瓶,他不知放哪好,怕扎到人,這時有個服務生拿著笤帚走了過來,他微笑著看了一眼陳小山又說:「這兩個老外成天就來酒吧泡妞,每天要兩瓶啤酒,喝完每人帶上個女孩就走。」
路迪對一個經理模樣的人說:「對不起,我弟弟的性格比較直,把你們的客人趕跑了,你看,有什麼損失,我們賠上?」
那人回答道:「沒關係的,這位兄弟的手好象受傷了,你們二位先上樓吧,我隨後叫人上去給包紮一下。」
路迪道過謝,拉著陳小山上了二樓。陳小山的手上劃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貼上一個創口貼就沒事了。路迪給了服務員10塊錢小費。
陳小山不解地問:「這東西怎麼這麼貴?這點小傷包不包都無所謂。」
路迪回答說:「不是這個創口貼貴,是別人對你好,你就要加倍地對他好。」
「哦,你說,老外是不是都這副德行?簡直像兩頭髮情的牛牯。」牛牯是客家話里的公牛。在陳小山印象中,塗山人也是外國人,塗山人當年來中國時並不壞。
路迪呵呵一笑:「那你呢,像什麼?」
陳小山摸了摸頭:「我……我像孫悟空啊,**這種牛魔王。」然後形象地比畫了一個猴子的動作。把路迪逗笑了。
他們要了兩份咖喱牛肉飯、一瓶紅酒和幾碟小吃。暈紅的燈下,看見陳小山盤腿的樣子特別專業,路迪想象著陳小山是不是當過小和尚,架不住廟裡的清苦就還俗了。陳小山光著頭也應該很好看的,路迪胡思亂想,然後又被自己的胡思亂想逗樂了。
她問陳小山:「你在想什麼?」
陳小山說:「我在想這個店真小氣,怎麼都把燈調得那麼暗。」
路迪歪著腦袋打量陳小山,說:「怎麼看你也不像花果山來的。」
陳小山想了想,突然醒悟過來:「你才是猴子呢。」然後抬起那隻受傷的手,裝著要打路迪的樣子。
路迪也站起來,兩個人很近地挨著,看著陳小山的可愛,她情不自禁地抱了抱他:「我看看這隻小猴身上還有沒有泥土味」,這一抱,把陳小山弄得不知所措,兩隻手不知道擱在哪好。
路迪沒有立刻放手,陳小山學著她的樣子把手放到她背上,他聞到了路迪身上香味,淡淡的女人味。
在昏暗的燈下,他們的擁抱顯得有點曖昧。
待路迪推開了陳小山,陳小山有點不好意思地抬起胳膊,大口嗅了幾下,說:「沒啊,我每天洗澡的。」
「很難洗的,它滲到你的身體里了,不過還是很好聞。」
他們點的飯和酒送來了,吃完飯,陳小山給路迪講了一個關於塗山人和酒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塗山人的一個祖先帶領軍隊出海打仗,凱旋歸來途中,遇到風暴,死了很多人,剩下的人在海上飄著,飄著,就飄到了一個島上,島上有個只長一隻眼睛的巨人,張嘴就把人給吃了。這些人上島以後就被他關在一個洞里,然後每天都有人被吃了,後來他們從洞外偷偷地采來很多葡萄,擠出葡萄汁,很快那些葡萄汁就變成了葡萄酒,葡萄酒的香味吸引了獨眼人,獨眼人喝完葡萄酒就醉了,那些人乘機用削尖的木頭刺瞎了獨眼人的眼睛,匆忙逃走。這就是葡萄酒的來歷。
這個家喻戶曉的故事居然又是塗山人的祖先,路迪說:「騙人。」
陳小山一本正經地說:「沒騙你,是真的,我們祖上就這樣傳下來的。」他喝了一口杯里的酒接著說:「酒首先是害人的,害人的東西才吸引人。」
路迪微笑著說:「謝謝你,傻小子。」
陳小山不解地問:「謝我什麼,如果你還想聽這樣的故事,我還很多呢。」
喝完一瓶后,路迪有點恍惚,今天無論如何也不能開車了,她給路玫打了電話。
「我一喝酒,我姐就來接我,以後我在外面喝了酒,你一定要打輛飛機趕過來接我。」
「呵呵,你給報銷的話,我就打艘火箭過來。」
路迪探過身子,要敲陳小山的腦袋:「你不是剛發工資嗎。」
沒多會,門開了,喬喬探了個頭進來,俏皮地大叫:「你們原來在這約會呀。」
路玫隨後進來,問:「又喝醉了?」
喬喬又叫了酒。
喬喬來了后氣氛變了,她一個勁地逗陳小山玩。路迪把剛進門時的事又講述了一遍,喬喬拉著陳小山好奇地問那兩個老外到底說了什麼,陳小山不好意思說,也不能說。
「不讓她們聽到,悄悄告訴我。你要不告訴我,我也用瓶子砸你的腦袋。」
陳小山架不住喬喬的死纏爛打,就伏在喬喬耳邊把老外說的原話複述了一遍,聽完,她小嘴一歪,罵到:「死鬼,這麼黃也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