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互相攀比
花岫雲看著藍月兒,面色複雜,「在那裡待了好幾天,為什麼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這件事情?」
「只不過一些小事而已,要不是你今天胡思亂想,我到現在都不一定說呢。更何況這孩子以前在村子裡面受人欺負也不是什麼好事,就別把人家的傷口在其他人面前揭開了。」藍月兒說的一臉理所當然,花岫雲覺得現在更想揍她了。
「我就說為什麼那天晚上那孩子連父母都不去找,硬是要跑過來把我們帶出去。後來這幾天裡面也明顯同你更親近一些,敢情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還有這麼一出。」她當時就覺得有些奇怪,下暴雨的那天晚上之前,他們幾個人就只見過幾面,呆的時間還沒有多久,那孩子看起來就已經很喜歡藍月兒了。
一點原因都沒有的喜歡,她能不多想嗎?
花岫雲擺了擺手,對這件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了,「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你看如果草葉乾枯了一點,可以泡在水裡泡上半個時辰拿出來,擦乾上面的水,能放得久一點。」
藍月兒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她像個孩子一樣,玩著才剛剛得到的玩具。「其實說實話,我還挺想看一看他編雀兒是什麼樣子。月幽小的時候也給我編過這種東西,但是長大了之後就再也沒有玩過,唉,越大越不可愛了。」
花岫雲斜覷了她一眼,「我怎麼感覺你是在向我炫耀呢?」
藍月兒毫不羞澀的點頭,「你沒有感覺錯。」
花岫雲生氣的閉上了眼睛。
他們當時花了半天的時間從城裡的客棧來到這裡,回去的時候因為路更加不好走了,花了大半天的功夫,到達城中的時候已經晚上了。
上馬車的時候天亮著,下車的時候月亮已經高高掛在半空。藍月兒有些恍惚,抬頭看了看天空。
先一步下了車的花岫雲往前面走了幾步才發現藍月兒並沒有跟上,也停住了腳步,「你在那裡發什麼呆?」
藍月兒收回了視線,低下頭,「沒什麼,就是覺得出去幾天又回到了這裡,有點感慨罷了。我們走吧。」
藍月兒這麼一說,花岫雲心中突然也多了幾分凄涼。
「也不知道玉兒在家裡怎麼樣了。」出來了快一個月,什麼時候能回去還不知曉,花岫雲開始擔心起兒子來,「之前還沒有拋下他出去那麼久過。你呢,怎麼不見你擔心月幽?」
藍月兒很想說因為在月幽還小的時候,她一出門就出去很久,大家都已經習慣了。現在月幽也已經長大,沒有以前那麼粘人了,更加沒什麼大礙。但話到嘴邊,藍月兒總覺得這麼說好像自己一點都不關心孩子似的,於是話風一轉,「月幽嘛,他已經長大了,不是個小孩子,我都開始學著放手了。」
花岫雲無言,默默地重新走進了他們之前住的那家客棧。
客棧老闆竟然還記得兩人,見到他們離開幾天又回來了,還是一臉的吃驚,「這……兩位姑娘可是落下什麼東西在店裡?」
「沒有,我們是繼續來住店的。」藍月兒上前一步笑著說道:「本來想著去別的地方,可惜走的第一天就下了大雨,差點就被困在那裡回不來了。想著還是城裡面安全,還是先在這裡住著吧。」
又回來的生意,老闆怎麼可能不要,他笑容滿面,「這幾天來住店的客人可不少,但你說巧不巧,姑娘上次要的那幾間屋子現在剛好沒人住,姑娘需要不需要繼續住在那裡?」
「那就住在那裡吧,那麼多天都習慣了。」藍月兒看了一眼身後的人,「不過這次路上又遇到了熟人,可能還要再多上幾間房了。」
