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吃藥會死人
趙璟琰非常享受這一刻的矚目,手中的摺扇搖得極為自得,目光卻犀利的在每個貴女臉上,淡淡劃過。
他在尋找那雙熟悉的眼睛。
那女人的眼睛很大,也很亮,粗看波瀾無痕,細看則如夜般深邃,令人過目不忘。他有這個自信,只需一眼,他就能把人找出來。
華陽郡主見客已到齊,為了彰顯她與壽王的親密,故意拉著趙璟琰的手,走到眾女面前,朗聲道:「池中蓮花已開,太太,小姐們請移步。八弟,今日陪姐姐走上一走,如何?」
趙璟琰對華陽刻意表現出來的親熱,淡淡一笑,摺扇輕揚道:「璟琰卻之不恭。」
眾女一看這般情形,誰也不是傻子,看向郡主的目光帶了幾分不明。看來這側妃之位,還得走走郡主的門路才行啊。
……
前面的熱鬧和青莞毫無干係,她昨夜為避趙璟琰耳目,和月娘,陳平三人步行回家。
回到房裡時,天已曉亮,她又是連衣裳都懶得脫,一頭扎進了床里,直把月娘心疼的,罵那壽王恩將仇報,是個小人。
正午時分,青莞將將醒來,春泥已拎了食盒進來。
「小姐,午飯來了。」
青莞打了個哈欠,問道:「前頭如何?」
春泥嘻嘻一笑,搖頭晃腦道:「小姐,快別提了。奴婢打那月牙湖邊過,差點沒被那脂粉給嗆死,也不知那壽王怎麼能在女人堆里呆得住。」
青莞被這話逗笑,她往梳妝台前一坐,道:「這麼熱的天賞花?烤人肉還差不多,脂粉沾了汗水,糊在臉上,還能看出什麼美、丑。依我看,這壽王心裡八成是在後悔。」
「他後悔什麼,左擁右抱的,簡直快活。小姐,你是沒看見,那些個貴女恨不得個個都暈倒在他懷裡。」
「憑他的身份,暈幾個貴女在懷裡,已是姑娘們矜持;若真有那不矜持的,只怕該撲上去了。」青莞不懷好意道。
春泥打了個激靈,一臉后怕道:「怪不得那話本子上說,凡佳中小姐遇上個長得好看的男子,詩禮也忘了,父母也忘了,心裡眼裡就只有那個男子了。」
青莞不屑道:「得了,咱們舒服咱們的,也不必去理會那些活受罪的。快替我梳頭。」
春泥拿了梳子,似想到了什麼:「小姐,那個什麼王也要到南邊來了,小姐昨夜可有跟福伯商量一下對策?」
青莞一拍額頭,懊悔道:「竟然忘得一乾二淨。」
「小姐今兒個可不能忘。萬一那些個黑了心肝的人真要把小姐送去,可怎麼是好?」
「真要送去也不怕,回頭我在顧府的井裡撒點毒藥,先讓他們去見了閻王再說。」
「小姐早就該這麼做了。」春泥拔尖了嗓音。
青莞輕輕一嘆,目光微微暗沉。
姨母使毒如此厲害,大可與顧府同歸於盡。被逼至此,卻也沒有傷及一人,正因為救命積福,才換了她重生的機會。
錢家祖訓,救人救命,不可傷及無辜。因果輪迴,她又豈能為了私慾壞了老祖宗留下的規矩。
「二小姐來了?」小丫鬟的聲音清晰的傳過來。
春泥忙不迭的將小姐扶到了榻上,環視一眼,見沒有破綻,方才去打了帘子。
顧青芷搖著紈扇進來,身後跟進來兩個丫鬟,手裡各捧著一盆冰。
「放下吧。六妹怎麼還沒起?」
春泥靈機一動,道:「昨兒晚上天熱,小姐折騰了半夜,五更的時候才睡的。」
顧青芷環視一圈,走到青莞跟前,撫了撫她的發,嘆道:「六妹,回頭我就跟祖母說,讓他們每日給你送盆冰來,這麼熱的天,自然是要睡不著的。」
青莞眨眨眼睛,拍著掌笑道:「睡不著,六妹睡不著。」
「真真是個傻丫頭!」
顧青芷嘆了一聲,道:「好好侍候小姐,缺什麼少什麼只管問我來要。我雖是個無用的,在太太跟前倒還說得上話。」
春泥一臉感激道:「多謝二小姐,二小姐怎麼不到前頭去?」
「有什麼可去的,大太陽底下,到處是人,他們不嫌熱,我還嫌呢。得了,先走了,太太一時半會看不到我,怕是要找了。」
淡藍色的衣裙消失在門口,青芷悄無聲息的走到門口,目光有些深沉。
大房的這位二小姐,生母原是個丫鬟,後來有太太作主抬了姨娘,生下二小姐後半年,竟又懷上了。
許是因為月子里沒有調理好,又或者兩胎間隔太近,將將三個月,便小產。從此壞了身子,沒有一兩年,就一命呼呼。
