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吃藥

藍星兒笑道：「多年未見，想不到小蘭現在竟然變得如此有氣勢。」

小蘭有點不好意思，伸手撥了撥剛才因為流淚粘在臉上的髮絲，低著頭說，「星兒姐姐是過來見娘娘的吧，娘娘就在屋子裡面，我帶你們過去。」

「好。」雖然不久之前已經來過一次了，但藍星兒並沒有拒絕，和仇一一起過去了。

聽到小蘭站在門口的通報的時候，藍月兒還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把手中描了一半的綉樣扔到了一邊，「你說誰來了？」

小蘭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是藍星兒和仇一。」

藍月兒騰的一聲從椅子上跳下來，上次見面之後，藍星兒說他們兩個要繼續跟著鳳九幽做事，藍月兒也沒有反對，反正之後見面的機會還多著，跟著誰無所謂。

可是沒過多久，鳳九幽就告訴她，說是藍星兒生了病，回去調養了一陣子，仇一也跟著回去了。藍月兒有點擔心藍星兒的病情，鳳九幽卻說不要緊，加上那段時間藍月兒正在因為公冶瀚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竟然忘了這件事。

現在聽到他們兩人求見，藍月兒才猛然想了起來。

「快讓他們兩進來。」

小蘭把兩個人帶了進來，自己默默的退到了屏風後面。

這次見面，藍月兒敏銳地發現藍星兒的氣色不是很好。

雖然臉上敷著薄粉，唇上也用了胭脂膏子，但神情上的疲憊和眼睛裡面的神采是做不了假的。藍星兒此刻倒不像是大病初癒，反而是像經歷了什麼大的波折一般。

而數月前，上一次藍月兒見到他們的時候，明明不是這個樣子。

「隨便坐吧。」兩人坐在桌子的下位。藍月兒順手給兩人倒了水，她自己沒有覺得什麼，但藍星兒和仇一全都站起了身，雙手接過茶杯之後道謝，在藍月兒落座之後才繼續坐下。

「在我這裡不用這麼拘束的，像以前那樣就好。」藍月兒心中隱約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悲哀來。思緒跳轉到之前在九王府里，她想去找藍星兒下棋，藍星兒笑呵呵的拒絕了，臨走之前還不忘送上一句，「小姐，你的棋藝實在太過高超，我真怕哪一天和小姐對弈輸得太慘。」

那個時候的藍星兒才剛剛嫁為人婦，還是習慣待在九王府里。兩個人之間的對話總是沒大沒小，就如同現在的藍月兒和花岫雲一樣。

藍月兒低著頭輕輕晃了晃，想把之前的那些記憶從腦海里趕走一會，卻發現自己完全沒有辦法忽視那些回憶。

畢竟藍星兒和十九不一樣，從那年把他們兩個派到江南開始，餘下的這麼些年裡面，記憶完全空缺。現在就算是回憶，也只能想起當年在九王府裡面的事情了。

「娘娘與我們的身份早已大不相同，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你沒大沒小了。」藍星兒說話的語速以往慢了許多，也輕柔了許多，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就像是嘆氣一樣。

藍月兒不願強求，也只是笑了一下。

「聽說之前你生病了，沒來得及問你身體怎麼樣？」藍月兒看了看藍星兒，「現在好一些了嗎？」

藍星兒說，「那時候得的病好了，但現在身體還是不太好，有的時候――」

她正慢慢的說著話，說到一半的時候，臉色突變。

藍月兒一直在盯著她看，馬上意識到了不對勁，「星兒，你怎麼了？」

坐在她旁邊的仇一立刻站起了身，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瓷瓶，飛快地倒出了兩粒藥丸塞進了藍星兒嘴裡，按壓著她的喉嚨，強迫著她喝了下去。

兩粒藥丸下肚，幾瞬之間，藍星兒原本已經開始發白顫抖的指尖重新恢復了血色。她捂著喉嚨難受的咕嚕了幾聲，過了好半天才重新直起了身子。

「讓娘娘受驚了。」藍星兒重新笑了起來，雲淡風輕的，像個沒事人一樣。但仇一還沒有收回去的瓷瓶明晃晃的擺在桌子上，刺目極了。

藍月兒皺起眉頭，「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藍星兒沒有開口，倒是仇一替她說了。

那幾年不曾見面的時間裡面，藍星兒和仇一遇到的事情比他們之前講述出來的多得多。仇一的武功雖好，但畢竟只是一人，有的時候無意惹上了江湖中厲害的人，還是要吃些苦頭的。

不過這些和藍星兒沒有太大的關係，仇一一直把她保護的很好。藍星兒的身體狀況急轉直下，是他們二人的孩子出生之後的事情了。

藍星兒和仇一的孩子出生之後沒有多久，藍星兒就生了一場病。雖然治療得還算及時，但是痊癒之後依然留下了病根，身體也比之前變得虛弱了許多。

每次犯病的時候，都必須及時吃丸藥才能緩解癥狀，否則會一直冒虛汗，心悸不已。仇一和藍星兒身上隨時帶著藥丸，每次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就及時去再配一些藥丸，就這麼一日一日的扛了過來。

