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回錢子奇已死
老肅王平靜的看著他。
「你的性子不如你父皇的萬分之一。他年紀極小就能沉住氣,隱身於先太子後身,在緊要關頭給敵人致命一擊。而你……哼!」
趙璟瑋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只覺得有些恍惚。
老肅王笑容諷刺,「繁華紅塵中,美人如玉,抵不過權力半分。我若是你,便安安份份的呆在自個的府中,修身養性,積蓄力量,與娘娘裡應外合,等著最後一搏。」
驚到極點,趙璟瑋狠狠的咬住了唇,血腥味從口中瀰漫開來,他顫著聲,小心翼翼道:「老肅王,你……你……到底是哪頭的?」
「我從來就在站在身後,賢王!」
老肅王冷冷一笑,眼中露出如狼一樣的寒光。
……
皇帝的旨意,傳播的速度從來都很快。
僅僅一天,大周朝的臣民,上至皇親貴戚,下至三歲月小兒,人人皆知太子之位,花落壽王。
壽王府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即便壽王此刻遠在西北,卻不防礙送禮之人聊表孝心。
壽王府長史官一見這個架勢,喜不自禁,不過短短三天,小腿便跑瘦了一圈,可門外還有無數的人等著入府送禮。
同樣熱鬧非凡的,還有蔣家。
蔣家作為太子的母族,一夜之間水漲船高。雖然蔣家的水,原本就很高,可此高非彼高。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萬一是賢王登了高位,那蔣家早晚有落敗的那一天。
而現在……眾人只能驚嘆一聲,真真貴不可言啊!
令人稱奇的是,這樣的喜事,老祖宗連個面都沒露,只命府中三位老爺,夫人出面周旋招待,自個依舊稱病不出。
讓人不由敬佩的道一句,老祖宗到底是老祖宗,沉得住氣啊!
……
養病的顧青莞聽著丫鬟們說著外頭蔣家的熱鬧,嘴角難道得露出一抹壞笑。
老祖宗自然要稱病不出。
當朝幾位王爺中,就數那廝沒有正妃,如今太子之位已定,多少世家貴族都把目光對準了太子妃一位,想走蔣家的門路。
老祖宗不傻,她若著急著張啰,難保讓皇帝以為她在拉攏外戚,為帝點陣圖謀;更何況太子妃一事蔣家作不了半分主,不如避而不見,還可在皇帝跟前落個賢名。
顧青莞想到此,笑意漸漸淡去。
一個男人背後的女人很重要,何況太子。
從古至今,太子妃一位賢者居之,能者居之。賢者,心胸須海納百川,有容人之度。能者,待日後入主中宮,執掌鳳印,管理後宮。
像她這樣既無容人之度,又無管理後宮之能的女子,萬萬不在皇帝的甄選之中。
所以,亭林啊亭林,擺在你我面前的是一條坎坷的路。
我從頭到至尾都沒想過坐上那樣的高位,深宮寂寞,你爭我奪,刀光劍影,早晚一天變得面目可憎,再深的感情到頭來,也只是悲劇。
我想要的,只是閑散度日,一生一世一雙人,僅此而已。
但願,你不要讓我失望。
「小姐!」錢福的聲音打斷了青莞的思緒。
青莞朝月娘示意,把人請進來。
錢福進屋,先是替小姐診脈,隨即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福伯,何事?」
錢福見小姐問,這才開口道:「英國公世子在外頭,說是要見小姐一面。」
「拒了去!」青莞脫口而出。
錢福為難道:「趕了幾回,不肯走,總不能把人打出去吧。」
「打出去……咳……咳……」青莞一急,猛烈的咳嗽起來。
「小姐何苦為這樣的人氣惱。」
月娘心疼不已,忙上前輕撫她的胸口,「錢福你也是的,把人打出去不就得了,白白惹小姐生氣。」
錢福咬牙,道:「小姐,把人打出去,治標不治本。下回再來,難道又打出去不成?」
小姐前世與殷世子的糾葛,錢福多少知道些,故才有此說。
青莞凝神細思,覺得這話頗有幾分道理,遂道:「月娘,替我簡單梳洗。」
錢福忙道:「小姐先預備著,我去把人請進來。」
……
兩盞茶喝完。
殷立峰背手站在堂屋中央,來回走了幾步,道:「你家小姐什麼時候出來?」
春泥脆聲道:「我家小姐受傷,根本起不了身,洗漱打扮也是要時間的,您耐心些吧。」
殷立峰見一個小丫鬟也如此尖酸刻薄,氣得兩眼翻翻。
正說著話,帘子一掀,兩個丫鬟一左一右扶著青莞慢慢走出來。
殷立峰目光一落在她身上,再移不開眼。
眼前的女子未戴任何珠釵,頭上圍著白紗,又長又順的烏髮之間,一縷蒼白非常顯目。
在殷立峰的凝神下,青莞嬌喘微微地坐下,長長的羽睫下寒如秋水的黑眸一冷。
「世子爺非要見我,所謂事事?」
殷立峰此刻根本說不出任何話來。顧青莞在他的印象中,素來冷清,厲害,他從未見她如此的羸弱的模樣。
他跌坐在太師椅里,目中閃過心疼。
顧青莞無視他種種作派,用手抵著額,強撐道:「我身子不好,禁不得坐,你有話快說,無話快走。」
「有話,有話!」
殷立峰忙不迭的道:「外頭的那些個流言,我查過了,都是些無稽之談,你不必擔心,好生養著傷。」
顧青莞冷冷一哂,不由用心打量起眼前的男子:俊目,高鼻,面上微有憔悴。
還真是難得啊!
