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複製品
和家入硝子猜測的有所出入,五條里見請假處理私事,還真不僅僅是為了避風頭。
她的另一個私人號碼,自從來到這個時空就一直放置沒用過的,被人撥通了。
是五條里見特意給自己的殺手馬甲開的一個私人號碼,一般來說只有接線人孔時雨知道。
里見摁下了接通鍵,不出意料是孔時雨的聲音。
「喂,什麼事?」里見像只大白貓般眯著眼睛,慵懶地拖長了尾音。
對面靜默了幾秒,才響起孔時雨低沉嚴肅的回聲:「『洛神』,這裡有一項指定給你和另一個人的任務,我給你倆安排成搭檔,在這周末之前,僱主要求看到任務目標的頭顱。」
五條里見繞卷著髮絲的手一頓,「孔時雨我們講道理,不要再叫那個綽號了行不?」
「風暴洛神」什麼的,即使是里見,也聽一次尬一次。
偏偏她沒在業界公布真實姓名,行內的人都喜歡用這個綽號稱呼她了。
孔時雨的聲音染上幾分笑意:「哦,那你總得給我一個稱謂?」
「……里見,叫我里見就可以了。」白髮女子輕輕「哼」一聲。
「好,satomi。」孔時雨無比自然地接過了話頭,繼續道,「我待會兒把任務簡概發給你,你就在今天晚上之前,去到東京塔,和你這次的搭檔匯合吧。」
「哦。」五條里見無所謂地問道,「我的搭檔是誰?」
「你應該也聽說過他。」孔時雨說道,「『術師殺手』,伏黑甚爾。」
說罷,孔時雨便掛斷了電話,留給里見的只有滴滴的電子音。
她愣愣地捏著手機,許久,才緩緩把手機放下,退出了通話。
銀白髮的女子的脊樑挺直了些許,湛藍的眸底迸濺出興味盎然的煙花。
伏黑甚爾?
那她可太熟了啊。
興趣起來了,五條里見不加耽擱地向夜蛾正道請了假,順便把消息發給了她可愛的學生。她從抽屜底端扒拉出偽裝咒力的髮帶,重新穿上了自己的馬甲。
有遮住半張臉的眼罩擋著,她也不擔心會被人從外表上認出來。
在趕去東京塔的路上,五條里見趁著空隙瀏覽了一遍孔時雨發來的任務介紹。
看到第一行,她便略訝異地挑了挑眉。
中藤樹。
她細細回想了一遍,從裝滿了各式各樣知識的大腦犄角旮旯里扒拉出了相關信息。
中藤這個姓氏,她姑且認識的。
比不上御三家的大姓如雷貫耳,但也是比肩「樂岩寺」這個等級的高層的姓氏。
咒術界高層的爛橘子里,她記得就有一個姓中藤的。
怎麼,中藤家的後輩還上通緝令了?
她往下划拉屏幕,一張相貌普通的青年照片便印入眼帘。
毫無疑問,這個人就是那個高層「中藤」的後代,孫子輩的吧。也不知是得罪了政敵還捏到了誰的把柄,居然逼得人家往黑市掛懸賞令。
雖然說,這和拿錢辦事的里見小姐沒關係就是了。
如今沒有家族資金支撐的里見小姐,也是個不得不對金錢低頭的社畜呢。
五條里見來到了約定的地點,一眼便盯住了靠在壽司料理店牆壁上,無所事事的黑髮男人。
和伏黑甚爾不同,五條里見可謂單方面熟知對方的情報,熟悉到在人群中多看一眼,就絕對能發現他的地步。
——畢竟是她人生中唯一一個能把她打到瀕死的男人,記憶不深刻也不可能吧。
五條里見摸了一下眼罩,確認它好好的搭在自己眼睛上,便立刻掛上燦爛的笑容,宛如女子高中生般活力四射地揮著手朝他奔去。
伏黑甚爾的腰際還纏著一隻丑萌丑萌的咒靈,據說叫「丑寶」的,之後被傑收服了,能力是空間系儲藏,很方便實用來著。
五條里見像是在陽光下的沙灘奔跑,揮灑無處安放的青春,歡快無比地招著手:「甚~爾~君~」
語調那叫一個九曲十八彎,抑揚頓挫,激起人滿身的雞皮疙瘩。
伏黑甚爾一扭頭便看到了狂奔而來的、某隻碳基生物中的奇行種,他頓了一下:「……」
伏黑甚爾滿頭問號:「??」
這個疑似孔時雨安排的新搭檔,彷彿有什麼大病。
五條里見才不管他心中冒出了多少問號,她在伏黑甚爾面前站定,作嬌羞捧臉狀,一上來就把氣質拿捏得死死的。
「哎呀!這還是我第一次和人一起搭檔執行任務呢,沒想到人家的第一個搭檔是這麼帥氣的男人,荷爾蒙太濃郁了,太A了,人家要窒息啦!」
伏黑甚爾:「……」
地鐵,老爺爺,手機.jpg
他現在申請退貨搭檔還來得及嗎?