「好嘞,給姑娘的房間肯定是最好的。」老闆翻了翻本子,很快用筆上面勾了幾個圈,登記了人數。
又回到了熟悉的房間,藍月兒都懶得下樓去吃晚飯了,直接叫店家把飯菜全部送到了樓上。
藍月兒坐在床上,店夥計才剛剛上來把屋子裡面用來擋灰的布幔撤掉。她拍了拍身邊柔軟的床,感嘆著,「這次又在這裡住下,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了。」
花岫雲對於此事一點都不抱樂觀,「江南夏季多雨,我們過來玩的那些日子沒有下雨倒是反常。既來之則安之,就在這裡安心住下吧。」她在藍月兒身邊坐下,「你說肅王的義子現在還在城裡嗎?」
藍月兒皺著眉頭,「好端端的,怎麼說起他來了?」
「我就是突然想起還有這麼個人。你說我們都已經被困在這裡了,他是不是也不能輕易回去?」
藍月兒往床上一趴,就什麼事情都不想管了。她頭朝下抱住了枕頭,「管他呢,要是之後還能聽見他的動靜就再說吧。」
花岫雲看著她懶懶的樣子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時間不早,該睡覺了。
第二天,兩人下樓吃早飯的時候,一樓大堂里的人格外的多。
「客棧裡面最近怎麼來了這麼多人,下著大雨,這些人還能來這兒住。」藍月兒一手扶著樓梯,一手提著裙擺。今天的樓梯上面有些泥漿水漬沒被收拾乾淨,手一松裙子下擺就要粘上這些泥水了。
花岫雲不以為意,「昨天我們過來住的時候老闆不都說了嗎,這兩天人格外的多。看這樣子,估計都快住滿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藍月兒微微回頭,側著臉,「我的意思是最近接連幾天下了大雨,我們回去的路都被封死了,這些人是怎麼到城裡來的?」
花岫雲這才抬頭看了一眼樓下坐著的人,這些人看起來有不少是拖家帶口來這裡的。通常幾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坐下,孩子被夾在其中。這些人無一不面帶憂慮,心事重重的樣子。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藍月兒也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心中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
她快走幾步下了樓,沒有立刻去找一張空桌子坐下,腳下一轉去了賬台。
老闆不在這裡,只有一個夥計站在柜子後面,左手按著賬本,右手噼里啪啦的打著算盤,眼睛緊緊的盯著賬本上的數字,時不時停下手在旁邊的紙上記上一筆。
藍月兒靠在柜子上,敲了敲檯面,夥計這才如夢初醒般抬起了頭。
看到是客人,還是熟客,夥計面無表情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這位客官,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藍月兒看著他,「你們掌柜呢?」
「掌柜有事出去了,客官有什麼吩咐儘管告訴我,我能做決定。」他一邊說著,一邊合上了賬本。
「那問你個事,這些人是從哪裡來的,怎麼看著不像本地人?」藍月兒朝著大堂裡面烏壓壓坐著的人揚了揚下巴,「總不可能全是過來住店的吧。」
順著藍月兒指的那個方向看過去,夥計卻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沉痛的表情來。
「客官有所不知,這些人基本上可都是從城北來的。客官離開的那幾天,城裡面的大雨又下起來了。城北那裡也有一條河,但河道又不像城西那樣修的寬敞,河水就漫了上來,據說把好些人的屋子都給淹了。」
