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誰不想回家
我也慢慢地感覺,我看到了以前的家,我的爹爹,梨香,還有小靜,還有奶娘,我們一大家子的人都在,然後,我又看到了那孤傲如鷹的上官雩。
我不敢,再看下去,我閉上眼,拚命地叫自已睡。
才一會,又迷迷糊糊地給一道聲音叫起,已是燈火通明,梨香拉著我:「你的手好燙。」
我想,我是病了,我全身都不舒服,頭重腳輕的,連喉嚨也火辣辣地刺痛著。
我笑笑:「大概是著涼了。」一開口才發現,聲音沙沙的。
我們不知會發生什麼事,鬧哄哄地看著門,一會兒,林司記親自進來,看了我一眼,又掃了眾人一眼說:「倪初雪,跟我來,你們都先睡下,沒事別出來。」
有什麼事嗎?我也不心驚,我沒有做什麼虧心事,爬起來穿上鞋子,眾人看我一眼又躺下去睡。「倪初雪,有什麼事啊?」梨香不解地問。
畢竟我們是手足之情,沒有人會多問,梨香還是會關心我的。
我朝她笑笑:「沒什麼事的,你睡吧,明天,你還得做事呢?」
我跟著林司記出去,合上的門,擋住了裡面的聲音。
我正要開口,林司記冷冷地說:「倪初雪,太子宣見你,去吧在秋菊院外面。」
「謝謝林姐姐。」我端正地說著,謝她沒有在眾人的面前說了出來。
她搖搖頭:「好自為之。」丟下這四個字,就進去了。
唉,太子,太子,見不得人嗎?非要三更半夜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
我頭好痛,嘆著氣走出秋菊院。
在那冷清的月光下,他站在那裡,背對著我。
高大的背冷有些清冷,黑黑的影子拉得老長,似乎,不太高興一樣。周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我就不知道了,為什麼他總是三更半夜出現。
而且,以他的身份,怎麼會跑到那個洗衣池邊去呢?這個太子,半夜睡不著無事就喜歡閑逛悠嗎?唉,我頭痛得很,還是恭敬地跪了下去:「奴婢見過太子千歲。」
宮裡,行禮的方式總是不同的,三更半夜,怎麼看都不安,我還說金安,必會讓人借題發揮。
「倪初雪,不必多禮。」他冷然地說著。
「謝太子千歲。」我起身。
風一吹,我覺得頭更痛了,他不說話,我自也不敢說話,難道,他叫我來罰站嗎?
「怎麼不說話?」他忽然問。
我說什麼啊?「不知太子千歲深夜來宣,有何吩咐?」
他沒轉身,就站在那裡:「你怎麼不問我,有沒有找到天珠,你已經謝過我了。」
我承認,我有點小心機吧。
我怎麼敢問呢?腦袋都不是自個拿主意的。他要有就有,沒有也就沒有。
「我說你這女人,為什麼沒有什麼好奇之心呢?」他連頭也沒有轉,但是,我可以想像得到,他眼裡會有一些不解。
我輕輕地笑:「那太子,有沒有呢?」太子,還真是好笑,竟然我不問也要說我。
他轉過身,用身子摭住的,竟然是一株植物,他一手拿著,往我丟過來。
「哇,天珠。」我興奮地叫了出聲,就算,月夜下,我還看不清那天珠的顏色,可是,我可以看到,細細小小的珠兒,還有那葉子。
我雙手接住了,笑了開來:「奴婢太感謝太子千歲了。」
「一個感謝就可以?」他聲音里,有了些興奮,懶懶地坐在一邊的草地上。
這樣,就比我還要矮上半截,可是,那種氣勢,還是讓人不敢小覷。
「我窮得只有感謝了。」我笑笑,是太高興了吧,我連禮也忘了,我端望著這株天珠,根部用布包好了,比那一株還要壯大呢?怪不得,他用身子擋著不讓我看見。
他,是不是也挺愛玩的。
「坐下吧!」他拍拍草地邊。
月光背著他的臉,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但是那幽深的光,還是可以感覺得到。
我搖搖頭:「太子,奴婢豈敢。」
風有些寒,喉嚨有些不舒服我輕咳了二下,他站了起身:「你不舒服?」
「還好,大概是今天早上泡了水,所以有些風寒。」
他輕聲地笑著,有些意味深長:「倪初雪,你還是一個狡黠之人啊?」
我奉陪著呵呵笑,的確,我沒有什麼好感謝他的,不是嗎?他連著跟我說了二次,就是要我非謝他不可了,而我,拿不出什麼?這樣一說,他必然是有些愧意在心的。跟我一個小宮女,討什麼謝呢?
