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回家
鴻刀看了看光聽聲音就能認出陸嶺的南歸,又往看不到人的廚房裡面望了望,後知後覺道:「你們兩個竟然認識?」
陸嶺隨手丟下鍋鏟,把盛了一半菜的盤子往灶台上面一放,大踏步走了出來,「十九,是你?」
兩個人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同樣一頭霧水的鴻刀。
三個人坐在桌上,桌面上放著蒸好了的米飯和兩盤菜。一盤韭菜炒蛋看起來還不錯,另一盤青椒炒肉卻有一半都是黑乎乎的,顯然是火大燒焦,沒有及時盛出。陸嶺有些無奈的看著鴻刀,嘆氣道:「你怎麼不直接告訴我你找著的女兒是十九。你說是個宮女,皇宮裡面的宮女那麼多,我哪會知道是哪一個?」
南歸面無表情,「我現在不叫十九,叫南歸。」
鴻刀看了一眼陸嶺,哼了一聲,「我哪知道你們竟然相熟?萬一告訴了你,你去霍霍她怎麼辦?」
南歸坐在旁邊不說話。陸嶺是當日她親手送到自己父親手中的,她自然知道他們兩個關係不錯。但南歸沒有想到今天在廚房做飯的竟然是陸嶺。說不出是慶幸還是遺憾,但南歸一張冷臉之下,心情卻比之前好了一些。
鴻刀卻是看了看南歸,又看了看陸嶺,低著頭笑了笑。
還沒有到晚上,藍月兒就又看到了已經回來了的南歸。
「南歸,不是說給你一整天讓你去見你爹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這才半天的功夫,除去來迴路上的時間,更不剩多少了。
南歸低著頭說道:「娘娘,我想問的事情已經問清楚了,再沒什麼可問的了。」
見藍月兒不語,她想了想之後,又突然補充了一句,「還有,陸大人也在那裡,看起來與我爹相熟,我不願在那多待。」
藍月兒有點驚奇,「陸嶺?他認識你爹?」
南歸點點頭,「陸嶺上京參加春闈之前,他們兩個已經相識。後來陸嶺來到京城,我爹才跟著他一起來的。」
藍月兒眼睛亮了起來,「這麼說來,還是不可多得的緣分。如果陸嶺不認識你爹,你爹沒有跟著過來,想必也沒有如今相認的機會。」她有些不滿的看著南歸,「如此巧的事,怎麼你看起來悶悶不樂。」
南歸猶豫了一下,才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口。「娘娘,陸大人和我爹關係是在親密,又像好友,又像父子。我總感覺我娘的事情,陸嶺他也知道了。」
藍月兒沒忍住笑了出來,南歸眼神更加幽怨了。
藍月兒忍著笑,捂著嘴說道:「前兩天你還說不想和你爹相認呢,今天怎麼這麼快就變了。就你剛才說的那話,和小孩子在爹娘面前爭寵愛沒什麼兩樣。」
「這怎麼能這麼比呢?」南歸著急想要反駁藍月兒說的話,藍月兒擺了擺手,「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我本來以為你和陸嶺的關係還不錯,怎麼今天看來是我誤會了,你似乎對他有些意見。」
南歸低著頭,目光卻是遊離不定的。她口是心非道:「我與陸大人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怎麼敢對他有意見?」
藍月兒輕笑了一聲。今天或許是因為見了父親,問了憋在心裡多年的問題,南歸整個人都沒有以前那樣淡定從容的姿態了。而且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既然沒意見,那就好好相處。好不容易找到了親人,以後就別老待在我身邊忙活了。」藍月兒抬起下巴指了指院子裡面的橘白小滿,「她們也是,過段時間也要給她們找個不錯的歸宿了。好了,你在外面跑了一天,想必也累了,回去休息吧,今晚就不必值夜了。」
南歸點點頭,行禮之後起身欲走,藍月兒隨手從桌子上拿了個深紫色的大李子,咬下去了一大口。酸甜的汁水立刻充盈了口腔,可謂鮮美多、汁。
她摸了摸懷中貓的頭,軟軟的很是舒服,「對了,我差點都忘記問了,你是跟著你娘姓的,那你爹叫什麼?」
南歸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我爹是個孤兒,剛出生沒多久就被裹著棉被放到了一個鐵匠家門口。那鐵匠開著一家鐵匠鋪,他自己沒有孩子,便收養了我爹,養他到十幾歲的時候染病去世了。我爹從鄉下搬到城裡,拿著鐵匠攢下的錢開了一家同樣名字的鐵匠鋪,他自己也以鋪子的名字給自己起了名。那鋪子叫鴻刀,他便也自稱鴻刀。」
藍月兒吃李子的手一頓,將將停在了嘴邊,「你說你爹叫鴻刀?」
南歸小的時候知道父親的名字時只覺得很是獨特,別的什麼感覺都沒有。見藍月兒一臉震驚的模樣,南歸不解地點了點頭,「是,我父親就叫鴻刀。」