聽到竟然是這樣,藍月兒也十分驚訝,「那他們現在豈不是沒地方住了?」
「可不是嘛,要不然怎麼說造孽呢?這些人啊,現在是有家回不了,還不知道要等什麼時候水才能退下去,只能來城裡先住著。我們掌柜的心善,只收他們一點點錢,這不,這些人就全來我們這裡了。唉,你說已經好幾年沒出過這事了,這次怎麼又來了?」
正說著話,又有一家人拖家帶口地從門口走了進來。夥計一看就苦下了臉,小聲對藍月兒說道:「如果再來人,我們這裡可就頂不住了,再沒多少空房間了。」
但抬起頭來對著那些逃難來的一家人,夥計又揚起了笑臉,「幾位客官,我們這裡房間不多了,委屈幾位住在一間屋子行不行?我一定給您幾位找一間大點的屋子。」
這個時候有這麼便宜的房住就不錯了,夥計很快送走了這幾人,將鑰匙遞給了他們。
藍月兒一直站在旁邊目睹了這一幕。
周圍沒別的人了,夥計又轉過臉來和藍月兒說話,「您幾位可算是昨天晚上來的,要是今天早上到,保准沒有空房間了。昨天好像又有一處地方被水淹了,半夜的時候來了許多人,您瞧我這眼睛下面都是黑的,昨晚半宿才睡。」
這夥計雖然乾瘦乾瘦的,但皮膚白皙,藍月兒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硬是沒有發現黑眼圈在哪裡。她點點頭,「他們回去之後,屋子還能住嗎?」
「能啊,怎麼不能?」夥計一臉理所當然,「等水退了,把屋子裡面收拾一下不就又能住人了,就是屋子裡面的東西可能要泡壞一些,不過那也沒辦法。客官,還有別的想問的嗎?」
藍月兒想了想,「那你知道一共有多少地方被淹了嗎?」
「這……」夥計有些為難,「我最近沒去城北,也不知道。不過看這來住店的人,估計是幾個小村子吧,應該就是靠近河邊的那幾個。」
跟店夥計道過謝之後,藍月兒要了些飯菜,好不容易才和花岫雲在角落裡面找到了一張空桌子。
「我真是沒有想到,這城裡的水災竟然這麼嚴重了,房屋都已經被淹了。」藍月兒皺著眉頭,搖著頭,「剛才聽了店夥計說是水漫進了屋子裡面,那估計是河道太窄的問題。」
點的飯菜還沒有上桌,花岫雲也不著急。「江南多雨,難道當地的百姓就不知道應該加寬河道嗎,還是說今年的雨水實在太多,也沒辦法?」
藍月兒搖頭,「具體的情況我們也不知道。只是不知道這雨什麼時候能停。如果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那當地的百姓想要將屋子裡面的水清理出去會很麻煩,就只能一直在這裡住著。」
她望向窗外,現在城中的雨已經停了,但地面上仍然帶著濕痕,天也沒有放晴,隨時都有繼續下雨的可能。
因為已經天亮,大堂裡面並沒有點燈。他們兩個坐在角落裡面靠窗的桌子上,但並沒覺得眼前有多麼明亮。那是因為外面一直灰濛濛的,彷彿傍晚將至。
「朝廷就算每年都因為這件事情撥錢,也不可能把每個地方都照顧到。一般這些不太大的工程,都是由當地的官府來主持的。」藍月兒望著窗外喃喃道:「但出了這種事情,也不代表官府沒有作為,還有別的可能。」
沉默了片刻之後,花岫雲轉過臉來看著藍月兒,「嗯?然後呢,有什麼可能?」
「原來你在聽我說話啊。」藍月兒收回了視線。
「當然。你剛才說還有什麼可能?」
「我之前見過那樣的事。一處山坡上面泥沙鬆散,暴雨時間一長山上就有泥沙滾落。當地的官府花了大價錢從別的地方挖來了樹種在山上,本以為之後就沒事了,可是過了兩年之後,又一次暴雨,反而比之前更加嚴重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在山上種了樹之後,第一年沒事,第二年也沒事,百姓就以為這件事情過去了。以前大家害怕山上的泥沙繼續滑落,現在看著一切都太平了,於是都開始偷偷摸摸的砍樹。這家砍上幾棵,那家砍上幾棵,廢那麼大的力氣種的樹就沒什麼用了。」
