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回請高抬貴手

第三百七十五回請高抬貴手

蔣弘文心中如此一想,再按捺不住心思,忙道:「我立刻跑一趟。」

朱氏見小叔子一陣風似的跑開了,不由笑道:「老祖宗,你瞧瞧他,跑得比那猴兒還快,真真說他什麼好?」

老祖宗不緊不慢道:「當初老大也是這樣,你莫非忘了?」

朱氏又羞又臊,紅著臉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

「亭林,你說這事兒,可怎麼是好?」

趙璟琰側目看了他一眼,自顧自的拿起了筷子夾菜,不作聲。

蔣弘文見他不理,忍不住氣道:「你這是吃中膳呢,還是吃晚膳,怎麼是這個點兒?」

一忙的阿離忙道:「回七爺,我家爺從軍中回來這幾天,統共就吃了四餐東西。您別急,讓爺好好吃一餐,再想法子。」

蔣弘文愣住,許久才嘆道:「這太子也不是那麼好做的。」

自然不是這麼好做的,更何況還有個監國大任在身。父皇自他歸來那日後,便稱病不出,朝庭大小事務一應落在他的身上。一天要見多少文武百官,批閱多少奏章。

江南的乾旱,四川的瘟疫,西北的暴雪……短短几日,他像個陀螺一樣連軸轉,根本沒有停歇的機會。

連心中思念的那個人兒,都抽不出空去瞧上一瞧。

趙璟琰以手撫額,放下筷子,沉聲道:「諸君之位,行皇帝之職,牽一髮而動全身,千千萬萬雙眼睛盯著,半分都懈怠不得。如今我總算知道,從前兄長他為何一日只睡兩個時辰。」

蔣弘文啞口無言,心中微有愧疚,道:「回頭,我來幫你。」

趙璟琰笑笑,點頭道:「如此甚好,就怕你的史小姐心中有怨。」

蔣弘文嘴角含笑,道:「她可不比顧青莞,心思全在臉上,極好哄,一點吃食,一句好話,一支晨起帶著水珠兒的花,都能讓她高興上半天。」

趙璟琰接過阿離遞來的水,漱了漱口,道:「這會覺著人家好了?」

「嗯!」

蔣弘文收了笑,正色道:「現在想來,從前的我有些可笑。」

「可笑在哪裡?」

「她的心裡只有兄長,我的心裡卻有她,以為離得很近,實則離得很遠,窮盡一輩子,我都只能在一旁偷窺,滿足自己的私慾。可笑不可笑?」

趙璟琰拭了拭嘴角,道:「可笑,也可悲。」

「正是!」

蔣弘文眼中有了溫柔的笑,「如今有了她,我突然發現兩情相悅,比著世上任何一事都要美妙。她笑,我陪著她一道笑。她哭,我哄著她。她活生生的在我身邊,我空著的心被她填滿了,覺得無比的滿足。」

趙璟琰看著這個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兄弟,低頭不住的笑。

他們雖是兄弟,同進同出,但他看不慣他的遊戲人間;他也看不慣他的死氣沉沉。

幼年那一場虛無的愛戀,讓他真正的無牽無掛,年紀輕輕如同一個清心寡欲的老夫子。

而如今,他的眼睛有了光彩,神色有了喜怒,終於活得像個人了。

笑完,趙璟琰抬首道:「既如此,待我再見兩撥子人,理完手中的事,便陪你去青府走一趟吧。」

幾日不見,如同隔了幾個春秋,連思念都沒了什麼趣味。

蔣弘文挑眉道:「那我先去趟城西給她買核桃酥。」

「慢著。」

趙璟琰出聲喚住了他,「錢莊今年的帳,可都盤出來了?」

蔣弘文從懷裡掏出一本帳本,「史磊離京前,和銀針那丫頭忙活了整整一個月,總的帳目都在這裡,每日的流水帳在錢莊。」

「史磊何時回京。」

他十二日歸京,史磊月初便回了南邊,兩人不曾碰到面。故趙璟琰多問了一句。

「這一趟回去,怕要久些,一來過年,二來各處的錢莊要查看,你這一上位,宮中織造這一塊,來年怕都要落在史家的頭上。要忙的事兒極多。」

「史松音為何不回去過年?你的主意?」

「青莞說她一人在京中,覺著冷清,所以留她下來。」當然,他在邊上也是攛掇了幾下。

趙璟琰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垂目翻看帳本,臉露驚色道:「竟沒想到,一年下來有這麼多。你我也算是富甲天下的人了。」

