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第一項任務結束
景栗不知睡了多久,才被一陣歌聲吵醒,那是屠豪在抱著吉他彈唱,歌詞相當單一,反反覆復就一句——
「wakeup~wakeup~w~w~wakeup~」
她不清楚這是不是國外的起床歌,昏昏沉沉間見幾位丫鬟在屋內輕手輕腳地走來走去,火海的回憶這才襲上心頭,也想起了鴻雁奮不顧身救她的那一幕,匆忙起身高聲詢問——
「鴻雁呢…鴻雁她怎麼樣了?」
范媽媽上前道:「大娘子不必擔心,鴻雁還沒有醒,不過傷不算重,只是這幾日行走不便,需卧床修養。」
景栗這才放下心來,腦中飄過了「斷子絕孫」四個字,於是問道:「萍小娘和侯爺呢?」
「萍小娘那毒婦已經葬身火海,至於侯爺…」范媽媽欲言又止,遲疑片刻后才說道——
「大夫特別囑咐大娘子要多休息,侯爺那邊有人照顧,金大人也在府里上下招呼著,其他事明日天亮再和您詳談吧。」
「哪位金大人?」景栗聽著有些糊塗:「是我二哥嗎?」
「沒錯…」范媽媽點了點頭:「那個…侯爺的情況…實在是…實在是不方便被外人知曉,幸虧金大人聽到侯府走水的消息之後就第一時間趕了來,不然整個府里可就大亂了!」
屠豪向她播報最新消息:「你昏迷的時候,我聽到下人們都在竊竊私語地議論,簡而言之一句話,渣男武易現在可以直接進宮做公公了。」
「我的天吶!」景栗半捂著臉低聲驚呼,礙於有人在身旁,她不得不極力按捺心中的波濤洶湧。
她心目中的第一瘋批美人非萍小娘莫屬,瘋起來六親不認,一日夫妻百日仇,下手穩准狠,手起刀落,就斷了大豬蹄子的命根子,景栗只想用四個字來評價——
大快人心。
如果從萍小娘的角度來重新詮釋侯府的愛恨情仇,那故事的名字恐怕得改為——拿什麼整死你,我的愛人。
侯府女眷悲劇的根源之一就是渣男武易,可是任務里偏偏就沒有幹掉大豬蹄子這一項,好在萍小娘瘋狂爆發,完美彌補了此遺憾。
因果輪迴,報應不爽,惡人皆得惡報。
渣男的報應簡直是絕了,斷根不斷命,下半輩子生不如死,再沒有渣的資本。
獨教授對情況進行了補充說明:「侯府老烏婆癱了,侯爺廢了,你這個替身大娘子又昏著,全府上下群龍無首,這次金樺幫了大忙,聽婆子和丫鬟們說,他正在竭力安穩局面,想盡辦法避免武易的丟人醜事傳出去,總不能真讓侯爺進宮當太監。」
「那我再睡一會兒,你們去忙吧。」景栗打發走房裡的婆子和丫鬟,然後向隊友問詢進展——
「現在情況怎麼樣,四項主線任務應該全部完成了吧。」
「沒錯!」獨教授望了望僅剩一項副線任務的捲軸——
「如今武易成了廢人,金家絕不可能把金茜嫁給他,第二項副線任務註定沒戲,我已經向總部遞交了申請,你馬上就可以結束魂穿,回到現代了。」
「太好了!」景栗差一點就直接蹦下床,她板著指頭算了算,心裡美得很:「依照你們之前講的規則,我這次能掙到九年的壽命,對嗎?」
「小姐姐,你的壽命延長了十三年」,屠豪送上好消息——
「從你進入事務所到第一項任務完成,共用了九天的時間,按照獎懲規定,任務時限是三十天,每提前完成五天,就可以獲得增壽一年的獎勵,你這次的獎金是四年陽壽。」
「哇塞,賺大了!」景栗生平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生命比金錢可貴千百萬倍。
獨教授一身輕鬆地笑笑:「總部的辦事效率很低,估計還得半個小時才能把所有流程都走完,你可以休息一下,或者見一見故事裡你喜歡的人,好好道個別。」
「道別…」景栗思索片刻,問道:「那個…武易成了廢人,他想必就不會再娶妻、納妾和收通房丫頭了吧?」
獨教授對權貴府宅中的各類秘事更為熟悉,講出了自己的推測:「武易有可能為了隱瞞自己已是廢人的事實,刻意納娶妻妾和通房丫頭做擺設,不過這已經和你沒有關係了。」
景栗說出心中最深的憂慮:「萬一…萬一他選中了鴻雁做擺設呢?」
獨教授勸說道:「鴻雁原本的命運,是成為武易的通房丫頭,後來因難產而身亡,不過現在的渣男武易已經成了公公,鴻雁即便做了通房,也不可能有身孕,更不可能短壽,完全可以在侯府里安安穩穩地長命百歲,生死富貴皆有天命,你不要再擔心這個小丫鬟了。」
「給廢物渣男當擺設通房…天吶…這不止是道德的淪喪,更是人性的扭曲!」景栗本就過不了心裡的那道坎,而且小丫鬟又捨身救了她一命,這更讓她背上了沉重的心理包袱——
「如果我幫鴻雁離開侯府,會被扣減多少年的壽命?」
「鴻雁不是重要人物,一般是扣一到兩年,具體要看總部的決定…」獨教授苦口婆心道——
「聽所長一句勸,你的命是辛辛苦苦賺來的,每一天都很珍貴,不應該隨便揮霍!」
景栗不願背負愧疚感活一輩子,她思忖再三,心意已決:「鴻雁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損失一、兩年的壽命,就可以讓她擁有更幸福的人生,我認為這樣的犧牲是值得的。」