這個名字上一次聽人提起來的時候,還是查老王爺和桔梗花的關聯時,從陸嶺的口裡講出來的。
藍月兒很快便把這段回憶挖掘了出來。當時陸嶺堅稱自己是遇到了一個經歷過這些事情的賀英身邊的侍衛,才知道了這些。當時藍月兒不是沒有懷疑過陸嶺講述的這些的真實性,畢竟這種陳年舊事陸嶺都能偶然得知,概率也太小了一些。她倒是沒有想過,陸嶺認識的那個人真的是鴻刀,而且鴻刀這些年一直在京城待著。
她心中有了一個更驚訝的猜想,畢竟在那個故事之中,一直有一個追隨著賀英的少年。
藍月兒問南歸,「你知道你母親的名字嗎?」
南歸點點頭,像是不明白藍月兒為什麼要這麼問,「自然是知道的,我母親姓賀,單名一個英字。」
「果然如此。」藍月兒徹底扔下了手中的李子站了起來。她隨手扯過了一塊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汁水,抱起了貓兒,目光嚴肅的看著南歸,「你知道你母親是什麼身份嗎?」
南歸搖了搖頭。
「你的外祖父是當年赫赫有名的大將軍賀全,你母親是他們唯一的孩子。如果當年你母親沒有失蹤的話,她應該會和你外祖父一樣上戰場,成為一名女將軍。」不僅鴻刀現在就在京城,賀全將軍的後人原來一直在自己身邊,藍月兒不得不為此感到驚訝。
南歸臉上的表情卻還是淡淡的,只是有些怔愣。過了好半天之後,她才輕聲說道:「我……只知我母親姓賀,卻不知道她竟然是將軍之女。」
如此一來,父親今天說的一些話也能解釋得通了。母親的身體雖然因為患病而軟弱無力,卻能在服用完葯之後以一當十,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女子能夠做得到的。南歸不是沒有為此感到疑惑過,只不過那時父親沒有說,她就刻意忽略過了這件事。
「不止你母親是將軍之女,你父親當年也很有名,經他之手打造的兵器無不是吹毛斷髮,世人趨之若鶩的。」
比起藍月兒現在的激動與喜悅,南歸心裏面五味陳雜,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感受。
就在十幾天前,她還是一個無父無母,被陛下收養了的孤兒。今天中午,她的父親也只是一個普通的鐵匠。可是怎麼一轉眼,她就成了大將軍的後人,父親成了有名的鐵匠?
藍月兒看出來了南歸此時此刻的無所適從,好心把她放了回去。「別在這兒站著了,回去休息一下吧。要是感覺有些累,就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南歸神遊般走了出去,剛巧碰到了往回走的小滿。
小滿見南歸現在有點不對勁,二話不說就湊了上去,緊張的問道:「南歸你沒事吧,怎麼感覺臉色這麼差?今天出宮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嗎?」
南歸緩緩的搖了搖頭,看了她一眼之後,又直愣愣的朝自己屋子的方向走。
小滿還想要再說什麼,剛叫了一聲,橘白就拉著她的袖子把她往後扯了一把,「南歸看起來不像是出了什麼事,或許只是心情不好,讓她自己去休息一下吧,我們兩個就別打擾了。」
小滿點點頭,和橘白一起離開了,臨走之前還忍不住往南歸的方向看了看。人已經進屋,她什麼都沒看到。
南歸回去之後沒有按藍月兒說的睡覺,而是在床上一直坐到了太陽西沉,月亮凌空,才終於覺得自己緩過來了。她準備出去找點東西吃,剛剛出門,就看到鳳九幽大步流星走進了藍月兒的屋子。
藍月兒正和橘白玩投壺玩得起勁。五個一模一樣的陶土罐子在門口一字擺開,裡面多多少少都已經插了一些竹籤,但更多的竹籤卻散落在在周圍的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
藍月兒和橘白一個在左一個在右,每個人旁邊都放著一把簽子。似乎是上一個橘白沒有投中,藍月兒一手揪著橘白的衣服不讓她跑,一手拿了什麼東西要往她臉上貼,橘白則是不住往後退想要躲開,苦著臉連連擺手。
聽到門口有人進來了,橘白的動作稍稍停頓,就在這一瞬間,藍月兒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把手中拿著的東西貼到了她的臉上。
鳳九幽仔細一看,藍月兒貼的是一端沾了水的紙條。屋子裡的兩個人臉上都錯落有致地貼著數張紙條,前面貼的水已經幹了,搖搖晃晃的掛著,欲落未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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