花岫雲明白了一點,「你的意思是,說不定當地的官府曾經拓寬過河道,但因為別的什麼原因,這些拓寬的地方又被毀掉了。」
藍月兒點點頭,「這些村子不都是在河邊嗎,田地應該也離河不遠,說不定是當初拓寬河道的時候動了他們的地。那個夥計也說過是好幾年沒有出事,今年突然繼續出事了。但是具體什麼情況還得查看才知道。」
正說著話,那剛才和藍月兒聊天的夥計一手捧著一大盤子走了過來。
「兩位客官,您要的飯菜來嘍。」他看起來也不強壯,但一手一個大托盤,拿的穩穩噹噹,麻利的放在了桌子上。藍月兒付了錢之後他笑著把錢收進了腰包,「二位慢慢吃,我去照顧別桌的客人了。」
藍月兒笑著朝他點頭,夥計拱了拱手就立刻離開,忙別的事情去了。這家客棧裡面除了掌柜就只有他這一個夥計,登記住店端茶送水這些事情都得他來做,忙的不亦樂乎。
「行了,這件事情我們改天再說,先吃飯吧。」藍月兒一邊說著就一邊拿起了筷子。大概是今天人有點多,廚房做菜的時候都慢了許多,藍月兒昨晚本來吃的就不多,今天又起的晚了,早已經飢腸轆轆。現在聞到飯菜的香氣更是一點都忍不了了。
花岫雲也閉嘴不再說話,專心吃起飯來。
從這裡坐著馬車回到京城不算容易,但兩地之間的通信卻沒有因為暴雨而被阻攔。
送信的驛差從來不會因為路途遙遠而停下步伐。他們通常一人騎著一匹快馬,馬背上馱著長長的布口袋,裡面裝滿了屬於不同人的信,白天黑夜交替著趕路。
不知道還要在這裡待多久才能回去,藍月兒開始往京城寫信。
剛來到江南玩的時候,藍月兒頗有幾分樂不思蜀的味道。本來出門之前和鳳九幽說好了每三天寫一封信,但經常玩得開心了,信也就忘記寫了,所以總是一拖再拖。藍月兒數著手指頭算了算,驚訝地發現自己來到江南已經一個月了,只寫了不到五封信回去,於是馬上拿出了紙筆。
想到上次寫信回去已經是十來天前的事情了,藍月兒有點心虛,只期盼著鳳九幽不要生氣。
本來想好了要寫一封信回去的,可是真正的把紙筆攤開放在面前後,藍月兒卻一下子遲疑了。
到底寫什麼東西才好?她猶豫了半天沒有落筆,想了又想之後,最後還是在開頭問了問鳳九幽的近況,還有兒子現在還乖不乖。
她想寫一點自己這邊發生的事情,但還沒寫下第一個字就想到自己這邊的情況,他一定全都摸清楚了,好像也不用自己多加贅述。
「搞什麼啊,這信要怎麼寫?」藍月兒想在心裏面寫一寫對鳳九幽的思念,但筆尖在紙上懸空了好半天,心裏面想說的話有了一籮筐,但每次想要下筆的時候總覺得這種話當著別人的面說起來還好,要是寫在紙上就太肉麻了。還沒有寫,藍月兒身體就忍不住抖了抖。
「算了,不寫了。」藍月兒不高興地把筆扔在了一旁,筆尖上面沾好的墨汁太過飽滿,一滴濃郁的墨汁正好滴落,落在了寫好的部分。
藍月兒徹底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
她只能認命的從旁邊拿出另外一張信紙,準備重新寫。但看了一眼自己之前寫的那些東西之後,藍月兒就沒法下筆了。
算了,那種磕磕絆絆別彆扭扭的問候也就不必了。又在屋子裡面磨蹭了好久,藍月兒終於在寫完了自己的信。
把信塞進信封裡面封好了口,藍月兒站起來,走出了屋子。
因為要在屋子裡面寫信,藍月兒無情地把花岫雲趕了出去。
花岫雲很是委屈,「之前我往家裡面寄信的時候也沒有讓你出去,怎麼這一次看不得了?」
藍月兒只能陪著笑臉安慰她,「哪有的事,就是我的字寫得,嗯,不太好看,怕你笑話而已。就這樣,真的是這樣。」
她反覆強調,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花岫雲回了藍月兒一個鄙視的眼神,「這麼長時間也不見你寫信,偶爾寫這麼一次還搞得神神秘秘的。算了,不說你了,好不容易天晴了一點,要不要等會兒出去走走?」