見勉強無用,兩位隊友便不再多言,獨教授無奈道:「你的壽命,由你自己決定。」
景栗高聲喚門外的奴僕,讓她們速速請金樺前來。
金樺忙的焦頭爛額,腦門上寫著大大的四個字——我太難了。
眼見妹夫武易一夜變公公,金樺的心態驟然崩塌,遭遇如此飛來橫禍,他都不知該如何開口和妹妹講,簡直尷尬到腳趾能在原地扣出一座三層大別墅。
他的腦子裡飄過一個又一個問題——「要不要勸他們和離?怎麼勸他們和離?和外人該怎麼解釋?」
金樺硬著頭皮來到妹妹的房間,內心還在斟酌措辭,苦思冥想如何委婉表達「斷子絕孫」之意。
景栗生怕時間不夠,並未閑談其他,直截了當地說道:「二哥,你答應我兩件事好不好?」
金樺寵妹無極限:「無論什麼事,哥哥都答應你!」
景栗說道:「第一,日後就算我不在了,二哥你也要和侯府好好往來,我們金家在汴京城勢單力薄,與侯府交好終歸是大有好處的。」
這一條是金蓮的意願,此項解怨任務終於有始有終地順利結束了。
金樺一直都堅信妹妹的身體定會有完全康復的一日:「大夫說你只是受了驚嚇,多修養幾日就能恢復,你不要胡思亂想。」
景栗無法向他解釋詳情,繼續道:「第二,鴻雁自小就跟在我身邊,至誠至真,我把她當做親妹妹看待,它日我若離世,二哥你務必要把鴻雁帶回金家,至於日後的歸宿,全由她自己決定,倘若她出嫁,請二哥代我送她一份體面的嫁妝。」
妹妹所說的話如同交代後事一般,金樺的心沒來由地慌了起來,眉頭緊蹙道:「你還病著呢,不要勞心勞力操心丫鬟的事,妥妥帖帖地把身子養好,留鴻雁在身邊伺候一輩子不就行了嗎?」
景栗拉起二哥的手腕晃了晃,央求道:「二哥,你答應我,好不好?」
時光彷彿回到了兒時,金樺親昵地拍了拍妹妹的頭頂:「好好好,二哥都答應你,再多睡一會兒,天亮之後你二嫂也會過來,侯府里的事情你都不用擔心。」
在這個故事裡,真心誠意之人待金蓮的人,除了鴻雁,就是兄長金樺,臨別之時,景栗由衷道了一句——
「二哥,有你這麼好的哥哥,是我一生最大的幸運。」
侯門深深深幾許,景栗合上雙眼,魂魄飛出了金鳥籠。
她感覺自己睡了長長的一覺,意識漸漸恢復,但眼皮仍舊沉重,一時間難以睜開。
景栗隱隱感覺不大對頭,因為她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穿恨天高扭了腳,還得痛十天半個月,從十多米的高空摔下,恢復期至少得幾個月,怎麼可能不疼呢?
當前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的魂魄並沒有回到自己的軀體。
景栗不由得萌生出可怕的猜想——「難道…我被解怨事務所坑了,根本沒能重生?…又或者…解怨任務根本就是夢一場,我現在已經是黃泉路上的幽魂了嗎?」
作為一條掙扎在十八線的龍套錦鯉,用盡全力在娛樂圈撲騰多年,好不容易盼來越過龍門黑紅一把的機會,萬萬沒有想到,竟會在人生的關鍵時刻猝不及防地掛了,來凡間歷劫的仙女恐怕都比她的命好。
不知她上輩子究竟造了多少滔天罪孽,今生才會混成一個加粗大寫的慘字,景栗滿腔的怨憤不甘化為直穿雲霄的尖叫,猛然坐起身並睜開了雙眼。
她先是眼珠滴溜溜地轉,而後緩緩轉動頭部,茫然地望著陌生的環境。
這不是黃泉路,而是一間古色古香的雅緻卧室,光線稍稍有些暗,因為綉有名畫的長長垂地輕紗遮住了所有的窗子,畫作一為宋徽宗趙佶的瑞鶴圖,一為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圖。
雕櫃屏風古董床,書案香幾官帽椅,所有傢具一應俱全,皆為沉穩大氣的棕紅色,古樸又不失矜貴,像極了老派富人oldmoney,低調之中自顯高調,只需一個不屑的犀利眼神,就足以使滿身奢侈品logo的網紅原地卑微成村姑翠花。
景栗的頭腦之中一片混亂,既然震驚又恍惚,疑心自己在做夢,她瞪圓眼睛看著自己所躺的鏤雕如意雲紋圓月門架子床,抬手撫了撫天青色紗帳和邊欄,還輕輕敲了敲,模樣很像裝模作樣鑒定古董的假專家。
對傢具一竅不通的她,根本猜不出材質,反正這比劇組那些瀕臨散架的粗製濫造偽古床強百倍,八成是名貴的黃花梨、金絲楠木或是紫檀木所制。
在如此情境之下,景栗的腦海中又冒出新的猜測——「這裡可不像是閻王殿的模樣…我該不會…該不會又穿越了吧?」
從窗紗上的畫作可知,此朝應是在宋代之後,不知是元明清的哪一段,也有可能是民國。
她習慣性地想要敲擊玉鐲聯絡隊友,可是手腕上空空如也,而且這時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正穿著一身鵝黃色的旗袍領連衣裙,胸口、腰間和下擺都綉有靈動的紅色小錦鯉。
她搞不清楚狀況,高聲喊了幾句「有人嗎?」,可都無人應答。
景栗迷茫地下床,見白色的拖鞋上也有錦鯉的圖案。
這到底是哪裡,錦鯉的國度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