蔣弘文笑道:「銀子花出去,才是你的。不然賺得再多,也是死物。」

「這話不像是你說的。」

「你家那位說的。」

蔣弘文挑眉道:「她拿了例錢,又讓史磊去南邊買地買莊子了。富甲一方的人是她。」

趙璟琰微笑著,略略低首,掩住眼聽一抹柔色,再抬起時,臉色已無波瀾。

「這些銀子,今年還不能落在咱們的口袋。派人通知史磊,江南乾旱,讓史家捐出銀子,算是替我撐一撐場子。你、我也一樣。弘文啊,國庫空虛,巧女也難為無米之炊啊!」

蔣弘文當下明了,道:「你放心,史家一捐,錢莊其它的股東不會不動。蔣家一動,文武百官也會爭相效仿,如此一來,今冬的難關可過。」

今年難關可過,明年呢?太平不是想粉飾便能粉飾的。

從前他不站在那個位置,不接觸到核心的國家大事,真不知山有多,水有多深。

僅僅數日,趙璟琰已察覺到這個有著數百年風流的江山,不可避免的走了下坡路。

沉醉的人依然沉醉,清醒的人卻無能為力。

何其悲哉!

但凡國庫還有錢子,他又何至於用自家人的主意。趙璟琰吁出一口氣,不想多言,遂道:「你且去吧,早些回來。」

蔣弘文邊往外走,邊道:「還得替你家那位帶一份呢。」

趙璟琰聽他這一說,忡怔了很長的時間,末了忍不住問,「阿離,六小姐喜歡吃些什麼,用些什麼?」

阿離一臉白痴樣的搖搖頭,「太子爺,阿離不知。」

「去打聽!」

「問誰打聽啊?」

「春泥啊,你不是和她挺要好的嗎?」

鬼才和她要好呢!

阿離腹誹了一句,彆扭的低下了頭。

……

青莞此刻正在花廳里與曹家兄妹說話。

年關將至,曹家平反頭一年,兄妹倆接到家中書信,打算回家過年。

青莞聽說后,便讓他們跟著史家入京送節禮的船一道歸南。史家的船明日出發,故曹家兄妹前來話別。

青莞接過月娘遞來的匣子,推到曹子昂面前,「一點心意,路上帶著。年後不必急著趕回來,過了正月再出發也不遲。」

曹子昂心知青莞的心意必不會少,打開一瞧,果然嚇了一跳,足足有五兩之多。

「青莞,這麼重的禮,我不能收。」

「什麼能不能,我給,你便拿著,讓家中過個富足年。另外同仁堂的例銀已經盤好,你一會去銀針那邊支。」

曹子昂咬咬牙,心下感動道:「知道你不喜歡我說謝,但還是要說聲謝謝。」

月娘又拿出一個包袱,奉到曹梓曦手中,「這是我家小姐命人給曹姑娘做的衣裳,和一些首飾頭面,姑娘且收下。還有一些過年的節禮,已命人裝了船上,清單都在包袱里。」

「這……」曹梓曦不敢接下,只拿目光去瞧哥哥。

青莞笑道:「你不必看他,只管收下。來年也不知你會不會再跟來,若不來,這些權當我替你添妝。」

曹梓曦來年芳齡十八,已是大姑娘了。若不是曹家出事,早就說了合適的人家,洗手作羹湯了。

曹梓曦肯中閃過一抹深意,淡淡道:「多謝六小姐。哥哥孤身入京,我定要陪著的。」

口氣有些沖。曹子昂一聽這話,略嫌局促的垂下了眼。

顧青莞微微一愣,淺笑道:「如此,我們來年再見。早些去歇著,明兒船一早出發,我便不送了。」

曹梓曦不等哥哥起身,突然走到青莞面前,撲通一聲跪下,道:「六小姐,我和哥哥不要銀子,不要衣裳首飾,只求六小姐一件事。。」

「梓曦,你這是做什麼?」曹子昂深知妹妹要求的是什麼,當下呵住。

顧青莞目光掃過曹子昂,沖他擺了擺手道:「有話起來說,不必跪著。」

曹梓曦身形不動,開口道:「六小姐,我哥醫術了得,賣身於六小姐也是因為時局困難,如今曹家平反,求六小姐高抬貴手,讓我哥堂堂正正立於當世。」

顧青莞微一皺眉,目光與一旁的錢福交換了眼神。

曹子昂臉色突變,厲聲道:「曹梓曦,做人不可言而無信。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哥,我是為你好,你的醫術放眼大周朝……」

「你給我閉嘴!」

曹子昂心起身作揖道:「青莞,此事並非我的本意,你別放心裡去。說好十年,便是十年。我們來年見。」

曹梓曦眼中迸出淚,急急道:「哥,十年你就三十了,要不要成家,要不要立業……」

曹子昂萬沒料到素來乖順的妹妹,竟會當眾說出這樣話來,又羞又澀,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顧青莞看了眼他們兄妹倆,輕輕嘆了口氣,正欲說話,卻被一個聲音搶了先。

「曹老若在天有靈,看到子孫後代這副嘴臉,只怕氣得要從棺材里迸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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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醫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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