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畫得真好看
上官雩的到來,讓殷府的人都很興奮,不開心的人,就只有我吧!我仍是帶笑,不想讓誰看到我的不開心,我什麼時候才會讓爹爹常歡顏呢?
我欲回我的小院里用晚膳,在後院看種的花草,青兒走了過來:「小姐,老爺讓你和二小姐陪貴客用晚膳。」
心裡微微吃驚恐萬狀:「爹爹呢?」
青兒平靜地述說著:「老爺頭疾又發作,上官公子給老爺用了葯,老爺先歇著了,讓你和二小姐相陪上官公子用膳,不能怠慢了京城請來的貴客。」
爹爹真讓我憂心,他的頭疾在我有記憶以來,就開始犯,有時會輕痛,有時,好幾天不能起來,秦淮不是休養之地,太是喧繁了。但是他有公務在身,也不能離開,全家還得靠爹爹撐起呢。他一個人要養府里幾十口,包括堂姐她們一家。
我知道他肩上的負擔,只是,我還太小,我無能為力。我好想能為這個家做些什麼啊,我不喜歡看到爹爹憂嘆的樣子。
幸好,聽人說京城有名醫,在一番的溝通之下,竟然還有些交情,名醫會來為爹爹治病。我當時還期盼著,快些來。沒有想到會是年輕又心高氣傲的上官雩。
才出我的小院落,就看見梨香從一邊而來,揉著腦門似乎仍未睡醒,是下人喚醒她的吧。初醒之嬌態讓人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憐惜她。這幾天,梨香都靜待在府中,養精蓄銳,為迎接七月初七的比畫大會,她一幅《梅花雪海圖》,必是會帶去,未曾比試,卻是轟動了秦淮,都想一睹傳說中的《梅花雪海圖》。
我牽起她的手,扶著她入廳里,「還沒有睡醒吧,吃過晚膳再睡。」
她將頭靠在我的肩上,仍有些倦意,「嗯,初雪,剛才丫頭說你和貴客上官雩談得甚是好?」她的眼如貓一般的慵懶,又透出一些好奇,長長的睫毛像扇子一般在撲閃著,在蒙昧不明的天色中,讓人想要捧在手心裡,細細地看。
梨香真是漂亮,無論我看多少次,我都讚歎,嬌美像蘭,俏麗如蝶一般。五官十分的出色,如一幅動人的美人畫。
「傳說中的傳說,多少能相信的,是不是?」我輕笑著轉來這話題,牽著她的手往正廳而去。
熱騰騰的菜已擺上,山珍海味,極盡豐富,盡可看出貴客的身份了。
我和妹妹坐了一會,上官雩就在管家的引領之下前來,梳洗過後的他,更顯得傲然清高。我看到他的小腿上已包了布,又忍不住想笑了,這樣的人,就要狗來治他。
他看到我,有些不悅,緊皺著眉頭,然後挑了個離我最遠的位置坐下。
「上官公子。」妹妹笑盈盈地看著他,一換剛才初醒的睡顏,「家父的頭疾就多有麻煩上官公子了。殷府比不上京城,上官公子有什麼需要,不要見外,儘管開口才是。幾盤小菜,還請公子莫要介意。」
場面話,梨香永遠是最完美的,此刻的她,沒有睡意,是一個進退得宜的大家千金,艷光四射。
上官雩看了我一眼,冷淡地說:「這才是殷家小姐,果然是禮儀周全,別的倒沒有什麼,就是莫要人靠近我住的地方,特別是長得丑的人。」
嗄,他是什麼意思,我會靠近嗎?唉,馬不知臉長啊,縱然是嫁不出去,我也不會那麼不知羞。
他的冷氣,他的傲然,讓梨香揮發不了她的舌燦蓮花,有些尷尬地各自用著晚膳。
大概是他不將她放在眼裡的氣息吧,梨香的眉頭緊了緊,很是不悅。
梨香的脾氣啊,我是清楚的,她是最璀璨的明珠,任誰都無法忽視她的存在,總會轉著圈子跟她說話,討她歡心。她習慣了眾人的追捧和討好。
「呵呵,吃菜,吃菜。」我打笑著,除了這句,我真說不出什麼來。
「凡俗。」冷冷的一句哼,出自上官魚那傢伙。
我說一句話,也要挑我的毛病,好吧,我不說了,尷尬就尷尬吧,免得讓人笑我。
他又挑眉,「殷家兩個小姐,果然是天上人間。」
梨香一聽,笑了開來,「上官公子,過獎了。」
過獎,唉,天啊,我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天上人間,一個天上,一個人間啊,何來的讚美之說,一個男人,怎麼就那麼牙尖嘴利,罵人不帶臟呢?
