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情動 欺騙
——
千尋被送到了千封武館的大門口。
黑色長轎車緩緩停在了路邊。
司機客客氣氣地幫後座上的女孩拉開了車門。
千尋微笑著跳下了車,站在了一棵高大的楓樹下。
「這是你家!」後座上的男子驚愕地問了一句,似乎回想起了什麼。
「對啊!」千尋點點頭。
「你早點休息,明天蕭采會將腳踏車還給你的,還有你的書包!」佐野棠穩定了自己的情緒,淡定的語音緩緩收住。
「謝謝你,明天見!」千尋笑著揮揮手,她笑起來的樣子其實很好看,有兩個甜甜的酒窩,牙齒像象牙一樣潔白,雖然戴著眼鏡,可是也不難看出,她是一個未經過脂粉雕琢的天然美女。
佐野棠的視線婉約地波動了幾下,若有所思著,被動地點點頭,也沖她揮手作別。
千尋後退兩步,倏地轉過身,往家門口的方向跑去。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後座上的男孩看了看腕錶,獃獃的笑容僵在臉上,眼底像是有星光般耀眼的東西在閃爍。
橘黃色的路燈下。
千尋的身影融入了夜色中,離他卻越來越遠。
——
月色和星光漸漸籠罩了大地。
一棟帶著花園的白色歐式建築連著一條寬闊筆直的大道。
大道兩邊種著高高的水杉樹。
桔色的路燈下,花園裡的花草都被染上夢闌般的溫柔色彩,輕輕吐著夏日的芬芳。
佐野棠下了車,徑直走進了客廳。
客廳里是空蕩蕩的安靜,好像沒有人一樣。
當佐野棠走到茶几前,倒了一杯熱茶,剛剛淺呷了一口,卻聽到角落裡傳來了嘆息的聲音。
佐野棠挑了挑眉,慢慢地將視線移向了那個僻靜的角落,他看到蕭采孤身一個人坐在客廳外的露天陽台上,他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佐野棠微笑著走了過去,坐到他身邊的涼椅上,拍拍他的肩膀:「喂,想什麼呢。」很少見到采這麼失魂落魄。
蕭采被他驚醒,苦澀地勾一勾唇角,算是跟兄弟打了一聲招呼。然後,他又開始恍惚出神,彷彿有什麼事正在困擾著他。
佐野棠挑起眉,細細打量他的神情:「今天回到家裡,老爸沒有指責你吧?」
「老爸臨時有事出差去了,小媽也去了,一個星期內回不來。」蕭采漠然地回答了一句。
「呵呵,看來你可以暫時逍遙一段時間了。」佐野棠笑著摸了摸鼻子。
蕭采側過頭來,注視著對方輕鬆愉悅的臉色,眼睛里流出一絲困惑。
「棠,你今天放學后也沒有直接回家,去哪兒了?居然比我回來得還晚,還不快老實交代,是不是背著兄弟,跟那個大美女幽會去了?」嘴角斜斜地翹起,他的目光有些邪異。
佐野棠垂了垂眼睛,動動嘴唇,卻沒有說什麼,表情驀地有點不自然。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蕭采笑起來,「說,那女孩是什麼人?有沒有悠然漂亮,是不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那一種,改天一定要介紹我認識啊!我幫你把把關。」蕭采打趣地說,眼底的暗芒輕輕地跳了跳。
「哪有什麼大美女啊!」佐野棠皺皺眉,聲音低澀而平靜,「我還想問問你呢?幹嘛一直關機,凱文和辰軒讓我捎話給你,明天你再不露面,他們就要跟你決裂。」
蕭采撇撇嘴,眼神無辜而失落。
很少見到他流露出這種傷心的神情。
「出什麼事了?」佐野棠有些好奇。
陽台上的兩個男孩子同時安靜了下來,靜靜地望著熠熠閃亮的星空和那一輪皎潔的明月。
月色好美好美。心底是安寧而舒坦的。
蕭采又沉默了片刻,才緩緩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我先去睡了!」他拍了拍佐野棠的肩膀,然後走進了客廳,款步跑上了樓梯。
卧室里只開了一小盞雪白雪白的桌頭燈。
蕭采坐在了桌子前,抓過了一個書包,翻了翻,抖落出了一大堆東西。
有課本,作業本,鑰匙串,還有一個粉色的眼鏡盒。
眼鏡盒上貼著一個女孩的大頭貼。
帶著金色眼鏡,調皮地吐出舌頭,很可愛。
「千尋——」蕭采陰鬱地吐出了這個名字,神色隱忍而邪氣。
今天搶了她的自行車,還不知道明日早上這個小魔女會怎麼對付他呢?
桌前坐著的男孩一眯眼睛,詭譎地笑著。
下一刻,他驀地挺直了背脊。
管她呢?
