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子慘
北齊國,龍寅城,朝堂上。
眾臣苦口婆心規勸才受封不久的太子娶妻生子綿延子嗣,坐上的皇帝認認真真聽取眾臣建議,他搭著龍椅的扶手輕輕點,一臉意味深長。
被圍攻的太子顧鴻崢站在群臣前面,他事不關己聽著,待嘰嘰喳喳一群人說得口乾舌燥,他問,「說完了?」
三個字不溫不火,讓在場的人直打哆嗦。
並排而站的司徒大人斜眼看,看著玉樹臨風姱容修態的太子反手送人一刀。
顧鴻崢不疾不徐上言:「父皇,兒臣是不是該感謝一心為後宮的忠臣時時刻刻關切之情,他們嘔心瀝血披肝瀝膽,為皇家上下大小諸事殫精竭慮,父皇和母后也該大力嘉獎才是,免得寒了鞠躬盡瘁的忠臣一片熱忱,或者讓外人誤以為顧家忘恩負義數典忘祖?」
眾臣默然,方曉得太子不是啞巴,他終於開口說話,這人冊封為太子後上朝三次,今天是第三次,前兩次一句話不說,不管大家如何煞費苦心苦口婆心,他始終不發一言。
司徒大人看向皇上,再看向太子,心想莫非你們父子倆在演戲?
顧鴻崢道,「諸位可知外頭百姓如何言論朝堂百官?」
大臣們沉默,他們不想知道。
顧鴻崢繼續,「宮外有雲,權勢滔天者殷勤於協理六宮諸事極盡諂媚;萬般的多管閑事,一般的對待民眾死活,偏偏管不好個人之事。」
太尉大人想說話,就問誰諂媚了,太子你不要含血噴人。
顧鴻崢掃過去一眼,意思是還輪不到你說話,方才都讓你們說,現下我來說!
「諸位是不是想辯稱:街頭巷尾之事,流言風語,不足盡信?」
「那你們剛才說的又為哪般,是論及國政要務?還是忙著攀親帶故?」
大臣們噤若寒蟬,攀親帶故用得巧,輕了是客氣親切,重了是老謀深算包藏禍心。
方才有人說誰誰家千金如何,他們後面的話大概是當為天下國母之表率,那話究著就是要掉腦袋的,畢竟皇上還在,皇后也還在,某些急眼的臣子衝鋒陷陣勢如破竹,他們忘了龍椅上還有個人。
顧崇銘坐在位子里似笑非笑,一副你們盡可暢所欲言,朕耐心十足,各位不必拘禮,此乃寡人在位數十年一大特色,你們吵你們的,朕看戲的。
一臣子冒死仗言:「皇上,方才說的是太子選妃之事,太子不該顧左右言他。」
顧鴻崢逮著冒頭的人敲竹杠:「我若不答應立太子妃是不是要被貶黜以儆效尤,那麼在場的各位算不算逼宮,理當也儆效尤?」
有臣高聲否認:「皇上,下臣不敢。」
顧鴻崢冷哼,「你們不敢,你們不敢何以一而再步步緊逼?一月前我才從師門歸來,當時是四皇子,一月後承父皇恩重冊封為太子,而這一月你們在朝堂上七嘴八舌滔滔不絕所謂何事?」
「是不是論及被貶至偏遠封地的皇長子秦王,諸位忘了當年本太子被誰人下毒謀害,你們當中是誰借力聲討?今天反過來替有罪的人申冤鳴不平,這麼做到底意欲何為?是說本太子德不配位,還是在指摘父皇選賢任能藏私?」
群臣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們不承認有這個想法。
顧鴻崢再究:「第二件,諸位一直拿先祖之治施壓,說什麼不仕無義、長幼之節。那麼本太子想問,你們心中的君臣之義是什麼?」
「是決斷皇家所有事嗎,譬如選太子妃,誰家之女傾國傾城皆由諸位說了算,本太子無權做主?」
丞相大人開口,「太子殿下,你所言非我們所為,為君分憂乃臣之本分,克嗣良裘是後人所為,身為臣子自當盡心納諫,我們何錯之有?倒是太子,才冊封不久一而再獨行其是,此番行為豈是為君之道,諸君之言?」
丞相的話讓顫顫驚驚的眾臣挺起腰板,都想附和:丞相言之有理。
顧崇銘坐在龍椅里淡定旁觀,繼續看戲。
他膝下攏共有七位皇子,前三位皇子是皇后所出,其餘皇子是妃子所出,而在這些皇兒當中,屬四皇子顧鴻崢最獨特,他是第一個在朝堂上怒懟群臣的人,換做其他皇子,早就慌慌張張言稱,悉心受教,獨獨現今太子,敢和丞相叫板。
丞相是個老頑固,他批評過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總之皇后的兒子他一個也沒放過,除四皇子例外,未曾與爭,因其在宗門修行,一個月前才回來受封,丞相是想批評也找不到人。
立太子妃之事,先前有人提及太子年紀不小,人家十七十八歲就建功立業功勛卓著,他什麼也無,實在讓人難以信服,這不,上趕著為他物色絕代佳人,也沒讓他隨隨便便娶一個濫竽充數,就是建議他有所作為,他倒好,直言不會立太子妃,這可把群臣給氣歪了,他們想藉此機會和太子搞好關係,哪想一個『不立太子妃』關了一群人在門外,使得一群籌謀滿志的權臣們有志氣雲天而無處放矢。
顧鴻崢也就發表了一下想法而已,他沒想太多,或者,他根本不怕別人想太多。
是,他是妃子所出,背後無權無勢,別人有母妃或者母后的勢力幫扶,近旁好像還有父皇幫襯,甚至權臣世家趨之若鶩,獨獨他,無人可依。
如此孑然一身之太子,想把他踢下太子之位簡直易如反掌手到擒來,而這些臣子就這樣打好了算盤,他們一個兩個上趕著發威。
剛開始從太子建功立業談到他成家立業,後來揪著立太子妃之事不放,此事吵了好些天,太子一直悶聲不吭,他今日才開口,大臣們誤以為他開竅了,沒想到他鋒芒畢露舌燦蓮花。
這不,丞相站出來挫其銳氣,眼看要把人按回去了,皇上卻道,「眾位愛卿,你們所言不無道理,既然太子開口,何不聽聽他的想法,興許他有最合適的人選。」
顧崇銘說著,笑了,他笑得慈祥和藹,一看就是慈父該有的樣子。
然而顧鴻崢感受不到一丁點慈父和藹,反而在深刻領教何謂天家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