前幾年情況好一些，可能十天半個月都不一定犯一次病。心情好的時候，或許一個月都不會拿出藥瓶一次。但不知道為什麼，自打今年年後，藍星兒的身體狀況開始急轉直下。

年前就已經計劃了要回來的，藍星兒不顧自己的身體，毅然拒絕了仇一的想法，和他一起回到了京城。本想著來京城之後看看有沒有什麼方法根治，但又拖了幾個月，病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愈加嚴重了。

說話的時候，藍星兒臉上的血色恢復了一些，看來那配製的藥丸效果還算不錯。她朝著藍月兒抱歉一笑，「娘娘，本想著今年回來之後就能一直在京城陪著您了，卻不料我身上這病還是沒有辦法治。京城氣候乾燥，大夫說不適合我養病。」她看了一眼身旁坐著的仇一，又看了看藍月兒，「娘娘，以後我可能不能長留京城了。這次我們兩個過來，是來向您道別的。」

藍月兒只覺得她說話的時候刻意避重就輕。說了自己身上的病是怎麼來的，但卻把這病的嚴重程度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藍星兒說的時候好似雲淡風輕，但最起碼就藍月兒看起來，絕對不可能如此簡單。

剛才她犯病的時候，就連手都忍不住微微顫抖著，似乎馬上就要倒下的模樣。藍月兒想，如果病情不是真的嚴重到一定程度的話，藍星兒肯定是不想離開京城的。

她在這裡長大，在這裡成親，無論離開了多久還是依舊想回到這裡。如此這般，只能道一句世事無常。

藍月兒點點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沒事，反正以後總會有機會見面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身體養好，待在哪裡並不重要。」

藍星兒也笑了起來，笑容甚至比藍月兒還要燦爛些。她扭頭對仇一笑道：「我就說嘛，娘娘肯定會體諒我們的，你還不相信。」她又笑盈盈地看著藍月兒，藍月兒卻在此時突然發現了藍星兒眼角細細的皺紋。

一時間，藍月兒愣在了原地。

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淺淺的紋路是真的，如同刀刻一般，已經印在了藍星兒的眼角，並不是什麼笑紋。這皺紋雖不十分明顯，但迎著夕陽看過去，總覺得十分礙眼。

藍月兒把頭扭到了一邊，不忍心再看。

藍星兒卻不明所以，見藍月兒突然獃獃地盯著自己的臉看，又猛地把頭扭到了旁邊，不自覺的眨了幾下眼睛，「娘娘，怎麼了，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不。」藍月兒抬起頭，揉了下眼睛，「剛才陽光有些晃眼，眼睛有些痛。」

藍星兒看向窗外，點點頭，「是有些晃眼。娘娘要是覺得夕陽從這窗子透過來太亮，就叫人在這裡加個帘子吧。」

「好。」藍月兒又揉了揉眼睛，「你們幾時準備走？」

「明日一早就動身。」

「明日？」藍月兒有些驚訝，「怎麼這麼快……」

藍星兒說，「行李已經收拾好了，前幾日我們也已經去見過陛下了。本來幾天之前就應該來見娘娘的，不過我這病又嚴重了一些，想著病好一些了再過來，就拖到了今天。今天如果再不來，怕是之後再見娘娘的機會就不多了。」

「在這裡胡說些什麼？」藍月兒現在最聽不得的就是這種話，「就算這次沒有機會，下次身體好些了再來不也一樣嗎？」她本來想著看看能不能讓藍星兒在京城裡面多留上幾日的，但聽到她的病情嚴重了，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就咽了下去。

只不過這一別，再次相見就遙遙無期了。

「準備去哪裡，決定好了嗎？」只要他們兩個還留在皓國，就總有再次見面的機會。

「潭州。我們倆商量了好久，最後選了這麼一個地方。潭州氣候不錯，離京城也不算太遠。」

藍月兒點點頭，「潭州是個好地方，那裡的芙蓉開得不錯。你們到那裡後記得寫信報個平安。」

「好，一定會的。」藍星兒眉眼溫柔，藍月兒卻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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