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相遇：四（王猛與張繭的故事）

第四章八字箴言

張繭緩緩抬起頭來，仔細端詳著面前的弟子，以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程度，低低嘆氣。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

「不子，你可還記得我初識你之時所說的話語？」

「老師是指哪句？」

「草付臣又土王咸陽！」

「啊，就是這句！那時一直想問您的，那到底是什麼意思，結果您至那日起再沒提過，我還道當日是否是自己聽錯了。」

「你沒有聽錯，這乃是一句預言。是由為師在辛卯三331年，天見異象⑤后所得（標註⑤：據《資治通鑒》第九十四卷記載：三月，壬戌朔，日有食之）。」張繭打了冷顫，十分不願意去回憶那日情景。它即像發生在昨日又彷彿是存留在上輩子的記憶，遙遠而深刻。

只聽他用那特有黏稠的聲音喃喃說道：「那時天色太過異常。原本暗淡無光的太陽突然變得妖艷火紅，接著那團火紅眼睜睜得被什麼東西吞噬，天地間便再也沒有了一絲的光亮。我受不住驚嚇昏睡過去。原以為就此死去，卻不知就是在這睡夢中得到這八個字。等我睜眼再次醒來，天色已慢慢恢復。我抬頭見那日頭雖出，卻伴隨著狂風暴雨、電閃雷鳴，當下感嘆，這條命好歹仍是保住了。」

「因參不透這異象及八字玄機，為師不得不趕回師門，求師門解惑，哪知他們聽罷只覺匪夷所思，卻不知如何解釋。後來眾人經七天七夜苦思冥想，終於悟出玄機。『草付』為『苻』，『臣又土』為『堅』⑥字（標註⑥：『臣又土』是古代『堅』字的繁寫），是人名。其次，地點是『咸陽』。箴言雖未明確指示此人此地到底會引發何事，但介於那日日頭消失、日夜顛倒、風雨雷電交加叫人惶恐不安，由此可鑒必是象徵了一場滔天浩劫。最為可惜的是，箴言並沒提及浩劫可能發生的日期，於是，從那時起，我師門中人均外出打探，期望尋獲與此人此事相關的訊息。一旦尋獲，並將此人就地斬殺以絕後患。」

「為師當日途徑洛陽就是為了辦理此事。之所以與你接觸，也算你自己的造化。為師常年奔走各地，一路所遇因戰亂、瘟疫離散家人的流浪孩童不知多少，比你可憐的大有人在。但我見你即使飢餓困苦，眼神卻淳樸堅定，並未被現狀擊垮，后見你為人也算心智誠懇良善，才打算救你收你為徒。即使和那箴言毫無關係，可自有箴言出世，我師門便有收納門人，刻意培養『不子』的規矩，為的便是在那叫『苻堅』的災星出現引發災禍之時，能多一份解救蒼生的助力。這也算天大的善事一樁。」張繭雙眼露出深深的疲憊。

「原來老師收我還有這許多緣由。沒有老師也沒有我王猛的今日，不管老師您當初是何動機，請受我叩拜。」說罷，對著張繭行了三叩九拜之禮以謝恩師再造之恩。

張繭默默點頭，待他起身後又道：「我師門中，有人曾送回消息，丙申335年十月和次年正月均在不同地方天降異象。只是與前兩次不同，這最後一次是在奎宿、婁宿一帶伴有鬼星⑥現世。（標註⑥：據《資治通鑒》第九十五卷記載：冬季，十月，乙未朔（初一），出現日食；二年春，正月，辛巳，彗星見於奎、婁）『鬼星出，異端現』，異象如今頻繁出現，我想那與箴言有關的人物也很快就會浮出水面。天下不太平，百姓無安寧。不子，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王猛表情嚴肅，點頭應是。

「目前情勢如此危機，為師接到師門召喚另有要事在身，你如今便下山去吧。你跟隨為師多年，所學尚屬理論，你下山以後，可前往咸陽查詢箴言之事，也可先在本國各地間遊歷，明白如今各國實際情勢與你所想有何不同。這也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道理。想要有所見地，凡事不可人云亦云，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戰事方面，你切不可妄自行動，憑你之力，如何能打探到敵**情，如碰到晉國人士也須刻意迴避，斷不可有所深交。畢竟晉、趙兩國形勢嚴峻，大戰隨時可能一觸即發。」

「為師所處師門大隱於市，如你遇到不能解決又需要救助之事，可與其聯繫。用木炭在寺廟或者市集外尋牆腳畫一樹不子，當那附近出入的師門中人看到信號，便能和你聯繫。」

張繭細細吩咐，反覆叮囑數遍才算放心。

王猛聽著老師交代，呆立在山頂良久也不見動靜。相處多年，不是沒想過會有分開的一天，但哪知這一天這麼快就來到。何況剛才聽恩師言語，這一別數年也未必能見上一面，這又該如何是好？接著，他又想起老師唱的那些悲歌，說著百姓是骷髏的言語，身子終於熬不住山頂涼風的濕冷，簌簌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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