「據說您是業界大名鼎鼎的『術師殺手』,沒一個咒術師能從您手下逃脫,真是太厲害了太厲害了,這次的任務一定能順利完成的吧。」
給伏黑甚爾一萬個腦洞他也想不到新搭檔是這種性格,他不禁打斷了對方的廢話:「你到底想說什麼?」
「什麼都沒有,人家只是想抒發一下對『術師殺手』的仰慕之情!恐怕也正是因為這次的任務對象也是個咒術師,僱主才制定您來執行任務的吧。」
伏黑甚爾呵呵,掐滅了煙頭:「你不也是被指名的人嗎,『風暴洛神』也不賴。」
五條里見僵硬了一會兒,她又捧著臉說道:「討厭,叫人家裡見啦~」
「……你給我說話正常一點。」
「好噠!」
伏黑甚爾率先邁開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道:「僱主要求的只是中藤樹的人頭,只要你別礙著我,其餘隨你的便。」
「嗯哼。」五條里見快步跟上了他,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說道,「不過奇怪的是,我聽說中藤是咒術界高層的後代哦?究竟是他做了什麼,才被人冒著得罪高層的風險掛上人頭懸賞?」
「不清楚,據說是和中藤的祖傳術式有關。管那麼多幹嘛,只要確保了能砍下他的人頭就行了。」伏黑甚爾瞥了她一眼,「任務金按說好的分,人頭錢我們各憑本事拿。」
這次的金主格外大方,大概是恨死了中藤,除了懸賞的任務金外,還額外給了人頭「小費」。
五條里見弔兒郎當地嘻嘻笑道:「沒問題,不過這樣的話,甚爾前輩就要做好空手而歸的準備了哦?」
「哦?」伏黑甚爾嗤笑了一下,「你對自己還挺有自信?」
「因為是事實嘛。」銀髮女子聳了聳肩。
有孔時雨提供的情報,伏黑甚爾和五條里見沒花多少時間,就摸到了任務對象的老巢。
是一棟和式的宅子。
比不上五條宅大,但也絕對稱不上小了。
圍牆內有兩棟偏房和一棟主屋,中間花圃栽種著幾棵櫻花樹,這個季節正值櫻花盛開,落櫻飛舞,只是在夜晚陰沉的月光下,慘淡的銀輝撲灑到花瓣上,無端透出了幾分不詳的血紅。
五條里見熟練地翻進了圍牆。
並不是所有家族都如御三家有那個底氣布置大型結界的,以中藤的底蘊,想要支撐結界長期運作,也是有點捉襟見肘的。
伏黑甚爾的動作比里見還快,可能他是真的有恃無恐,在五條里見還在打量現場的時候,他便一把拉開了主屋的門。
五條里見緊隨其後,但在看清主屋內的情形時,她輕咦了一聲。
「沒有人?」
伏黑甚爾的臉色不太好看,他嗅了嗅空氣,低聲說道:「你仔細聞聞。」
五條里見的目光朝偏房掠去,「……有屍臭味,還有血腥味。」
這個中藤,該不會在干一些詛咒師的勾當吧?
………
咒術界術式千奇百怪,因人而異,有自身覺醒的,有靠家族血緣繼承的,其中也不乏為了增進自身實力,而踐踏人類底線、做盡醜惡之事的。
你永遠不能指望咒術師的道德底線有多高。
中藤家身居高層,他們有一種祖傳的術式,是划入了「秘術」的範疇,絕不外傳,絕不泄露。外界只知道他們有秘術,其餘一概不知。
他們之所以死死地瞞著術式,原因只有一個。
一旦被揭露到陽光下,必然會「人人得而誅之」。
——通過收集人的屍身,或者是活人身體的一部分,製作複製品的「傀儡」。
「複製品」對比原主的還原程度,完全取決於收集屍身的殘缺度,活人的「複製品」他們也可以製造,但是相比起完整的屍首而言,從活人身上得不到太多有價值的器官,活人的「複製品」也就不會太強力。
然而,這一切都是取決於原主本人的實力水平。
自十八年前,咒術界的神子橫空出世那一刻,這所謂的「常理」便不復存在了。
中藤家久違地燃起了貪婪的野心。
想要。
胃、肺、骨骼,或者一個手指……即使是一根頭髮也好!
倘若他們成功製作出另一個「五條悟」,這個傀儡將會超越以往他們所有的作品!
無論如何也要得到。
這是他們謀劃了十八年的陰謀。
卻不想,因為此前的「實驗品」受害者太多,在正式實行計劃之前,就被人掛上了懸賞。
但沒關係,他們手上已經有一個半成品的複製品「五條悟」了,即便只是諸如頭髮這種微不足道的身體組織,收集了十八年,拼拼湊湊,也算是半成品了吧?
哪怕他只有五條悟的三分之一實力,也足以應對那些不知死活接取懸賞的殺手了。
中藤如此確信。
………
打開了偏房的地下室后,伏黑甚爾發出了一聲驚嘆,五條里見則表情都空白了。
如人體標本一般,數不盡的屍體——或者半死不活的「活人」,被懸挂在一個個十字架上,有氣無力地痛吟著。
地下室的地面上,是被製作出來的傀儡大軍。
中藤樹見他們進來了,毫不害怕,反而帶著一種癲狂的情緒,他哈哈大笑:「你們終於來了!來吧,見證我中藤家十八年來最完美的傑作……」
地下層的木板門被打開,從裡面緩緩走出的,是一個通體雪白的身影。
中藤樹近乎狂熱地看著他,口中不住地喃喃道:「這是他的第一次試驗,有幸成為他的試驗品,第一個手下亡魂,你們應當感到榮幸。」
中藤樹指著兩個「不速之客」,腎上激素飆升,興奮得眼眶都迸裂了几絲。
他高聲命令道。
「去吧!殺了他們——『五條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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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見:???
里見:你踏馬再說一遍那個名字,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