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計劃

第8章 計劃

南蒼從游思中回身,頷首回道:「我與袁婆子說過了,待我找到她孫子之後她會來指認兇手。許家那婆子弄來的毒藥也不算是毒藥,就是土豆芽頭提煉的毒素。給她提煉毒素的人還有袁婆子孫子的下落已經叫長春去尋了,他機靈著,應該很快就會有下落了。」

長春,琰華的書童。

琰華微微點了點頭。

南蒼擔憂道:「咱們這些年寄居慕家,若是你來揭開這件事,怕是外頭的人會有閑話,少不得要議論你一句忘恩負義。」

琰華微微一抬手,官服的袖子十分寬大,袖口以銀線收邊,動作間隱隱閃著銳利的銀光,「她的孫子都死了,她又被人下了毒滅口,沒死成的人總要來揭發兇手的。」

南蒼會意,微微一笑道:「把她孫子送去遠地,許家找不到人,沒什麼值得她被威脅的,袁婆子便也沒有後顧之憂了。如此也牽扯不進咱們來。」

頓了頓,「許慕氏的意思,若是袁婆子謀害四姑娘的事情被捅破,便拿當年大夫人害楚姨娘難產一屍兩命之事來說的,好叫旁人覺得大夫人想要斬草除根。」

「哦?」琰華抬了抬眉,眸中閃過一絲寒光,默了須臾,「既然要為她做些什麼,姚氏之事便一併揭穿了。」

南蒼醉心於武藝,本該是洒脫的,卻也又了幾分無奈:「姚氏出身大家,慕大人雖已身居侍郎之位,若是想要再次高升少不得要姚家的情分去朝中打點,慕家的人是不會去處置她的。」

琰華的目光落在書上的一句「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上。

狹長的鳳眸清冷無波:「煊赫門第內的骯髒,從來無法清洗乾淨,不過是新一輪的枯葉覆蓋,遮掩了內里的腐爛。咱們能做的從來只是讓人知道那些骯髒的真相。回頭把消息遞到楚家,要不要追究,由楚家決定。」

繁漪盤腿坐在床上看著他們二人,昨夜的悲憤之後她原是打定了主意,必是要陰魂不散的糾纏姚氏和慕文渝的,時不時得顯個靈,非要她們驚懼而亡!

活著的時候活的憋屈,做鬼的時候總要囂張些的,大不了化了惡鬼,大不了被長須老道士光頭大和尚的一道符咒拍的魂飛魄散罷!

如今聽著他們的計劃倒也覺得不錯,至少也要讓人知道這些人都是什麼面孔才行。

被人記得的感覺,原來這麼好。

南蒼應下,鼻尖細細一嗅,奇怪道:「你有沒有聞到這個屋子裡的冥紙焚燒的味道特別的重?」

琰華點頭,細嗅之下又覺不知是焚紙的氣味:「你點了沉水香?」

南蒼搖頭,「沒有。」

琰華奇怪的看了眼床上,放了手裡的書冊歸到桌角擺放齊整,起身開了窗戶。

繁漪聞了聞身上,沉水香是她生前喜歡點的。

窗戶打開,她的鬼眼一時無法適應忽然撲進來的光線,只覺眼眸刺痛的厲害,下意識的一揮衣袖,床上的幔帳就下了下來。

南蒼指著半掩的幔帳,張了張嘴,「……」

琰華回身,看著原本掛的好好的帳子垂了下來,而銀勾並未脫落,不由皺了皺眉,卻也只是拿了銀勾把帳子重新掛好便出了門。

該去點卯上衙了。

繁漪獃獃的看了眼自己的手,瑩白間微有透明之意,她沒生氣啊,怎麼還能施法了?

莫不是她的「法力」和怒意無關?

南蒼說屋子裡冥紙焚燒的味道很重,莫不是昨日輕飄飄使不上力便是因為還未有人給她燒紙錢?

而她收了一夜紙錢,又受了香火跪拜,便有了「法力」?