蕭采深吸氣,無謂地聳聳肩,然後抓起了桌角上的一個精緻的洋娃娃,塞進了她的書包里。
送她一個小禮物,多少可以減輕一些愧疚感。
——
到了第二天早上。
準備去上學的蕭采徹底傻眼了。
那輛放在大宅門口的腳踏車沒了蹤影。
「崔叔——!」他扯著嗓子,原地大吼大聲。
年過五旬的管家立馬被震了出來,他惶恐地從客廳里跑了出來,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
「我放在這裡的腳踏車怎麼不見了?」蕭采瞪著他,低急地問,目光兇狠得能殺人。
「腳踏車——!」崔管家細細地回憶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少爺,那輛車子又破又舊,我已經派人將它送到廢品站去了。」說到了最後,崔管家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因為他看到少爺的臉色驀地慘白如紙,連嘴唇也瞬間褪去了原有的顏色。
佐野棠一邊整理著領帶,一邊輕步走出了豪華的客廳。
當看到了門外劍拔弩張的場面時,頓時也吃了一驚。
——
清晨的霧氣透明晶瑩,在草木花樹間盪起了薄薄的白紗,甚是動人。
陽光絲絲縷縷,在空氣中輕妙地顫抖著流轉。
沒了腳踏車。
又起晚了。
千尋衝出了家門。
攔下一輛計程車,花費了好幾十塊,才急急地趕到了學校。
來到了空蕩蕩的教室里,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她安靜地翻開了課本,了無生趣地等待著。
騎著腳踏車需要半個小時才能到學校,可是坐車的話,只需要五分鐘。
看來,是該更換一下交通工具了。
趴在桌子上的女孩淡淡地想著,隨意地轉動著手指尖的中性筆。
時間似乎是被無聲無息地拉長了。
漸漸的,財金系信班的學生三三兩兩的都來了,明亮的教室里慢慢喧嘩起來。
還有十分鐘就要上課了。
那個傢伙還沒有來上學。
千尋扁了扁嘴,抱著肩膀趴在桌子上,樣子有些失落。
這時。
「砰——」一個熟悉的東西從她的視線里突兀地落了下來。
是一個書包。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佐野棠停在了她的桌旁,笑著問。
千尋沒有回答什麼,只是驚喜地抓起了自己的書包,摟在了懷裡。
「要不要檢查一下,看看東西是否齊全?」佐野棠挑起秀眉,淡笑著打趣。
「哦——!」千尋漫應了一句,剛要埋下頭,按照他的話語去做,又恍覺有些不妥。
「呵呵……?」狹促地笑著,她拘謹地抬起頭來,尷尬地眨了眨大眼睛。
看著她活潑可愛的樣子。
佐野棠的視線怔了怔,也沒多做停留,徑自走開了。
「叮鈴鈴——!」第一節馬哲課下了。
蕭采還沒有來,他的座位上依舊是空蕩蕩的。
窗戶里飛進來一隻金色的小鳥在他的桌子上輕輕啄食著,時不時發出歡快的咕咕聲。
小優扳了扳手指頭,仔細地算了算。
千尋已經是第十八次扭過頭望向最後一排了。
這傢伙該不會是喜歡上蕭采了吧?
小優眯起眼睛,細細地打量著好友的神態。
很少見到千尋這樣無精打採的。
可是蕭採為什麼翹課呢?佐野棠沒有說什麼,大家也不方便開口問。
——
蕭國琛出差去了!蕭采像鳥籠里飛出來的金絲雀,吹著口哨,盡情地翱翔在無憂無慮的人世間。櫻花大道上,迎賓公園裡,撞球館里,籃球館里,賽馬場上,游泳館里都有他玩世不恭的身影,唯獨教室里沒有。
佐野棠勸了他好幾次,他都不聽,依然我行我素,逍遙得無法無天。
籃球場上,烈陽高照,清風徐徐。
蕭采,佐野棠,歐凱文,季晨軒。
淺藍色的場地,聖輝大學的四大天王,你追我趕,氣勢恢宏地表演大灌籃。
千尋追著蕭采要自行車,那傢伙拍著籃球,眼神閃閃爍爍,一幅很欠揍的表情。
終於到了周末。
蕭國琛要回來了。
蕭采立馬收斂了許多,規規矩矩地來上課了。
千尋揚言,你不把自行車還給我,我就告訴你爸爸,讓他把你打得稀巴爛。
這句話對蕭采多少還是有些震懾力的。
——
陽光清瑩地映在了他深郁的眼睛里,折射出一道道冰冷的光芒。
廢品站里的工作人員一臉惶恐地看著站在他們面前的男孩子。
亞麻色的頭髮,個子高高大大,背著書包,一看就知道是個惹是生非的主。
「那輛腳踏車啊?」在崔叔的嚴刑逼問下,一個鬍子啦擦的大叔似乎是回憶了起來,「早上,剛剛送去鋼鐵廠了,估計現在已經熔成鐵水了。」
對方謙卑地低下頭去,臉上的笑容訕訕的,有些局促不安。
「什麼?」聽清楚了那話語里的意思,崔叔驀地乾咳了幾聲,臉憋得白白的。
蕭採的眼睛里閃出了一道道冷徹的流光,他仰著頭,嘴唇抿得緊緊的,冷漠地環視了一眼這間不大不小的廢品站。
心底似乎在極力分辨著什麼,又似乎在極力排斥著什麼。
崔叔噤若寒蟬地愣在了原地,也不敢回過頭去看自己的少東家,只是深深地埋下了頭。
「算了——!」耳邊傳來淡漠而清冷的語聲。
崔叔壓抑地抬起頭。
他看到少爺轉身走了,似乎不想再追問此事。
蕭采走得很快,很快。
不就是一輛破舊的腳踏車嗎?大不了賠她一輛新的。
蕭采強迫自己這樣想著。
