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佟大姑娘臉色有些沉,但也沒著急和佟三姑娘分辨,只說道:「事情既然已經如此了,咱們再說別的也沒什麼用,且先收拾妥當回去吧。」
不等那兩個說話,佟大姑娘轉頭就吩咐了自己的丫鬟去找了佟三姑娘的丫鬟,拿了包裹回來,給佟三姑娘先更衣。天氣雖然炎熱,但冷水裡面泡一遭,更衣的時候佟三姑娘沒忍住打了兩個噴嚏。
佟大姑娘也不說話,只轉頭看佟五姑娘:「今兒的事兒,你回去最好是別和你阿瑪說,我知道你現在怎麼想的,定然是打算回去就告狀,讓你阿瑪將三妹妹給責罰一頓是不是?但是,你先想想祖父祖母吧,他們會讓佟家的名聲受損嗎?」
「你阿瑪責罰三妹妹,你雖然是出口氣了,但你日後名聲怎麼辦?你還打算不打算說個好人家了?誰家願意要個刻薄狠辣,對親生姐妹都要下狠手的婦人?」
五姑娘覺得自己都快冤枉死了:「我都說了,不是我做的,我是打算推她來著,這不是還沒動手的嗎?她自己掉下去了,自己掉下去了!和我沒關係!」
三姑娘冷嗤了一聲,並不做辯解。
大姑娘嘆口氣:「好好好,不是你,可就算不是你,這事兒也不能宣傳,你額娘在外面是個什麼名聲你自己不知道嗎?咱們府里顧著你阿瑪的臉面不說什麼,可外面的人會如何議論你額娘生下來的你?會不會說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五姑娘臉色立馬就沉下來了:「說我可以,說我嬌蠻跋扈,說我狠毒可惡,說我心狠手辣,都行,但是不要牽扯到我額娘,我額娘如何都是長輩,大姐姐自詡規矩得體,這樣非議長輩,是你的規矩嗎?」
大姑娘假笑:「我知道錯了,是我說錯了,你額娘什麼都好,你額娘出身高貴,你額娘規矩好,你額娘心善,你額娘就是那天上的仙女兒。」
若非是早已經心存埋怨,打從心底看不起李四兒,覺得是李四兒的存在才拖累了佟家,大姑娘這性子,可真不會在外人面前說什麼的。
李四兒就好像是一塊兒黑蘚,本身佟家是一塊兒上好的白玉,溫潤無暇。可自打李四兒出現,佟家就變成了不上不下的存在,賣不上好價錢,也不甘心虧本賣。
佟大姑娘其實一開始是想和雍親王府的弘暉阿哥說親的,雖說她比弘暉阿哥略大一些,可女大三抱金磚,她們滿人也沒什麼亂七八糟的說法。
可四福晉一早就擺明了態度——她看不上李四兒,絕不和李四兒打交道。
甚至,四福晉還因為憐憫赫舍里氏,對原配所出多加關懷,親自過問岳興阿的親事,又時不時的接了三姑娘去親王府做客,那會兒大格格就知道,怕是佟家,再不會有姑娘能嫁給弘暉阿哥了。
不光是因為李四兒的存在,還因為別的原因。
她這會兒瞧著五姑娘也覺得不順眼——真要聰明,就該躲著老三走,仗著李四兒和隆科多,對三姑娘這個親姐姐不尊重,冷嘲熱諷,這也是做的太順手了,所以這次才被反殺了吧?