「也忒神奇了。」

繁漪下了床,想著雖然她是未嫁女葬禮不會怎麼隆重,好歹楚家和慕家的旁支庶支會來吊個唁是你的,她也去瞧個熱鬧,給她偉大的嫡母找點麻煩。

一出門,光線打在身上,繁漪便被彈了回去狠狠撞在堂屋角落裡的花几上。

生生把上頭的花瓶給撞了下來。

臉上和手上一陣的灼燒感,垂眸一瞧,手上竟出現了兩個指腹大的黑色斑點。

燒焦了?

繁漪無語,原來鬼怕陽光是真的!

琰華和南蒼震驚的看著那碎了一地的花瓶磁片,底座兒的弧度貼著地面左搖右擺,映著投進屋內的光線反射了一點瑩潤。

繁漪站了起來,甩甩手,那焦黑的斑點漸漸消失,轉眼見東南角的位置有一隻景泰藍的寬口缸子,裡頭放置了幾把傘。

「油紙傘遮光,若是打了傘出去應該就不會被燒焦了吧?」

可她要是自己撐傘,怕是要把府里的人全嚇瘋了,到時候仇沒報,先把抓鬼的招來,她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兩個又是好人,替她算計著報仇,也不能嚇著他們。

沒辦法,繁漪只能輕輕撥了撥缸子里的油紙傘,木質的傘柄磕在缸子口上,擊了一聲清脆。

「撐個傘唄!不然我今日就要只能呆在屋裡了。」

琰華蹙眉,眼神遊走在花幾和油紙傘之間須臾,然而人鬼不通,他轉身出了門。

繁漪:「……」

清華齋的庭院里一株開的極盛的石榴,那一朵朵鮮紅的花朵開的那麼明艷而肆意,此刻瞧著卻似無數點的血點子,散著濃濃的血腥氣。

陽光那樣好,宛若三千里銀河自九天傾瀉而下,從紅紅綠綠的樹枝間穿過斑駁了光影落在地上,隨著微風晃動,似一副生動的水墨畫。

屋頂的青墨瓦礫亦覆上了一層冷白的光,瓦礫的弧度反射了一星星的浮光萬丈,那麼刺眼。

那光離她那麼近,卻又那麼遙遠,就好似她的魂魄,明明裡這場陰謀那麼近,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去親手揭破。那種極恨之下的徒勞無力感似一支帶著倒刺的利箭,毫無徵兆的被人扎進心頭,有毫不留情的呼嘯拔出,撕裂成破碎不堪。

如今琰華是朝廷命官兒了,生父雖沒認下,卻也是煊赫無比的,沒人敢再提當年的「賣硯」之事。

他原不過每個月來請安兩回,住不住的也兩說,下頭的人卻是勤敬的很,日日都要來打掃。

站在陽光投不到的地方,繁漪靜靜的看著那些原生譏諷的嘴臉這會子是如何讚歎琰華年少得中,將來會如何如何的飛黃騰達,又如何如何的人品貴重、知恩圖報的了。

打發晨光的辦法有很多,可惜她現在鬼魂野鬼一個,隔絕了陰陽,她所見的,也不過一角黑暗的隱蔽之地,能做的就是關起門兒來安安靜靜的等待黑暗的到來。

看書?

好像也只有這件事可做了。

正要進來拆洗床單的圓臉侍女看著書桌上的書冊竟然在翻動,楞了一下,又看了眼窗戶。

開著,這才鬆了口氣。

瘦長的女使大約十三四歲的樣子,面孔稚嫩,看了她一眼,道:「晴風姐姐,怎麼了?」

叫做晴風的侍女約莫十八九歲,老子娘在府里許是有些地位的管事兒,一張圓臉兒養的十分白嫩,揮了揮手道:「方才那書翻動了兩下。」

彎腰抱走了兩個枕頭放到一邊,又去拆床單,垂首時說話聲音有些悶悶的,「你聽說沒有,昨晚五姑娘和二姑奶奶的院子里鬧了鬼。說什麼鏡子里有血字,桌子莫名其妙的出現了裂痕,什麼床上有不停有風在吹,還什麼四姑娘從前戴過的簪子在滴血,吵吵嚷嚷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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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蓮花庶女被迫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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