賢王落敗,自身難保,英國公府受其牽連,日子難熬,他竟然還有閑心去查外頭的流言蜚語。
真不知道他是傻呢,還是蠢呢!
「多謝世子關心。」
言語一如繼往的冷淡,殷言峰也習慣了,渾不在意道:「我替你弄了些藥材來,旁的也沒什麼意思,只盼著你早些好。」
顧青莞秀眉微蹙,「還請世子爺拿回去。我與世子爺非親無故,無功不受祿。」
「我……我只是……擔心……」
「世子爺慎言,瓜田禮下,我這腦袋,經不起第二回的撞。還有,我與世子爺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後請別再登門。來人,送客!」
顧青莞頭疼著,支撐不住。話已至此,她根本不想多浪費時間,直接趕人。
殷立峰猛的起身,臉色很不好看,「你就如此討厭我?」
「對!」
顧青莞冷笑,「十分的厭惡。」
殷立峰抬目,直視著她,「為什麼?」
顧青莞深吸了口氣,扶著桌沿慢慢起身,「世子爺不應該問這個弱智的問題,你當問,為什麼賢王就敗了,英國公府的下場會如何,你這個世子的封號保得住,保不住?」
「你說什麼?」殷立峰眼露恐怖之色。
顧青莞蒼白的小臉,露出一抹狠絕,「我早就說過了,有筆帳我會替我表姐算回來的,現在……我正要慢慢的算著。」
「你……你……!」
殷立峰有如雷劈,直到他坐在車裡,腦海里揮之不去的,仍是顧青莞最後的那句話。
小忠見世子爺一臉頹敗的樣子,心有不忍,勸慰道:「世子爺,那女子不是什麼好人,您以後別再惦記她了。」
殷立峰抬首,幽幽道:「我知道,可心裡就是惦記著,控制不住。」
小忠嘆了口氣,不知該如何說。
「小忠,我有種感覺。」
「什麼?」
「顧青莞就是錢子奇。」
小忠驚了一跳,「世子爺,這青天白日日的,您可別亂說。」
錢家那個女人死了多少年了,白骨都化成灰了,怎麼可能活過來。
「她回來了,回來報復了,不然,她不會說這樣的話。一定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殷立峰搖搖頭,神情有些傻傻的,說到激動處,他一把揪住了小忠的前襟,用力的搖晃著。「
「世子爺?」小忠被嚇傻了。
「不對,不對,她早就死了,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殷立峰兩眼無神的喃喃自語。
小忠只覺得心頭髮杵,撲到殷立峰的腳邊,哭道:「世子爺,您醒醒,您這是怎麼了?」
殷立峰一把將他推開,厲聲道:「去蘇府,我要去找姐夫,快……快!」
……
蘇府里。
蘇子語聽完殷立峰前言不搭后語的敘述,眸中閃過微光。
倘若這個世上,他是最了解錢子奇的人,那麼眼前的這個男子,當屬第二。
剛開始,他是極為憤怒。
他有什麼資格窺探他的女子,有什麼資格叫她的名字,這對姐弟倆真是一母同胞,一樣的下作,一樣的手段惡毒。
後來,暗中查探后,才發現他與殷黛眉不同。
他除了將自己引薦給殷黛眉以外,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錢子奇的事,只是單純喜歡著,以他自己笨拙的方式。
人真是個奇妙的東西,倘若子奇還活著,像殷立峰這樣的人,他根本容不下。
而子奇走了,有人陪著你一道傷心,有人思念著你的思念,他突然覺得,這樣的人在身邊也不錯。
說到底,也是個傷人心罷了。
但是這一回……他絕不會讓他繼續窺視下去。
「你說完了嗎?」
殷立峰一愣,「姐夫?」
「說完請回吧!」
「姐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殷立峰,錢子奇已經死了,你醒醒吧。」蘇子語的語氣很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