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誤打誤撞
皇宮，德政殿。
隆慶帝歪坐在暖閣內的軟塌上，挑眸看向一旁垂手侍立的榮滿歸。「老裴怎麼還不到？這都快一個時辰了，打發人去接了嗎？」
「已經著人派了軟轎去宮門口接了，應該是快來了。老奴再去替陛下瞧瞧。」榮滿歸一面說，一面躬身退了出去。招手，叫來了守在門口的白蕭。
「去瞧瞧，永寧侯到哪兒了。陛下等了快一刻鐘了，有些急。」
「侯爺一刻鐘前就到了，但被三皇子叫走了。」白蕭指著東邊迴廊。
榮滿歸順著手指的方向望去，見三皇子和永寧侯正站在廊下，似乎是在交談什麼。三皇子神情懇切中帶著幾分焦急，永寧侯則一副和風沐雨，好脾氣的樣子認真聽著。
大概是感受到了榮滿歸的目光，永寧侯側目看來，和榮滿歸隔著不近的距離，四目對焦了。
「三皇子，今日陛下召老臣進宮，眼下已經誤了時辰。您說的事情，老臣一定代為轉告犬子。眼下，恕老臣失陪了。」永寧侯拱手作揖，語氣謙和。
三皇子側目看去，見榮滿歸正將雙手揣在袖中，向這邊望來。
他素日里是只管在殿內伺候的，眼下跑出來，八成是皇帝有事催促了。
三皇子的目的還沒達到，想說的話還沒有都說完，心裡極不情願放走永寧侯。但也不敢忤逆聖意。只能遺憾道，「今日不巧，改日我再去府上拜訪侯爺。」
永寧侯很敷衍的笑著點了點頭，便辭別了三皇子，往德政殿走去。
「裴侯爺，您怎麼耽擱這麼久，陛下都等急了。」榮滿歸兩步迎了上來，引著永寧侯往殿內走。
永寧侯才剛踏進德政園，就被三皇子截胡拉到一邊，足足聽他說了一盞茶功夫的廢話。他還覺得挺冤呢，「三皇子如今口才越發好了，不愧是柳閣老的得意門生。」
三皇子碎嘴子，人盡皆知。裴侯這誇讚人的方式委實有些別緻。
榮滿歸陪著笑，「柳閣老素日寡言。」
「老柳是鋸嘴葫蘆，自己不會說，當然培養個會說的了。如若不然，他想說的話，誰替他說？」永寧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邁步進殿，往暖閣里去。
剛一掀開帘子，劈頭飛來一本書冊。還好他反應極快，側身躲了過去。
只聽身後哎呦一聲，倒霉的榮公公沒有躲過皇帝扔出來的「暗器」。
隆慶帝本來是想用書冊砸永寧侯的，可卻砸到了自己心腹榮滿歸身上，臉色有些難看。
永寧侯回身，撿起被扔在地上的書冊，合上書頁，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很同情的看了一眼榮滿歸，「榮公公，跟在陛下身邊這麼多年，怎麼躲避暗器的功夫還沒練出來呢。」
榮滿歸揉著被打的頭，有苦說不出。
皇帝只有瞧見永寧侯的時候才這麼愛扔「暗器」，而永寧侯這老狐狸每次都能精準的躲過，倒霉的永遠是跟在後頭，反應慢半拍的榮滿歸。
瞧著榮滿歸一臉吃癟相，永寧侯壞心眼的笑了。拍拍他肩膀，小聲道，「下次，讓你走前面。」
走前面，可能被打的更慘。
榮滿歸扯了扯嘴角，「下次，老奴還是躲遠點。」
隆慶帝聽不大清兩個人的竊竊私語，私以為永寧侯又在說自己壞話，喝道，「你們兩個現在是殿前失儀，仔細朕治你們的罪！」
「老奴冤枉啊！」榮滿歸擰成苦瓜臉。憑白挨了一悶棍就算了，還要被治罪。
老裴克他！
皇帝瞧著榮滿歸有些發紅的額頭，清咳了一聲。「賜滿歸活血化瘀的葯，這錢裴候出。」
「陛下！」永寧侯叫屈，「這是您打的啊！」
隆慶帝眼睛一瞪，「怎麼？你想抗旨？」
「那倒不敢。」永寧侯往前走了幾步，給隆慶帝行了禮。見隆慶帝擺手示意他起身，這才有站直了身子。「次次進宮都被罰，微臣有些囊中羞澀。」
「你囊中羞澀？」皇帝鳳眸一眯，「你乾兒子手裡有的是真金白銀，會虧了你這個義父？」
「三金這孩子，倒還孝順。但於金錢上……微臣很是廉潔。」永寧侯順著隆慶帝手指的方向，坐在了軟塌的另一頭，將手中拿著的書冊放在了炕几上。隨後，還十分不客氣的，踢了鞋，盤了腿。
隆慶帝似乎是習慣了他這樣的不拘小節，揮手示意榮滿歸先退下。看了看永寧侯日益發福的臉，「浮萍若是活著，瞧見你這個樣子，八成會後悔當年沒嫁給朕！」
提起亡妻，永寧侯神色有一瞬間落寞。但稍縱即逝，又笑了起來。「她太懶，做不得皇后。」
永寧侯濃眉大眼，笑起來眉眼彎彎，酒窩立現。哪怕是如今中年發福，鬢角已現白髮，仍能瞧得出往昔俊朗樣子。
和這樣的頂尖美男子做情敵，輸了也不可恥。隆慶帝素來心寬，又吐槽了幾句。而後將話鋒一轉，「突然要見朕，可是阿明近些日子傳了信回來？」
永寧侯從袖子里摸出捲成小卷的信箋，雙手呈給隆慶帝。「雲三姑娘誤入了無名村，阿明他們發現了無名村。但眼下，倒是還沒有發現其中蹊蹺。」
隆慶帝取過信箋來展開，一目十行看完后重新遞給永寧侯。「這倒有些打草驚蛇了。無名村那老東西心狠手辣，幾個孩子可全身而退了？」
「先前，我仿了浮萍的筆跡寫了一首藏頭詩偷偷塞在了靖雯公主送給雲三姑娘的荷包中。」永寧侯道，「果然派上了用場。」
「你這老狐狸，怎麼猜到他們會闖入無名村的？」隆慶帝眯了眼，越發覺得永寧侯智商超群了。
「不瞞陛下，微臣真沒想到他們這麼背。只是慣性的有備無患。」永寧侯聳了聳肩膀。「我這準兒媳，還真是哪兒有事情往哪兒鑽。」
「哈哈！」隆慶帝忍不住拍案大笑，「朕可真是給你們家挑了一個好媳婦兒！朕一直就想查清楚這無名村的貓膩，一直怕打草驚蛇。如今他們既然誤打誤撞進去了，倒也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