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師兄你看
立太子妃之事暫時擱淺,剩下權勢爭鬥,激流暗涌。
鍾禹拿著白子,捏緊了,看著對面的太子,想說殿下,我們在下棋,請你認真一點好嗎,總讓我吃吃吃,我都吃光了,這棋還怎麼下?
顧鴻崢繼續放下黑子,讓鍾小公子繼續吃,撐死他也是本事。
鍾禹嘴角抽,他撿起被殺掉的黑子叨叨,「丞相這老頭子真是狡猾,為了女兒捨身取義。」
顧鴻崢假裝聽不到,他舉一子定生死,「其實丞相這麼做不單單是為女兒。」
「啊,難不成為了殿下?」
「他為自己,如果他站在東宮這邊,那些想扶持五皇子的臣子一定會有所作為,此乃切身利益需要,某些人不會坐視不管置之度外。」
鍾禹拍大腿,「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丞相是誰?權臣啊,他天天在朝堂上怒懟我爹,如果殿下真的收服了他,旁人不得急紅了眼。」
顧鴻崢:「……」
「可是殿下真的不需要幫手嗎,我可先聲明,我就一個人,老爹向著二皇子,別想讓我當說客。」
顧鴻崢直接戳人家心窩子,「從不指望你。」
鍾禹捂著胸口,可憐巴巴望著下手無情的人,「那皇后呢?」
顧鴻崢落子的動作頓住,「真正的帝皇,是天下之主,不是群臣的傀儡。」
這話他真敢說,也不怕隔牆有耳。
鍾禹捏一把汗,想說你這不是在罵你老子是傀儡受制於人嗎?
太子啊,你不是膽大包天,你是想被五馬分屍,就沒見過你這麼冷漠無情的人,怎麼說皇上也是你父親,他還封你為太子,就沒見過你上趕著去討好,這樣做兒子很容易失去雞腿懂嗎?
「屬下可聽說五皇子和六皇子天天往皇上跟前跑,恨不得侍奉在側端茶倒水。」
顧鴻崢丟下棋子不玩了,鍾家小公子棋藝太差,奉陪過招無數,他總是被殺得片甲不留。
鍾禹看著棋盤,剛開始橫掃千軍所向無敵,半路卻不知不覺走入死局,想找生路一條也無,這主子也太狠了,下棋似統領千軍萬馬,始終指揮若定,必須戰無不勝。
顧鴻崢起身站在湖畔,他軒然霞舉姿彩,倒映在水裡,隨同湖水動蕩不安。
外頭有人來稟,「太子,中宮來人請太子過去用膳。」
顧鴻崢回,「有事,不去。」
鍾禹把棋子掃進棋笥里,心想,殿下你是在睜眼說瞎話呢吧,這麼閑著玉樹臨風還說沒空,我擔心這大晴天的有雷劈下來。
接著皇上在御膳房用膳,他派人來喊太子過去一起吃山珍海味,顧鴻崢還是那句,「忙著,沒空。」
鍾禹翻白眼,又是謊話連篇的一天。
「殿下你要不要這麼囂張?這是存心氣死五皇子還是整死自己啊,聽說五皇子想陪皇上用膳都不能。」
顧鴻崢不理會口無遮攔的護衛,讓梅衣去拿劍,他憑劍走招,一道秋月寒江,並和光同塵,劍法行雲流水,劍勢浩蕩如虹。
鍾禹搓搓手想和主子比一場,好久沒動手了,手癢腳癢。
顧鴻崢滿足躍躍欲試的護衛,隨手雲劍,一道劍氣萬千起,瞬間流動浮轉的劍意,一道道朝著鬥志昂揚的護衛飛去。
鍾禹轉身跑,他繞著偌大的練武場跑。
梅衣和蕭芝琳站在遠處刺激:
「鍾護衛不是說比試嗎,逃跑算什麼?」
「有種正面扛啊,鍾護衛,別慫。」
梅衣和蕭芝琳從來就不做人乾的事,二人你一言一語,把一個求生若渴的人逼成了生無可戀,他氣得拔劍,想劍出鴻蒙,顧鴻崢送出的劍意瞬間掃過不自量力的護衛的身體,他就這樣被奪去了所有雄風和神采。
「…………」鍾禹抱著未出鞘的劍,周身吹過一縷寒風。
「哈哈哈……」梅衣和蕭芝琳笑成了二傻子。
「太子,你要不要這麼客氣?」鍾禹抬手摸摸炸起的頭髮。
顧鴻崢彈彈鋒利寒涼的劍刃,心想天璇就是天璇,即使久未出鞘,仍舊能震天撼地,這不,幫鍾護衛修飾了一頭長發。
鍾禹擼了擼散亂開來的頭髮,他想死得其所:「那一招叫什麼?」
蕭芝琳站在遠處倚著牆猜測,「好像是萬劍齊發?」
梅衣糾正,「不是,是電光火石,在宗門的時候太子和韓公子及連少俠練過,當時連少俠的髮型也很酷炫的飛揚了好多天。」
「噗嗤!」蕭芝琳又笑。
韓公子和連少俠是太子的兩位師兄師弟,三人曾在江湖裡走南闖北,都說是歲寒三友,一友蒼鬆勁柏姿,一友竹士節節高;一友梅霜熬寒風,他們三個曾經干過不少得罪人的事。
鍾禹抓著可憐的頭髮欲哭無淚,就問我是要慶幸腦袋沒有被炸糊還是謝殿下毫不留情?
