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雞立鶴群
以她蘇蒔的身份,自然無法調動宮中的侍衛,更別說讓侍衛們進入皇帝的寢宮。
所以……她到底該怎麼辦?
蘇蒔咬著嘴唇,一臉的煩惱,
她腮幫子鼓鼓的,再加上滿臉寫著不痛快。這模樣,就像只可愛的小小松鼠。
傅默淵看著這個樣子的蘇蒔,眸光深了深。
沉默片刻,他忽然叫了一聲:「蘇答應,你過來。」
「……呃?」蘇蒔喉間發出一聲低低的好奇聲音。她眨眨眼,看向傅默淵。
下一個瞬間,傅默淵忽然伸手拉住蘇蒔的胳膊,將她整個人往他那邊帶了過去。薄唇輕輕帶上她的額頭,蜻蜓點水的一個親吻。
蘇蒔花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傅默淵方才做了什麼。她臉色通紅,訥訥地捂著額頭,不敢再看面前的皇帝。
他,他為何要對自己如此……他到底是想幹什麼?明明是在病中,卻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傅默淵他這是怎麼回事?
然而,傅默淵似乎是沒有蘇蒔想象當中的旖旎心思。
他鬆開蘇蒔的腰肢,抬手輕輕觸摸一下自己的額頭,淡淡道:「唔,還發著燒。朕如今的身子,不能見風邪。——蘇答應,你去一趟窗戶那邊,把窗紙上的洞給封了。」
蘇蒔聽得一陣錯愕,臉上也忍不住有些發燒。原來他方才所謂的親吻,只是為了試探一下她額頭的溫度罷了。
看來,的確是她自作多情了!
「……是。」蘇蒔磨了磨牙,唇瓣蠕動一下,做出一個口型來。
她站起身,蔫蔫地往那扇被人捅出一個小洞的窗戶那邊走去。目光左右逡巡一下之後,將一隻汝窯的玉紅色花瓶擋在前頭。
做完這些,蘇蒔默默回到傅默淵身邊,在龍榻前的小小踏板上坐下來。
——沒敢再上龍床,這丫頭倒是乖覺。
只是不知道,她不肯上龍床的舉動,到底是因為單純的尊卑有別,還是因為她方才那些意義驚人的唇語。
傅默淵挑了挑眉,看向蘇蒔的眼神里,略略多了幾分興味:「蘇答應為何不上來?」
蘇蒔像只小兔子一樣地回過頭,弱弱揚起一抹微笑,以唇語道:「嬪妾不敢驚擾皇上的休息。」
「是么。」傅默淵輕笑一聲,「嘴上說是不驚擾,實際上該驚擾的,卻是早就驚擾過了。」
蘇蒔拿捏不準,傅默淵的話到底是褒是貶。她眨眨眼睛,笑容越發的討好。唯恐一個行差踏錯,讓傅默淵惡了自己。
傅默淵轉過頭去,淡淡吩咐她:「上來坐。」
「……」蘇蒔張了張嘴。她原本還想推辭幾句,然而看見傅默淵的神色,她便收起了這個念想,乖乖起身坐上了龍床。
只是即便在距離上接近了傅默淵,蘇蒔還是十分小心。她的坐姿十分謹慎且謙卑,只搭上了龍床的一個邊,沒敢坐實。
傅默淵懶懶地看了她片刻,輕嗤一聲。
這丫頭今日的表現倒是惜命,不像前幾日在他面前提起淑妃之時,那般的什麼話都敢說了。
前些日子,傅默淵心底,略略嫌棄蘇蒔的大膽。只是今日,他卻又有些個看不慣蘇蒔的小心。
傅默淵眯了眯眸子,淡淡問道:「今日朕暈厥之後,來過的后妃都有誰?」
「嗯……」蘇蒔沉思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除了那些個答應和常在之外,宮裡的人幾乎都來了。德嬪娘娘,嫻妃娘娘,還有淑妃娘娘。」
「是么。」傅默淵挑眉,「既是如此,想必太后也來了?」
太后?太后當然來了。
這可是她親手下的毒呢,她怎麼會不來。
蘇蒔眼神輕輕閃爍著,沒敢將實話說出來,只是委婉地動了動唇瓣:「太后一向都極關心您的身子。」
「是么。」傅默淵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蘇蒔也不知道,傅默淵到底有沒有聽出自己話里的暗示來。她挪了挪身子,有點不安。
傅默淵並無繼續關注太后的興趣。他靜默片刻,忽然莞爾:「照你所說,今日來的那些嬪妃,品級各個都不低。蘇答應你混跡其中,便如雞立鶴群一般。」
蘇蒔聽得狠狠一愣:「……」
雞立鶴群?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比喻。
只是細細想想,這比喻倒也妥帖。昨日的她,的確就像一隻混跡在仙鶴之中的土雞。
蘇蒔聽得蔫頭耷腦的,敢怒不敢言,心裡多少有點懊喪。
傅默淵繼續道:「昨日高階嬪妃那麼多,最終卻是你進來伺候朕。這,是太后的命令?」
蘇蒔無聲地點點頭。
「果然如此。」傅默淵懶懶地道了一句。他閉上眼睛,停頓許久之後,忽然說道,「蘇答應,往後的日子,你得小心些才是。」
蘇蒔聽著,越發拿捏不準傅默淵話里的意思。
她看了看外頭,忽然有點不安。
也不知這份不安究竟是從何而來。到底是為了傅默淵話里話外,那些未竟之意。還是因為,她方才的那個夢。
寢宮中的動靜安靜了片刻,外頭傳來幾聲梆子。打更宮人的聲音傳來:「三更天!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蘇蒔眨了眨眼,忍不住回頭偷覷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不知不覺,已經三更天了。子時已至,眼下相對於方才的夢而言,已經是第二天。
換句話說,到了這個時候。方才她夢裡見到的景象,就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了。
她還是得想個法子,幫傅默淵一把才行。
身旁的男人身形有些瘦削,神色矜貴而冷淡。他長眉深鎖,似乎正在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蘇蒔輕輕挪了挪身子,輕輕拉扯傅默淵一下。
「嗯?」
傅默淵擰眉,看向蘇蒔。
蘇蒔討好地看向傅默淵,動了動唇瓣:「您要不要,嬪妾再給您捏捏腳呀。」
傅默淵皺了皺眉:「不必了。」
方才這妮子捏著他的腿,忽然便睡過去的模樣,他可是記憶猶新著。
「那……」蘇蒔不死心,「您要嬪妾給您講個故事嗎?」
傅默淵冷聲:「你口不能言,講什麼故事?看你的故事,勞累的到底你,還是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