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沒有人幫襯
暗夜森森。
行宮裡燈火明亮。
趙璟瑋躺在榻上,舒服的鬆了一口氣。這大夫果然有些本事,剛抹一次,痛癢已退去不少。
「三哥,那怪人要你做什麼事?」趙璟琰試著打探。
趙璟瑋邪魅一笑,不以為然道:「她要我過問一下錦織坊的事。」
「錦織坊?」
趙璟琰低喃,扇子搖了兩下,蹙眉道:「史家?」
「我管他史家,還是石家。問一問,總不會少塊肉,也算沒壞了那大夫的規矩。」
趙璟琰忽然收了扇子,笑道:「三哥,弘文等著我陪他去平江河,三哥好好休息,八弟告退。」
「等等!」
趙璟瑋出言喚住了他:「你總在江南廝混也不是個,打算什麼時候回京?」
趙璟琰跳了起來,尖著聲道:「急什麼,我這病還沒治好呢?」
趙璟瑋目光落在他的襠下:「八弟,有些事情還需節制,你這樣沒日沒夜的,再厲害的神醫,也難治。你別忘了,父皇對你期望很大。」
趙璟琰緊緊攥著手裡的摺扇,眼神狠利的盯著榻上的男人,聲音冷清道:「要你管。」
說罷氣急敗壞的離去,一邊走,還一邊嚷道:「爺身子骨好著呢,金槍不倒,一夜御女七次,誰他媽再跟爺提這茬,別怪爺翻臉無情。」
趙璟瑋眼角抽了兩下,笑道:「這老八,還真急了,徐超。」
此時,一個謀士模樣的人從內屋出來,低聲道:「回王爺,怡紅院已有消息傳來,壽王那玩藝,確實是軟塌塌的,不中用了。」
趙璟瑋嘴角浮上笑意:「喲……竟然還是真的,父皇知道了,指不定多傷心呢。」
徐超笑道:「恭喜王爺,壽王不能人道,絕無可能承得大統,王爺只需把目光對準瑞王便可。」
「本來就沒把他當回事,一個紈絝子弟,天底下最最無用的蠢貨,連個王府都治理不了,如何能治天下。也就父皇寵著。」
徐超思道:「不過壽王這一趟江南之行,為王爺帶來不少好處,這江南的官場,王爺至少可以清理幾個刺頭,按插上咱們的人。」
趙璟瑋眉頭一跳,猛的從塌上坐起來:「蘇州織造府如今誰管事?」
徐超心中盤算下,道:「顧松濤。」
「是他?」趙璟瑋的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他是瑞王在江南的看門狗,就這織造一項,瑞王每年進帳至少這個數。」徐超伸出一隻手。
趙璟瑋緩緩起身,在房裡踱了兩步,忽然哈哈大笑。
「來人,替本王去查一下錦織坊的事。」
「王爺的意思是……」
「本王最喜歡打狗,尤其是看門狗。」
……
趙璟琰走進屋裡,輕輕捶了捶蔣弘文的肩膀,神秘兮兮道:「你可知六小姐讓我三哥做什麼?」
蔣弘文疑惑道:「做什麼?」
趙璟琰拿起扇子,敲了敲弘文的額頭,笑著說道:「饒是你想破了頭,也一定不會猜出來。她要斷她老子顧二爺的官路。」
蔣弘文委實吃了一驚,道:「她與這顧府莫非有血海深仇,這般狠?」
趙璟琰往他邊上一坐,似笑非笑道:「弘文啊,我對這個女子是越來越有興趣了,咱們要不要探一探去?」
話音剛落,阿離走進來,面無表情道:「爺,京中傳來消息,曹老太醫在大獄里病亡了。」
趙璟琰嗖的變了臉色,目光暗沉了下來,許久,他哀聲道:「錢,曹均逝,如今這太醫院,再無本王可信任之人。金陵曹家如何?」
「回爺,曹家應該還沒有得到消息。不過金陵那邊傳來消息,有人暗中幫襯曹家東山再起。」
趙璟琰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曹老太醫基術高超,為人耿直,救死扶傷,受其恩惠之人,不計其數,也難怪會有人暗中幫襯。」
蔣弘文淡淡道:「你如今尚無實力,遠遠避著才好,近了反而把自己折進去。」
趙璟琰不怒反笑,而笑意吟吟:「你都被人笑稱蔣不舉了,本王爺還有什麼可折的。」
兩人意味深長的對視一眼,蔣弘文笑道:「今兒個不去莊上了。走吧,趁著我病癒,咱們往怡紅院走一遭,也好讓某些人安心。」
趙璟琰扇子搖搖,故意哀聲嘆道:「去了也是白去啊,怡紅院的姑娘對爺愛恨交加。白長了一副好看的皮囊,中看不中用啊,可嘆,可憐。」
阿離見這兩人一唱一和,說得跟真的似的,索性翻了個白眼,轉身離去。
……