太太可憐她小小年紀沒了生母,就養在跟前。大房進京,二小姐執意留下,太太見她有情有義,越發的憐惜她。
春泥送了二小姐回來,見小姐站在門口,輕聲道:「府里這麼多的人,五年了,只有二小姐對小姐常常照拂。」
青莞嘴唇動了動,許久沒有說話。
……
「小姐,小姐……」月娘的聲音由遠及近。
「何事叫得這麼匆忙?」青莞臉色微變。
「小姐,郡主叫你過去。」
青莞蹙眉:「這大好的日子,為何會想起我來?」
「小姐,李知府的太太趙氏,非要見小姐一面。」月娘抹了抹的汗,氣喘吁吁道。
「這些個婦人,這麼熱的天折騰自個也就算了,還來折騰我家小姐。」春泥沒好氣地說。
青莞略思片刻:「許氏今日來了沒有?」
「許氏不過是個姨娘,哪裡能出來拋頭露面。」
青莞暗道不好。許氏壞兩府的婚事,理由無非往顧府六小姐身上推脫,趙氏心有不甘,定想趁機探上一探。
她靈機一動,「春泥,你過來,我教你如何幫我裝扮。」
……
教青莞給說中了,趙璟琰此時心中正在後悔,他真是窮極無聊了,才想出這麼個嗖點子。
一圈走下來,不僅沒找到人,熱暈的女子倒是遇到了好幾位。那些個花啊粉的撲面而來,趙璟琰只差沒有吐出來。
他實在支撐不住,朝阿離擠擠眼睛。
阿離會意,忙高聲道:「王爺有令,命貴女們或提詩,或作畫,呈上才藝。」
貴女們嚶嚀一聲,各自散開。
趙璟琰長出一口氣,低語道:「今日的人來得可全乎?」
「回爺,一個沒少,反多出十幾個剛及笄的小姐。」
「不對啊,為何沒有她,難道是本王判斷錯誤?」
「爺,那條巷子是三府的必經之路。」
「哪三府。」
「回爺,劉府,張府和顧府。」
趙璟琰俊眉一挑:「還廢話做什麼,給我查啊!」
……
「顧府的傻子來了,快來看啊!」
顧青莞一出現,便引起所有人注目。
只見她張著猩紅的嘴唇,胭脂糊了滿臉,嘴角涎下一灘口水,一蹦一跳的走到貴女們面前,左看看,右瞧瞧,一臉好奇的樣子。
嘴裡還胡亂叫道:「姐姐好漂亮,摸摸,抱抱!」
貴女們噤紛紛掩鼻而逃,恨不能躲得八丈遠。
華陽郡主一看六小姐這副打扮,只氣了個倒仰,偏偏又發作不得。
知府太太趙氏皮笑肉不笑道:「郡主,這樣的姑娘,還是留在府里,省得出來禍害別人。」
華陽郡主苦笑:「這孩子雖然痴傻,心地倒是好的,打扮起來極為標緻。」
趙氏冷笑,瘋成這個樣子居然還敢說標緻,這郡主簡直不知所謂。合著當她是傻子不成。真要娶了這樣的人進門,府里還有寧日嗎。
趙氏淡淡一笑,笑中帶著譏諷,一言不發的尋別的太太說話了。
華陽郡主銀牙暗咬,厲聲道:「來人,把六小姐送回去。」
青莞心中一動,忽然張開雙臂猛的抱住了郡主,「娘,不要,不要送我走,不要給我吃藥,吃藥會死人的,娘……娘……」
這話一出,月牙湖邊一片安靜,針落可聞。莫非這錢氏是被人餵了毒藥而亡?
郡主愣了愣,煩燥的一把推開青莞,怒聲道:「胡沁什麼,來人,快來人,把六小姐送回去。」
譚嬤嬤趕緊帶著兩個婆子上前,一人鉗住了一隻手,很不客氣的把六小姐架了起來,其中一人趁機在六小姐身上掐了一把。
粗厲的大手鉗在六小姐細小的胳膊上,所有人心頭一驚。
這六小姐雖然痴傻,卻是顧家二房唯一嫡出的小姐。如今卻連個粗使婆子都敢當著外人的面,對她下黑手,真不知這個六小姐平常過得怎樣的日子。
青莞心中泛起一陣寒意,眼中閃過冷笑。
她拚命掙扎,尖聲高喊道:「爹,娘的銀子是給我的……你不能搶……我有銀子……我有很多的銀子,我不要去侍候賢王,我有銀子……我不要去侍候賢王!」
譚嬤嬤嚇得臉色都變了,忙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用力的往六小姐嘴裡一塞。
六小姐嚇得淚水連連,死命搖頭,眼中的慌恐讓人心中生憐。
月娘和春泥站在一旁,心裡替小姐擔憂不已。我的個親娘哎,小姐事先可沒說有這一出啊。
「該死!」
華陽郡主一張粉臉漲得通紅,惱羞成怒道:「還不給我拉回去,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