藍月兒歡快的點點頭,「好啊,也不用等了,現在就出去吧。」
她拉著花岫雲就要往外面走,花岫雲趕緊從她的手心裏面抽出了自己的胳膊,「現在走什麼走,我連衣服都沒換呢。」
藍月兒笑了起來,「你穿什麼都好看,根本不用換。」
花岫雲壓根不理她,轉身回屋子裡面換衣服去了。
現在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繼續下雨了,得趕緊趁著天晴的時候好好出去溜達一下,下雨的時候就可以窩在屋子裡面不動了。
為了消磨過去不知道還要待在這裡多久的日子,這次藍月兒抓住了上街的機會,趕緊去書行買了一大堆書抱回來,也沒管買的都是什麼書。
侍衛把書搬到了兩人的屋子裡面,藍月兒將老闆包好的紙拆開,將捆成一摞一摞的書全部攤在了桌子上,分門別類整理好了。
買的書有點太多,藍月兒分類又分得詳細,整理這些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花岫雲早在她買書的時候就已經勸過不要一次買那麼多,看不完的,但藍月兒就是不聽。
現在看著藍月兒忙前忙后的,花岫雲悠閑的坐在椅子上嗑瓜子,「不是早就跟你說了嗎,買這麼多也帶不走,離開的時候還是得送人。」
「本來就是解悶用的,我又不想在書店裡面挑太久的書,還想去別的地方逛呢,可不得把能看上的書都拿回來嗎?」藍月兒手下不停,「這麼多的書,走的時候我也只會帶幾本,挑最喜歡的帶上一兩本就行了。岫雲,你別光在那裡坐著啊,過來幫我整理一下書。」
花岫雲本來不想幫忙的,但看藍月兒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全部收拾完,於是懶洋洋的從凳子上起身。
「這些書一看你就不會感興趣,扔一邊吧,也別分類了。」花岫雲隨手指了指藍月兒正在整理的那一摞。
藍月兒還想辯駁幾句,花岫雲把她往旁邊一推,「你讓開,我來。」
花岫雲挽起了袖子,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架勢。藍月兒見狀,默默的放下了手上的書,退到一旁站著看。
花岫雲果然厲害,藍月兒在那裡慢慢的整理著,每本書都不想放棄。花岫雲卻是隨便掃上一眼書名,要麼扔在桌上,要麼隨手扔在腳邊。
大概分了一遍之後,桌上的書已經沒剩多少了。她飛快的把書分成了詩集、話本幾類,每種一摞堆在了一起。
「行了,這就差不多了。」花岫雲拍拍手,「地下的這些你不會看的,現在就可以拿出去送人了。」
藍月兒大致翻看了一下被花岫雲無情丟到了地上的書,果然,有些書初看名字很是吸引人,但往後翻上幾頁就沒什麼意思了。
抬起了頭,藍月兒用十分崇拜的目光看著花岫雲,「岫雲,你可真厲害,我分書的時候從來做不到像你這麼快。告訴我吧,你是怎麼做到的,以後買書我也可以學學。」
花岫雲臉上也微微得意,「這種事情嘛,幹得多了就熟練了。你是知道的,我以前特別愛看話本,京城裡邊大大小小賣書的地方可都被我逛了個遍。我要是連挑書整理書都不會的話,那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藍月兒沖她豎起了大拇指。
買回來的書並不是今天就要看的,藍月兒挑了些放在面上,準備再下雨的時候看。一些放在柜子里,剩下的全部讓設備搬到樓下,送給了客棧掌柜。
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藍月兒已經做好了下雨天裡面在客棧苦中作樂的準備,可沒有想到的是,接連幾天,天竟然放晴了。
眼見著外面晴空萬里,太陽又高高的懸挂在了空中,沒有一絲雲朵遮擋。藍月兒簡直不敢相信天晴的會這麼快。