「梨香,你喜歡吃魚頭的,來。」我將魚頭夾到梨香面前的小盤中,「上官公子喜不喜歡吃魚啊,是喜歡紅燒呢?還是清蒸,還是剁的,還是炸的?」
他的筷子在抖著,正要夾魚的手又縮了回去,魚,呵呵,大概他知道我也不是任意欺負的吧。我很好說話的,只不過,他太討厭了。
梨香抬起頭,有些關心地說:「上官公子,聽管家說,你被狗咬傷了?」
明明是一句關心啊,我又想笑了,他死命地瞪著我,然後低低地說:「是的。」
多不心甘情願的話啊,聽在耳里,特別的舒服。
我忍著笑說:「上官公子可要小心一點了,我們府上,也有兩隻大狗。」
「初雪,怎麼可以這樣說話,上官公子是貴客,一會讓管家將狗都拖出去,免得嚇到了上官公子。」梨香輕言地責怪著我。
「倒是二小姐仔細得緊,殷府大小姐,倒是不敢苟同,和一般的村野俗婦無二。」他真的很不客氣,當著梨香這樣損我。
而梨香,看了我一眼,竟然也低低地笑了。
與他計較,我豈不是和他一般想法了?我不說話了,看你,還能耐我何?
一會兒,梨香的丫頭走進來,「二小姐,樓公子來訪。」
梨香臉上的光彩倏地像是明珠一樣閃了起來,熠熠生輝。她仍是有禮地放下碗,優雅地說:「上官公子,梨香失陪了。初雪,好好地招待上官公子。」
樓玉宇啊,怎麼讓一個梨香神魂顛倒眉眼帶笑,秋波轉向門口,輕盈的身子像一隻美麗的粉蝶一般,轉飛出去。
只剩下我和上官魚面面相覷了,唉,我和他的關係並不好啊。
「樓公子,哪一個樓公子?」他竟然有些興趣地問。
我了無興趣地回答:「京城裡,最會彈琴的那個樓玉宇公子。」
「膽小鬼。」他冷哼一聲。
怎麼可以這樣評價人呢?樓玉宇彈得一手好琴,讓人心迷神醉,又長得漂亮,無不讓京城裡的千金小姐趨之若鶩。只是到了秦淮,為這裡的美景陶醉,更為梨香的才色所折服。是快了點,才認識不足一個月呢,梨香就下定決心非他不嫁了。
「上官魚公子,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你,可以嗎?」我有禮地說著。
「什麼問題,我不介意讓遲鈍的醜婦知道。」
「上官公子,膽小鬼比較好聽呢,還是自大鬼?」
知我所言何意,他悶著頭吃飯。
有些想笑,好像這一局,我微勝一般。當只剩我與他的時候,誰也沒有客氣,直接地損人。我從來都不會這樣的,是他太高傲了,讓我有些手癢,想損損他。
畫竹,月影下的竹子,我倒是沒有畫過。
殷府靠近牆頭的地方,有種一排竹子,就是有些偏遠,連下人也不常去。據說上官魚公子喜歡靜,就住在那附近。我答應要給梨香畫竹,吃過飯,想看看月夜下的竹,有沒有別樣的風景,為了不碰到他,我還拐了些路,抱了一疊宣紙帶上墨筆才到。
遠遠地看,月夜中的竹子像墨一般黑。再走近些,就能看到迷迷糊糊的黑,竹葉染上了月亮,波光微閃,與別樣不同。白天的竹,多的是人畫了,要是月夜竹,不知畫出來是何等的風情?將紙放在桌上,借著月色看著我剛才在房裡畫的竹,一張一張皆不相同,可是我都不甚滿意。梨香很喜歡樓公子的,所以我要畫最滿意的給她。現在樓公子來訪,想必和妹妹在吟詩論畫談笑風生了。爹爹對我們也頗是放任,不像別人那般的嚴厲,不許我們出門,不許人見面。反正稍遲些,管家就會提醒著梨香,客人該回去了。
風將竹子吹得吱吱作響,像是清然的曲子一樣,煞是好聽。
月色明如雪,涼風奏竹歌。
何妨,將月亮畫進去呢?我靈思泉涌,抓著筆,看看月亮,看看竹子,在紙上畫著。
一聲聲男女的呻吟聲傳入耳,停下筆,我嚇得張大了眼睛四處看著。
這裡連下人都不常來,怎麼會有呻吟聲呢?天啊,我真的害怕起來。
「哪來的野貓,在這亂叫春。」一聲厲喝,又嚇了我一跳。
回頭一看,竟然是那個上官魚,他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大概是他的聲音太嚇人了,周圍的一切又靜了下來,似乎我所聽到的呻吟是幻覺一樣。
「你、你怎麼在這裡?」不會想要揍我吧!現在正好沒人他好報仇。
他沒有說話,眼睛看著我鋪得滿桌亂七八糟的畫,些驚奇地說:「醜女,沒有想到,你畫得那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