可是不知為何,他的心底還是充溢出了一股不安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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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麗的黑色跑車緩緩停在了一家大賣場的門口。
蕭採在幾個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徑直走到了腳踏車的專賣區。
一排排顏色鮮亮,最新款式的腳踏車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大道兩側。
他看了看這輛,又摸了摸那輛,有些難以取捨。
抬起手指點了點下巴。
目光逐一輕掃。
最終,他的視線淡定地落在了一輛銀色的腳踏車上。
看到顧客選中了一輛最時髦最昂貴的款型。
購物小姐很熱情地走了過來,詳細的介紹著這輛車的性能和獨特之處。
蕭采似聽非聽地笑了笑。
這時。
一陣嘈雜的響聲從旁邊的專賣區傳了過來,引得這邊的人紛紛側目而望。
蕭采挑眉,也淡淡地扭過臉望去。
視線直直地從紛雜的人群穿透而過。
他看到了一個美麗如霧的身影。
是夏悠然。
蕭采瞪大了眼睛,滿臉喜悅。
——
來來往往的購物人群紛紛在這邊駐足,愕然地觀望。
體育器材的專賣區內,只有兇惡的大吼聲。
三四隻棕色的籃球自顧自地蹦蹦跳著,向四面八方滾去。
羽毛球拍和網球拍也凌亂的散落了一地。
場面很混雜,圍觀的人指指點點地議論著。
一個穿著導購服的女孩獃獃地站在原地,頭髮紊亂紊亂的,臉頰單薄如白紙,嘴唇也是蒼白透明的。女孩低垂著臉蛋,雙手局促地交握在一起,一言不吭地沉默著。
她的面前站著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
「廢物,養你有什麼用?」
男子臉色鐵青,扯著嗓子,破口大罵,絲毫不顧及這麼多人在場。
被罵的女孩無聲地抽泣著,豆大的淚珠滑落下臉頰,滴落在地板上,樣子看起來楚楚動人。
「怎麼?你還覺得委屈了?」看到女兒不敢反抗,男子趾高氣揚地斜睨了她一眼,聲音陰寒如鐵,「告訴你,如果你膽敢再辭掉這份工作,晚上回來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男子陰梟的聲音夾雜著威嚴的怒氣,說完,扭頭就想走。
然而,他才剛轉過身來。
一隻呼嘯而來的拳頭。
刺破了空氣。
席面而來。
「咚——!」一聲低沉的悶響。
中年男子被打得踉蹌著後退。
他忿忿地咬牙,然後舉起寒眸望去。
他看到一個穿著校服的男孩子。
蕭采急吸了一口氣,然後疾步上前,走到了夏悠然的跟前。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緊張地問,語氣低啞。
女孩抬起手抹了抹嘴角的淚水,卻什麼也沒有解釋,轉身想跑開。
蕭采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允許她逃離。
「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冷冷地勾了勾下巴,嘴唇抿成可怕的線條,「你不是說,你在北影上學嗎?為什麼會在這裡?你爸爸呢?」他的眼睛里閃出一絲絲憐惜的痛光。
夏悠然咬緊了嘴唇,淚水簌簌滑落,只是不停不停地搖頭。
蕭采震了一下,神色壓抑而慘淡。
「爸爸——?」旁邊傳來譏諷的笑聲,「我就是她的爸爸!」
蕭采冰冷地望向那個人。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著眼前氣宇不凡的男孩子,笑得隱晦而貪婪,「如果你想追我女兒,先拿出一百萬救濟救濟我,否則我是絕不會答應的……?」他的語氣洋洋自得。
心底被撕開了一條血縫,蕭採的目光緊抽成冰芒,握住夏悠然的手指驀地失去了掌控的力道,他怔怔地望著手下的女孩,目光顫抖著,似乎在詢問著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臉色雪白雪白的,濕漉漉的眼睫毛漆黑閃亮,夏悠然驀地閉下了眼睛,羞愧和恥辱讓她難以面對眼前的人,她鼓起勁掙開了他的雙手,轉身大步逃離。
「你還敢跑?你給我站住!」臉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中年男子沖女兒的背影怒吼,說完就要追上去,揪住她。
「閉嘴!」蕭採回眸瞪住他,漆黑的眼睛里冒出了簇簇的火光。
中年男子嚇了一跳,雙腿哆嗦了幾下,趕忙躲在一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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