顧鴻崢收劍,他把劍納入鞘中問,「武功這麼差,拿什麼來當護衛?」
「……」鍾禹盯著主子的劍,那是凌霄門天璇院的鎮守劍,劍上紋路繁複多彩,劍刃銳利,聽說削鐵如泥,當然無人試過,鍾禹攛掇主子試一下,看能不能削鐵如泥。
顧鴻崢答應,「好啊,拿你的劍來試。」他翻轉手中利刃,鍾禹鬼使神差舉出銹鐵,然後……他的愛劍變成兩截兒,太子的完好無損。
鍾禹淚流滿面,「殿下能再狠嗎?」
顧鴻崢事不關己,「回頭買把好點的武器,也算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這太子太殘忍了,不僅無情無義還特別沒良心!
顧鴻崢把佩劍丟給梅衣,「不服嗎,那試試輕功?」
鍾禹不願意。
顧鴻崢已經拿人家的斷劍扔去,將其投擲到涼亭之上,斷劍倒立在尖頂上,比賽規則,三招之內定勝負,誰能奪劍誰勝出。
鍾禹二話不說先沖,顧鴻崢抬手微浮,那輕巧的動作,只隨手一擺,卻見他掌心似滾著一股波濤駭浪。
梅衣和蕭芝琳在外圍旁觀,臉上甚是驚訝,那就是平地起波瀾,掌法取道於一首詞,即《竹枝詞》,詩中有云: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
太子悟道,憑天賦和根骨,他的劍法卓絕神妙;掌法勢如破竹,內功渾厚深沉,在宗門是數一數二,在江湖早就揚名立萬。
梅衣和蕭芝琳暗暗誦經:
「天子驕子就是天子驕子,鍾小公子你等死吧。」
「如果黃泉路上走得太難,你跑慢點。」
梅衣和蕭芝琳再度不做人乾的事,顧鴻崢輕輕彈開手,動作輕淺,好似在把一片樹葉微微打開,力無向虛,道意繾繾,瞬間拂開的氣勢恢宏,婉如波濤澎拜席捲,它將那邊的大活人擋開。
是的,擋開,對方本來想往涼亭的頂端飛去,偏偏被一股無形之力攔住去路,還被彈開去。
鍾禹被推到偏離目標很遠的位置上,他撫撫可憐的小心臟,瞅著殿下的手指。
顧鴻崢的手指很美,修長白皙,指節分明,但就是這樣的手指輕而易舉的覆滅人於朝夕。他剛才推出的掌力,林林化作劍道橫掃過樹梢,遠處的樹木被截了半支,有個別樹葉隨風飛舞,洋洋洒洒的飄得滿地都是。
他默然的抬起左手,隨手接住了飛來的樹葉,這樹葉缺了一角,該是被方才的掌意給打中而削了邊角。
鍾禹反應還算快,輕易的躲過要人命的危險,他知道主子不是開玩笑,他說得沒錯,就那麼點本事還想保護我?莫要成為累贅孤先感激不盡。
顧鴻崢指間夾著綠油油的葉片,他舉起手,無風自動的衣擺青絲,微微飛拂,襯得他神駿凌冽,他似在問,還想搶佔先機嗎?
鍾禹老實搖頭,一臉保證不敢了,給我膽子都不敢了,他本想著先發制人,沒想到主子的速度那麼快,人家現在手上的樹葉就是一把武器,意思是你再給我擅自做主,我讓你死在一片葉子下。
那邊的梅衣和蕭芝琳相視一笑,說起來殿下這般風采卓絕要是在宗門裡發揮,必迎來無數女弟子尖叫,左不過一聲嗷嗚,要死了的人是心甘情願窒息,沒死的人毫無形象做花痴。
鍾禹是個男人,無法苟同這種炫酷奪人的比試方式,這就是勝之不武,比試那是真刀真槍的干,可不是為了顯擺耍酷,但人家長得好看身姿挺拔還武功高強沒辦法。
可是就這樣認輸也不甘心,所以問,「能重新開始嗎,剛才是熱身。」
顧鴻崢答應,「好啊。」
鍾禹笑不露齒,他想,殿下,我武功是比不過你,但是我有腦子啊,就像,「謝家女,你怎會在這裡?」
顧鴻崢轉頭看,鍾禹風馳電掣般飛身向涼亭,他想拿回佩劍殘骸。
顧鴻崢倏然飛去,他在人家碰到斷劍的剎那搶快一瞬,輕而易舉奪取,而後隨手一丟,他把斷劍扔進湖裡。
鍾禹急得撲過去喊,「殿下我錯了,求饒命啊。」
顧鴻崢翩然落地,他在告訴他,有些話不能說,有個人不能提,你捋我虎毛了。
鍾禹欲哭無淚,他在水裡哀嚎,伺候個武功高強的人容易嗎?陪他下棋被弄死;陪他練劍被打死;這比輕功還能一頭栽進水裡,世上去哪兒找來這麼貼心稱職的護衛。
顧鴻崢站在岸上睥睨,「又不是名劍,至於這麼痛心疾首扼腕痛惜?」整得好像失去了最心愛的戀人?
鍾禹凄凄,「這劍是糯米糰子送我,她就送過我這麼一件禮物。」你覺得是不是等於失去心愛的女人?
顧鴻崢:「……」
梅衣和蕭芝琳恍然,怪不得,糯米糰子就是謝家女侍從,她叫梨糯。
顧鴻崢聽到糯米糰子,由此及彼想到了不該想,他讓人滾。
鍾禹可憐兮兮抱著殘劍走,一步三回頭,似乎很怕主子在身後來一劍。
顧鴻崢無視擔驚受怕的人,他走進涼亭,倚著美人靠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