他笑起來,讓人也輕鬆了,不似早上那風風火火一般的神色,似要把人撕開二半一樣。
「倪初雪,到東宮來吧!」他似是無意地說著。
到東宮,那可是人人艷羨的美差啊,太子如果一做皇上,那麼,地位就不是同日而語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當然,他是太子,我不可以這麼說他的,想想,誰又知道呢?
我搖搖頭:「寧妃那裡少不了我。」她現在很倚靠我,而且,陳嬤嬤老了,也不能幹太多的話,我不能這樣自私的,不是嗎?寧妃那般的嬌柔,讓人都忍不住要好好地保護著她呢?
他臉馬上變色,一股沉重的氣息壓著我,聲音又變得冷然:「倪初雪你看不起我嗎?」
我跪下:「奴婢不敢。」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太子的脾氣好像不太好。「奴婢知道太子調走奴婢,自會差人去侍候寧妃娘娘,可是,太子,適應一個人,很難的,寧妃身子不好,我也不想離開她。東宮是一個人人都想去的地方,萬不是奴婢看不起。」
「宮女也可談起感情來了?」他冷嗤。
「人與人之間是有感情的,慢慢的就恆生出來了。」
「倒是有幾分口才,那裡人?」他有了些意思問我。
我輕笑:「秦淮。」
「聽說秦淮好風光?」
「是啊,秦淮好風光,十里荷香,輕歌曼舞。」我好是冷啊,夜和晨交接的時候,最是冷人了。
他瞥我一眼:「你是這般做宮女的,衣服也不多一件。」
這是關心嗎?我真是榮幸,不過,這是誰叫我出來的。
「你不問我,為何總是夜半找你?」
我不問,他還真是多理由,他就那麼孤單嗎?夜半都睡不著。
我搖頭輕笑:「太子自有太子的理由,不過,奴婢有一個意見,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廢話。」他冷冷地應。
好吧,我總是說廢話,明知道他就在聽:「太子能否不要到秋菊院來宣奴婢?」
「這不是你的榮幸嗎?」他閑閑地說著。
我有些嘆氣:「太子,這的確是榮幸,可是,太子也知道,什麼是出頭鳥。」
他哈哈大笑:「你這個宮女,的確是與眾不同。」
「太子,你為什麼總在半夜來呢?」
我忽然的一問,還真讓他怔住:「我的事,你一個宮女管那麼多?」
不是他要我問的嗎?有什麼好笑的,本來就是啊,出頭鳥,槍打出頭鳥。我只想平平安安地過完這三年,遙遙無期一般,好是遠啊。
他也忽然說:「倪初雪,我總算知道你為什麼同了,連我,都猜不到你腦子裡在想些什麼?你的的氣息,似黠又淡,你可知道,這是我第一次和人這般開心地聊天。」
我搖搖頭,我和他不熟,他的事我不知道。
「你的裸背很美,差點讓我認錯人。」他眨眼著的我。
我臉轟地紅了,天啊真是,這太子,我無語。
我氣悶地看著月光,我倪初雪,還真是帶著本來的性子,儘管想著要安份,要守規,可是,我還是會生悶氣,會無奈。對著太子,也沒有跪跪拜拜,人家叫我別多禮,我也不想跪,誰喜歡,總是低人一等。
我想,也許日後我會學著控制我這些不該出現的情緒,一是一,不可能變成二的。
他似乎看著我這樣子,有些開心,笑得高高低低的,好不得意。
天色已經開始蒙白了,再過一些時候,宮女們就會起來了。
我彎下腰:「太子笑完了嗎?初雪得去種著天珠了。」
他揮揮手,我大步地走開,一會,背後響起他愉快的聲音:「倪初雪,別忘了欠我一個情。」
哼,有什麼好記的,他是太子,要什麼沒有啊。
天天,我們謝恩都不知要謝多少。
天色還太早,我獨自一個不敢穿過那林子里,我也是膽小之人啊,我總覺得那一片茂盛的林子,有些讓人害怕,像是藏著什麼怪物一樣,會在不經意的時候,衝出來。
我在外面悠轉了一會,呼吸著沁涼的清新空氣,卻發覺,頭更是痛。
天珠在我的手裡抱著,好漂亮,光線越來越強,就越能越看得清,這天珠的珠圓玉潤散發著柔和的紫色光忙。毛綠綠的葉子,在晨風中輕輕地扇動著。
我滿懷的高興,抱在手上有些沉,不過,是沉得安心和舒心。
一會兒天色亮了些,我就興匆匆地入了冷宮。
我打開門,正巧,陳嬤嬤也早起了,看到我抱著的天珠,話也說不出來。
我朝他笑笑:「嬤嬤,看,是天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