客棧裡面住著的人也陸陸續續的離開了不少,大堂之中又恢復了往日的清凈。
今日要出門的時候,藍月兒已經在心裡盤算著什麼時候可以離開了。
她很想去找找那幾個暗衛,問問他們鳳九幽是不是有新的安排。可是讓人去他們住著的屋子裡面找了幾次,那幾個暗衛都不在,但桌上用過的茶杯和還帶著溫熱的茶水表明他們晚上是住在這裡的。
藍月兒猜想這些暗衛應該還有別的什麼任務,所以白天的時候都在外面,晚上也不知道何時回來。她特意晚睡了一次,想等他們回來問問。
晚上的時候,藍月兒一直沒睡,盯著隔壁的那幾間屋子裡看。只要屋子裡面一點燈就能看見。可事實上,還沒有等那幾個暗衛回來,藍月兒就已經克服不了睡意,睡去了。早上醒來,那幾個人自然又不見了。
藍月兒十分無語,「他們這幾個人到底是什麼作息?晚上回來的那麼晚,早上天還沒亮又出去,一天天的,身體能受的住嗎?」
雖然並沒有被告知那幾個黑衣人的真實身份,但花岫雲怎麼可能猜不到。她一邊給昨晚晚睡的藍月兒泡了一杯濃茶,一邊說道:「擔心他們做什麼?還有,為什麼非要睡那麼晚,你給他們留張紙條在屋子裡面不就行了,他們只要回來就一定能看見。」
藍月兒一合掌,「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
花岫雲看著藍月兒,無奈的搖搖頭。
藍月兒重新高興了起來,「我真的太傻了,竟然連這個方法都沒想到,要不是你提醒,我估計還得傻傻的繼續等下去。」
說干就干,藍月兒立刻把自己想問的事情寫到紙條上,放在了那幾個暗衛住著的屋子桌上。
第二天果然看到了回答。
藍月兒拿著寫滿了字的紙條高興不起來,整個人都蔫蔫的。
「他們幾個說了,天雖然晴了,但是河裡的水位一時半會沒有那麼快降下去。還有,路中間被隔斷的地方比想象的還要多,我們估計還要在這裡多呆上一陣子。」
她說完,就隨手把紙條往旁邊一丟,仰天長嘆,「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啊?」
花岫雲瞥了一眼那張紙條。上半部分是藍月兒問的問題,那過分潦草的字跡一看就是她的。而下面的那些字卻寫得規整無比,簡直就像一個剛學寫字的小孩子,拿著字帖一筆一劃,小心地臨摹。
雖然整齊美觀,但這樣的字也少了一份供人賞玩的可能。
原來這些所謂的暗衛連寫字都要訓練,整整齊齊,不能讓人從寫的字裡面看出這人的性格。花岫雲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這個新的發現回去之後倒是可以告訴鄭榭,以後他再寫話本的時候,說不定可以用上。
藍月兒不知道花岫雲在這短短的功夫裡面竟然想了這麼多,她只覺得無奈又疲憊。本來下江南是為了放鬆心情的,可這麼一搞,反而更累了。
只能祈禱路趕快修好了。
兩天之後,藍月兒和花岫雲去了一趟城北,藍月兒想看一看那裡受災到底成了什麼樣子?
臨出發之前,驛差送來了兩封信,一封是藍月兒的,另一封是花岫雲的。
來不及看信,藍月兒隨手把兩封信夾進了書里,朝花岫雲揮揮手,「先走吧,回來再看。」
城北受災的地方離這裡並不算遠,以至於那些災民很容易拖家帶口來到了城中。去城北轉了一圈后,藍月兒發現那裡的情況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嚴重。
兩人尋著水聲一路向上,找到了夥計所說的那條河。因為接連幾日的大晴天,河水已經減退下去了不少,只是河灘之上依然有水漫過的痕迹。
藍月兒用腳尖撥了撥腳下鬆軟的泥土,只有表面的那一層是乾的,鞋尖上面立刻沾了一點泥。「這水應該剛退下去,沒有多久,裡面的土都還濕著呢。」