她這一番回話略有些陰陽怪氣,五姑娘想說什麼,卻發現反駁不了,氣的臉都紅了。
三姑娘噗嗤一聲笑出來,換完了衣服從屋子裡出來:「咱們自家事兒,就不要在別人家裡斷官司了。我落水了,身體受不住,就打算先回家了,你們若是想留下來,那就留下來就是了。」
大姑娘忙說道:「我送你回去,我已經將生辰禮物給送過去了,眼下告辭也不算什麼失禮的事兒。」
送禮物肯定是要親手送的,送去了肯定是要說幾句話的,見過壽星了,給過禮物了,確實是不算是失禮了。
兩個人都要走,五姑娘自己也不好留下來了,再者,她不想聽別人議論自己,更不想聽別人指著她說什麼李四兒的女兒怎麼怎麼樣之類的話。
年幼時候,她是很喜歡跟著李四兒出門的。因為親娘得阿瑪獨寵,阿瑪幾乎是什麼都可以答應額娘,所以額娘就算是沒名沒分的姨娘,在別人家也是能做座上賓的,九成九的人,見了她額娘都要客客氣氣,心裡不管如何,面上都是要誇讚恭維討好的。
所以,連帶著她,也受歡迎,總是被哄著討好著。
可等她慢慢長大了,祖母就發話不許額娘帶著她出門了。反而是讓她跟著家裡幾個姐妹出門玩耍了,她和姐妹們感情並不是很好,所以大多數時候會落單。落單之後,一個人,就會很容易聽到一些明面上聽不到的東西。
比如,別家的夫人躲在角落裡譏笑額娘是出來賣的。
比如,別家的姑娘當面和她拉手,背地裡要趕緊用香皂洗手。
時間長了,她也敏感了許多,但凡有人背著她說什麼,她總會多想,覺得對方是不是在議論她和她額娘。她知道這樣不對,敏感多疑會毀掉一個人,可她控制不住。
所以,她寧願不呆在人多的地方,她寧願只在府里躲著。
佟家幾個姑娘的離開並沒有將事情給畫上句號,反而隨著她們走人,眾人議論的也就更肆無忌憚了些。明面上,大家都是答應了佟大姑娘不往外說,可實際上,一個眼神,一個代稱,就能將這事兒給提起來了。
「那個是章佳家的大少爺?聽說是文武雙全,今兒一看,果然是相貌非凡啊。」
「他哥哥是阿克墩吧?我聽說,阿克墩這次立功了,皇上會獎賞他呢。」
「章佳家也就這麼幾個出息人了。」
不過,大家都是這個年紀的,說著閑話,這話題就引到了那少年身上。
雅爾丹輕輕碰了碰佛拉娜的胳膊:「堂姐,他們都說什麼呢?阿克墩又是誰?」
這種事兒,佛拉娜倒是不好和妹妹解釋,就避重就輕,說了阿克墩:「就是章佳家的長子,前些年中了進士,後來殿試的時候,寫的文章被皇上當場看中,一下子就中了榜眼的那個人。」
康熙四十八年的時候,雅爾丹才剛剛出生,實在是沒聽說過這事兒。
就是佛拉娜,也是後來在乾隆說章佳阿桂的事情的時候,才略微聽說了一些阿克墩的事情。
不過,也就是阿克墩,她沒聽說過阿克墩的親兄弟們都有什麼作為,那麼,眼前這個少年是怎麼回事兒?好像還挺有名?是她孤陋寡聞了,還是對方傷仲永了?
是她孤陋寡聞的話也就算了,畢竟就算是當皇后的,也不可能是將朝堂上的大臣們全都認識一遍的,畢竟後宮還不能干政呢,乾隆對這方面是更敏感。
若是對方傷仲永的話,那可實在是太可惜了。就剛才那短短的一瞬間,她覺得,對方除了身材不錯之外,還挺有氣勢的,而且說走就走,十分果斷,說救人也就救人,也有仁心。
等回府之後,章佳氏問起來這生辰宴,佛拉娜就順口說了這事兒——不是她不守信,她根本沒提佟家的事兒,她就直說了那少年的事兒:「額娘可認識他?」
章佳氏立馬就笑了:「說起來也是巧了,論起來,你該叫他一聲表哥的。」
佛拉娜眨眨眼,有些不太明白。她當然知道那少年和自家額娘是一個姓氏的,但是天底下,同姓氏的人多了去了,光是京城,章佳氏就有幾萬人了。
要真是親戚的話,她該是見過的才對,章佳氏得空了就會帶她去章佳府上,她根本連聽都沒聽過這少年的名字好不好?就是阿克墩的名字,也還是之前殿試上出名了,被馬齊念叨過幾句,她才知道。
阿克墩這一支,和章佳氏的母族,那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的。
「兩家多年沒什麼來往,所以你倒是不知道這些陳年往事。」章佳氏說著就嘆口氣:「阿克墩的曾祖父,和你外曾祖父,是堂兄弟,當年因為分家的事兒,兩家鬧了矛盾,後來,他曾祖父就帶著妻子兒女外放了,多年不和京城聯繫,一直到阿克墩科舉,那會兒,也只阿克墩一個人回京了。」
阿克墩自己考好了,佛拉娜的外曾祖父這時候倒是不好意思上門和阿克墩聯絡了——倒像是看阿克墩出息了,上門攀附的一樣。
兩家人,一個是心裡有怨氣不聯繫,一個是拉不下面子不願意主動,於是就僵持到這兒了。因為長輩之間的恩怨不好開口說,所以到佛拉娜這些晚輩們跟前的時候,就沒人提了,也就導致佛拉娜他們這一輩兒的人,都是不知道自家有這門親戚的。
再加上佛拉娜現在年紀小,出門的次數也不多,和阿克墩這種已經上朝了的人不一樣。在京城沒見過面,這根本不算什麼稀罕事兒——也有那同住在京城,一東一西正好兩邊的人家,忙起來,多年不見也是尋常的事兒。
不過,自打雍親王和十三阿哥主持修整過京城的交通,成立了交通部門之後,這種情況倒是不多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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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開現言
待開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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