青莞義診完,回到莊上,天已微亮。
陳平趁人不察,索性背伏著她躍過牆頭。青莞見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飛檐走避,心中忽然想起自己的父親盛池。
父親出身武將之家,族中排行第九,人稱盛九,從小便習得一身好功夫。他好品酒,五碗過後,便要在庭院中舞上一段棍棒。
舞的得意了,就會將她背在身上,縱身躍上屋頂,然後父女倆仰卧在瓦上,看滿天繁星。
父親說,天上最亮的那一顆星,便是她錢子奇。他一抬頭,就能看到女兒,到哪兒都不會迷失了回家的路。
後來有了弟弟,父親左手一個,右手一個,抱著躍上屋頂,每每此時,母親總會站在庭院中,嗔怨的看著父親,說父親把她和弟弟寵得無法無天。
父親從來不回嘴,只衝著母親呵呵傻笑兩聲。母親氣得小腰一扭,稱以後再不管父子三人。
然後不過半盞茶的時間,母親親手熬的醒酒湯便端到了小几上,父親只要聞到那湯的香味,二話不說,便抱著姐弟倆跳下屋頂,把人往丫鬟手裡一送,屁顛屁顛的進屋哄母親去了。
父親這樣五大三粗的一個人,沖著母親陪各種小心,這讓她和弟弟很是不屑。
後來,她遇到了他……才明白過來。原來一個男人肯放下身段哄你,是因為他心裡有你。
只可惜……
青莞立在庭院中,抬頭仰望,眼角微有濕意。不敢再往下深想半分,她咬了咬牙,正要進屋。
「小姐!」陳平出聲。
「曹老太醫……在獄中病逝了。」
青莞晃了晃身子,輕聲道:「去了也好,那種地方,活著也是受罪。正好和祖父切磋切磋醫術,兩人都不會冷清。」
「小姐,曹家那頭……」
「派人會吱一聲,讓福伯,曹子昂速速進京,子昂若想扶棺回鄉,我允了,但只可三月。」
言罷,青莞再不願多說,大步走進裡屋,一頭鑽進了被窩,衣裳未脫,便沉沉睡去。
……
青莞一覺醒來,已是午時,春泥侍候著她洗漱。
帘子一掀,月娘走進來:「小姐,田莊頭一早就來給小姐磕頭,已經來了兩回了,這會子又來了。」
青莞不耐煩應付這人,淡淡道:「你跟他說,顧府規矩,閨中小姐,不能見外男,這些個俗禮勉了。」
春泥冷笑道:「磕頭是假,打探情況是真。月娘,把人轟出去,沒的看著噁心。」
青莞一聽這話不對,忙問:「他怎麼你了?」
春泥啐道:「小姐,別提了。今日一早我開門,就看到這人在咱們院外探頭探腦,見我出來,竟嬉皮笑臉的涎著嘴上來摸我的手。」
青莞臉色一沉:「果然是個歹奴。去跟陳平說,替我尋兩條厲害的狼狗來。人打盹的時候,就讓狗替咱們看著。」
月娘眼中一亮:「好主意,奴婢這就去。」
……
不過短短兩天時間,陳平就將兩條黑狗送到了院里,一同送來的,還有一個四十齣頭的老婦人。
「小姐,這是我兄弟李飛的老母,我們都喚她劉大娘。劉大娘做的菜,雖不精緻,口味卻好。李飛趕明兒是要進京,剩劉大娘一個人,我就給小姐尋來了。」
青莞見劉大娘雖一身粗布衣裳,卻從頭到腳打扮得乾乾淨淨,心下就喜歡。
「以後我的吃食,就請劉大娘多費心,一個月二兩銀子的月銀,大娘可嫌少。」
劉大娘驚得忙跪倒在地,磕頭道:「小姐使不得,二兩銀子,窮苦人家能活半年。」
青莞無耐,只拿眼睛看陳平。
「劉大娘快起來,小姐給的,你就拿著,要是覺得小姐給多,回頭好好侍候就成。」
劉大娘自是千恩萬謝,月娘領著人出去。
青莞這才對春泥道:「去給田莊頭吱會一聲,讓他派人在後面給我支個灶頭,每日送些新鮮的菜肴過來。」
「是小姐。」春泥掀了帘子出去。
陳平見小姐把人都吱開,知道她有話要說。
果不其然,青莞開口道:「陳平,這幾日思來想去,總覺得身邊少些得用的人。」
陳平知道小姐這話里的深意。那日馬車被奪,他空有一腔熱血,偏偏無能為力,還是沒有人手幫襯啊。
「小姐說的很是。」
青莞輕輕一嘆:「月娘,春泥雖然得用,只在衣食住行上。伯福,銀燈忙著外面的事,分不開身。我這裡少個能商量事情的人。」
這些日子和兩王、顧府的鬥智知勇,耗費了她極大的精力,倘或有個人在邊上出謀劃策,事情就會輕鬆許多,她也就有更多的時間研究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