花岫雲指了指自己身邊不遠處,「看到那裡被泡爛的草葉了嗎,應該之前就是長在河邊的。」藍月兒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大半截已經腐爛的草已經融入了泥中,散發出一陣陣不怎麼好聞的混合氣味。
再看看自己身邊的這片河灘,原本應該植被茂密的地方現在卻是一片荒涼腐敗之景。藍月兒嘆著氣,「下大雨的那幾天河水漫了上來,這片地不知道都在水裡泡了多久。」
「但我看這裡的河道並不窄,現在水位也不算高,應該不至於如此吧。」花岫雲小心翼翼地拎著裙子往河邊走了幾步,地表雖然幹了,但底下還是一些濕泥,一不小心,整隻鞋就會陷進軟泥里。
「岫雲,你先過來,不要走的那麼近。」藍月兒看著花岫雲的背影皺了皺眉頭,「我們去河道上游看看,之後再拐進村子裡面。」
雖然兩個侍衛站在靠後面一些的位置,離他們並不遠,但總的還是小心些為妙。
花岫雲又踮著腳尖走了出來。走到乾燥一些的地上,她終於放下了提著的裙子,拍了拍手,「好,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順著河邊一直往上走,來到了河道上游,這事情的緣由就已經弄清楚了。
藍月兒看著已經幾乎和河岸連接在一起的田地搖了搖頭,「看來真的和我猜的差不多。」
河流上游的土壤明顯更加肥沃一些,而且靠近村子。站在河邊往左邊望去,可以清晰地隔著不算大的一片田地,看到在地那邊的村子的輪廓。已經快到飯點,許多屋頂的煙囪上面都已經冒出了裊裊炊煙。
就是因為這一片和河道挨著這麼近的田地,讓這裡的人起了別的心思。
藍月兒在岸邊蹲了下來,隨手扶起了一株格外頑強,長勢較好的秧苗。雖然這片田地都已經被河水沖泡過,但與下游不同的是,這一塊田地是水田,現在還沒有到放乾田里的水的時間。所以儘管被淹了,但地里的糧食損傷並不算大,更多倒伏在地的秧苗是因為遭受不住暴雨的衝擊。
她站起身來指著河道,「看看這裡。這是上游,水量明顯會比下游更大,無論是誰,想要拓寬河道都肯定是要從上游下手的。可這裡的河道明顯還沒有下游寬,這太不合理了。」
「再看看這地,只能是這些農人私自佔用了這些河道。」藍月兒起初也只不過是根據以往的情況的一種猜想而已,卻沒有想到竟然成了真的。
花岫雲也覺得很是不可思議。她看了看明顯水位更高的上游,「可是他們這樣做就不害怕發洪水嗎?河道兩邊的地能有多少,至於佔用這點田地嗎?」
「當然至於。」藍月兒輕笑了起來,搖了搖頭,「岫雲,你不是在村子裡面住了幾年嗎,沒發現這些農人都是極儘可能擴大自己的耕地嗎?我曾經去過的在山溝裡面的小村子,他們種棉花的時候,甚至將棉花種滿了小路和水渠之間的間隙。」
花岫雲啞然,「我真是沒有注意到這些。」
藍月兒點頭,「如果有機會再去別的地方的話,你應該就能看到了。不過經過這麼一場,他們也應該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了,不過這些事情就不是我們需要操心的了。」
秧苗雖然不像下游的草葉那樣被泡爛了那麼多,但過多的水也讓這些秧苗變得蔫頭耷腦,估摸著等村民們收拾完家裡,還要將這些秧苗重新栽種一遍。
在河邊看完了,接下來兩人還想趁著午飯之前去村子裡面了解具體的情況。幾人順著田壟走得格外小心,但仍然免不了被打濕衣服。
村子裡面的整體情況和那個夥計說的差不多,從牆上被水泡過的痕迹可以看到,水進入屋中的程度不算特別嚴重。許多人家裡的傢具應該是已經被搬出來晾曬過了,兩人繞著村子轉了一圈,只有一些格外沉重的東西還在外面繼續晾著。
從村子裡面轉了一圈回來,藍月兒已經是飢腸轆轆了。
她最近飯量相比之前又是增加了不少,在吃正餐之前還要吃水果和小零嘴吃個不停。今天在路上走了一上午,除了在馬車上吃了些東西就再沒碰過別的食物了。
