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反抗
晴雲緊著便道:「是要杖斃的!」
慕靜漪見自己的丫鬟不動,回頭見晴風拉住了晴荷,一下子氣急的反手一耳光打在晴風的臉上:「吃裡扒外的賤貨!」指著另外幾個,「還不快去!」
晴風嘴角瞥了瞥,索性就退到一片不動了,冷眼看著這一場鬧劇。
晴荷幾個卻也不敢動了,若是如往日那懦弱的四姑娘不吭聲便罷了,可真要告到老爺和老夫人那裡,二姑娘自己撇清都來不及,怎麼會幫救她們啊!
繁漪臉色一沉:「拿了東西給我滾!」嘴角微掀,「記得留下一件做做戲。」
慕靜漪捏著帕子站在原地壓不住怒意的顫抖著,衣裳上的合歡花好似在風中欲飛,忽的轉身進了左次間,砸光了梳妝台上的所有東西,眼見一件剪子在光線下閃著幽光,拿了在屋子裡絞碎了所有能絞碎的東西。
末了,含了一抹陰毒的目光撇過書房裡的繁漪,怒意沉沉的離開了。
自來都是二姑娘囂張的來又囂張的去。
這會子卻見她囂張的來,怒意滔天卻又無可奈何的離開,而自家主子依然一副淡淡神色的在看書,下頭的丫鬟婆子驚訝又害怕。
有個伶俐些的丫頭忙去庫房搬了新的枕屏和幔帳過來,不管主子是不是真的能翻身,先討好著總不會錯的。
於是,一下子個個忙碌了起來,一會兒工夫就把稍間收拾了乾淨,就好像一切從未發生過。
「把東西留好了。」
管著針線的阮婆子應了一聲,小心問道:「那,姑娘需要奴婢修補嗎?」
「不必。」繁漪從桌下的一個小木盒裡拿了幾兩碎銀子出來,讓晴雲送到婆子的手裡,「天氣涼了,你們自己去買點酒吃了暖暖身子。有什麼事想告訴我的便告訴我,不想說的也無妨。只叫你們聽明白一件事,誰敢拿著外頭人的銀子謀算我,只要我不死,死的便是你們。」
如今院子里加上晴雲也就九個丫鬟婆子,齊刷刷的低了頭,聲聲「不敢」。
把人都打發了出去,晴雲擰眉道:「從前走拿走了,好歹留一身兒應付外頭,今兒全絞了,眼看著再下一場雨就要冷下來了,沒有厚實的衣裳可要怎麼辦啊!」
去翻了翻箱籠,實在找不出一件稍稍厚實些的衣裳,急道,「二姑娘自來刻薄,誰得罪她都要倒霉。今日姑娘這樣是痛快了,可您的日子怕是要更難了。」
「你冷靜點,坐下。」繁漪笑著拍了怕身旁的軟墊,「你覺得我真的很好欺負么?」
晴雲搖了搖頭:「是、是夫人有意挑唆了二姑娘來刻薄您。姑娘從前只是為了老夫人忍著而已。老夫人在,您吃吃虧不去求助,夫人心頭舒服了,日子尚能過。若是如今就求著老夫人事事做主,一旦、一旦……夫人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您的。」
繁漪笑了笑,「小丫頭還挺聰明的。」
晴雲抿了抿唇道:「不是奴婢聰明,而是夫人做的太明顯了。二姑娘鬧一回兩回的她尚且說不知道,可回回這樣夫人卻回回不知道,奴婢再笨也看的明白了。府里的人便都看得明白了,便也都覺得姑娘好欺負了。」
繁漪點頭低頭看著地上被香料性子燙過的痕迹,眸色悠長:「知道為什麼嘛?」
晴雲默了默,瞧了繁漪一眼,小心道:「聽府里的積年的婆子說過一些,因為姑娘是老爺喜歡的姨娘生的。老夫人也喜歡姨娘,那時候姨娘在府里很風光。而正房夫人都不喜歡得寵又風光的妾室,對她們的孩子也會天生帶了幾分、幾分討厭。」
繁漪語意為揚:「所以你明白了么?」
晴雲疑惑。
繁漪淺笑道:「我阿娘是父親喜歡的人,我是祖母寵愛的孫女,只要我肯反抗,最後就一定會贏。」
晴雲眼睛一亮,生了幾分勇氣拂過心底的不安的漣漪,「姑娘說的對。」轉而又斂了斂神色道:「可二姑娘和邵媽媽她們心裡不忿,怕是要使壞的。」
繁漪沉穩而篤定:「就怕她們不動!」
晴雲瞧著,心思一動:「姑娘是故意把剪子放在那裡的?」
或者說,是故意激怒她的?
就是為了逼她們自己把事情鬧開?
繁漪曲指在她額上一敲:「邵平不是廚房裡的么,等著吧,還有好戲要上演呢!」
楠木軟煙屏,斜里橫生的綉了一幅姿態清婉的折枝紅梅,鮮紅潤澤的花瓣韻致流溢而下,紛飛了一片清媚傲骨的風姿。
倒扣半圓的門后掛著深藍色的紗帳,被銀勾挽在一旁,在清晨帶了露水的煙波浩渺的風裡輕輕飄動著,漾起的漣漪襯的屋中一片沉悶。
何媽媽從外頭進來,取了個錯金香爐,點了百合香擺在木椸下的小矮几,輕煙的香味清雅裊裊熏在青色外袍上,轉身拾了象牙梳給姚氏細細挽了個寶髻,兩側各別上一隻紫紅色的華勝,垂了一指長的流蘇微微晃動,貴氣又不失沉穩,「夫人瞧著還跟年輕時一樣,都不顯老。」
姚氏斜了她一眼,笑道:「丫頭們都來了?」
何媽媽垂了垂眸,將手中灑金綉紅梅的帕子別在了腰間,道:「公子們要讀書,方才過來問候了一聲就回了前院。」
姚氏先是一笑:「你去與哥兒們說,讀書重要,金秋的好時光別浪費在了這些小事兒上,初一十五的進來請個安就是了。」
何媽媽笑道:「奴婢曉得。何朝聽先生說了,咱們大哥兒出息,詩書文章的皆是出挑的很。明年的府試定是能順順利利拿個好名次的。」
何朝是如今慕家的管家,也是姚氏的陪房。
姚氏闔了闔眼,舒長一笑道:「虧得老爺請來了白先生了。他老人家可是大周數一數二的名仕,便是陛下和祖父都盛讚的盛英盛閣老都與他十分交好的。」
何媽媽贊道:「要說那盛閣老雖是怪脾氣,卻是二十幾年裡給定國公府、魏國公府、晉懷公主府、左都督洪家、大理寺卿柳家培養了十來個名門貴公子的進士出來。咱們家的公子雖不能進了定國公府一同聽學,但白先生能與盛閣老交好,必然也是學識淵博的,想來給咱們慕家培養幾個進士也是不難的。」
姚氏的眼底有失落之意閃過,抬眼望了望屋子裡的布置,在這個後起新秀的家族裡,也不過近年來才敢顯露了一絲貴氣而已,「原本就是抱團的貴族,如今更是難以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