「趕緊上車吧,我現在特別懷念客棧廚房拌的牛肉麵。」這個點一想起來食物的香氣,藍月兒就覺得自己腹中更加飢餓了幾分。
花岫雲跟在她後面,在上馬車之前,看了看自己粘著泥巴的褲腿,嫌棄又無奈。方才在全是爛泥的河邊的時候她小心翼翼,除了鞋子側面粘上了一點泥,其他地方都是乾乾淨淨的。可是到了村子裡面,明顯比河邊乾淨了不少,她卻不小心一腳踩進了泥坑裡,膝蓋下面被濺上了不少泥點。
現在在村子裡面走了一圈,泥點都已經干成了一個個小小的褐色圓坨,明晃晃的粘在水色的長褲上面,怎麼看怎麼明顯。
藍月兒早就已經爬上了馬車,在馬車上已經正襟危坐了一小會兒,還是不見花岫雲上車來。她有點疑惑,掀開了車簾往外面看去。
花岫雲正站在馬車旁邊,跟褲子上那些泥點作對。已經幹了的泥點用手一搓就可以抖落下來。不過這些泥點太多了,花岫雲搓了好一陣子,還沒有搓完。
兩個侍衛和兩個陶甬一樣站在馬上旁邊,看著花岫雲在那邊忙忙碌碌的,甚至不知道過去幫她一把。
「岫雲,」藍月兒坐在馬車上喊道,「不要在那裡瞎忙乎了,我又不嫌棄,趕緊上車來吧,都已經這麼晚了。」
花岫雲只抬頭看了一眼藍月兒,又低下頭繼續去搓那泥點了。她搖搖頭,「我不想下馬車的時候還穿著這麼一條臟褲子。你要是餓的話,第三層的抽屜裡面有我今早放的點心,先吃點墊點肚子。」
她只恨今天出來的時候沒有在馬車上拿上一套備用的衣服。明明早就知道這裡的路不太好走,還不做準備。坐在馬車上打理自己肯定會弄的車上到處都是土,還不如在這裡收拾乾淨了再上車。
藍月兒看著她繼續忙碌的動作搖了搖頭,「你們兩個還站在那裡幹嘛,趕緊去幫忙啊。」
她很是無奈的縮回了腦袋,但是想到花岫雲說抽屜裡面還有點心,立馬開心了起來。
今天在馬車上她一個人吃完了一整盒荷花酥,還想吃別的,花岫雲還騙她說已經沒別的東西可吃了,沒想到竟然在這裡藏著呢。
藍月兒開心的拉開抽屜,從裡邊找到了一小包八珍糕,又香又脆的八珍糕填補了她飢腸轆轆的胃,藍月兒也就不管花岫雲在外面要弄到什麼時候了。
大半包八珍糕已經下肚,花岫雲才慢吞吞的上了馬車。
褲腿上面雖然還有點泥跡,但不仔細看也看不著了。她嘴裡叼著八珍糕片,往旁邊挪了挪,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趕緊上來吧。」
馬車終於能夠啟動,藍月兒望了望自己手中已經不剩多少的八珍糕,頗有些不舍地將剩下的全部往花岫雲旁邊遞過去,「就剩這點了,你全吃了吧。」
花岫雲抬眼看著藍月兒,有些好奇,「這些全都給我,你捨得嗎?」
藍月兒做出了壯士斷腕大義凜然的表情,「算了算了,你也很餓,都給你吧。」
花岫雲輕笑了一聲,打開外麵包著的紙吃了起來。
大概是外面坐著的兩個侍衛也已經餓了,今天的馬車走得比以往更快一點。兩人沒有直接回客棧,而是就近在村子旁邊一個小小的食肆停了下來。
藍月兒坐在桌子旁邊,大手一揮,叫來了店小二,「小二,上半斤牛肉,兩壺茶,兩大碗面,一碗多加些麵條。」
「好嘞。」小二笑著看了看門口進來的那兩個侍衛,又看著藍月兒,「那您二位要吃什麼?」
藍月兒皺著眉頭看著他,「我剛才不是都已經跟你說了嗎?」
小二愕然地轉身看了一眼已經坐在另外一張桌子上的兩個侍衛,「這……不是給那兩位客官的嗎?」
藍月兒已經開始生氣,「這些就是我們這桌要的,他們一會兒會自己點。」
花岫雲已經開始笑的停不下來,一手捂著嘴,一手扶著肚子,笑著倒在了桌子上。
小二平白無故的幹了一件尷尬事,只能不住的抱拳,「對不住了二位客官,您要的很快就會上來,稍等一會兒,稍等一會兒。」
他剛一說完,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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