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錦盒證據
伍月挑了挑眉,很乾脆地承認道:「皇後娘娘,說句心底話,這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在宮裡,臣女進宮的機會並不多,見了那御花園裡的桃樹都要看多兩眼,看到那樣別緻的金簪留意幾分,那不是很正常嗎?再者,臣女也不止看了那金簪,還有珊瑚,夜光酒壺杯子,龍鳳翡翠玉佩……可就因為我看多兩眼,就說我把那簪子偷走了,那不是太冤枉了嗎?」
那婢女說她盯著那金簪看,顯然是在撒謊,但這句謊話卻無跡可尋,她也沒法辯駁。
當時到底看沒看,只有她自己知道,就算宋思佳在這裡也不能肯定她有沒有盯著那金簪看,既然無法證明,她便直接承認就是。
比起毫不稀罕,皇帝更容易相信她對什麼東西都新鮮好奇,十多歲的女子,平日里進宮少,看到別緻貴重的東西看多兩眼,這般不是正常不過嗎?
李昊點了點頭,接著問那宮人:「你們可是親眼看見她偷走了簪子?」
宮人無人敢應。
欺君是大罪,而且她們也的確沒看到。
「那簪子從永福宮送到東宮,除了永福宮裡的人和東宮的人,中間還看過那簪子的也就公主和伍小姐,永福宮都是我的人,從未有過手腳不幹凈的下人,至於東宮,我相信太子手下也沒有這等偷雞摸狗之輩,公主更不會偷,懷疑伍小姐,並非全無道理。」趙皇后慢慢說道。
她之所以不用那些宮人做假證,只是誇張一點來說,就是不想引起任何的懷疑,做的手腳太多就容易露餡,更何況她也不指望三言兩語就可以把伍月的罪名坐實,只是要合理地把懷疑的種子落下來就足夠了。
「可還有其他證據?」李昊話里聽不出是信還是不信,他這一刻看起來果真就是公正無比的一個皇帝而已。
趙皇后笑了笑:「皇上,雖說沒人看到她偷簪子,但如果真是她偷的,她從東宮偷了簪子回去宴席之上,那簪子肯定被她收在了某個地方,也就是說還在宮裡頭,只要排查一番,不就可以水落石出了嗎?」
「皇后的意思是……」李昊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趙皇后看著伍月,笑容里隱約帶了一絲嘲諷,「伍小姐這般巧言令色,看來是鐵了心不打算認了。」
伍月也不緊不慢地回她:「臣女不曾做過,又何來認罪呢。」
趙皇后一副所有耐心都已然耗盡的樣子,斂起笑意來,對著李昊道:「不瞞皇上,臣妾當時聽了這幾個宮人所言,不敢打草驚蛇,雖然懷疑伍小姐,但也不敢確定,只讓人幫我盯著她,她拿了那簪子放在身上難免有暴露的危險,一定會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她藏的時候正不巧就被我的人發現了,是以我才叫禁衛軍直接去抓人,就是怕她知道事情敗露,轉移了那簪子。」趙皇后惋惜無比地看了一眼伍月:「我早知她不會輕易認罪,給她無數機會不領情也就罷了,不曾想她小小年紀,巧言令色,這般狡猾,皇上,如此惡劣行徑,定不能輕饒啊。」
李訴聞言,眉心輕攢,下意識就看向了伍月。
趙皇后兜兜轉轉繞了這麼一個大圈子才把這關鍵的證據說出來,就是要讓皇帝覺得她是個死不認錯,狡猾無比的人,如此一來,等到證據確鑿的時候,趙皇后要從重處置,只怕皇帝也不會多加阻攔。
一來就可以昭顯自己大度無比,給了伍月無數機會的寬容形象,二來即便她要嚴懲伍月,也有了足夠的理由。
這用心不可謂不險惡!
說話之間,一個錦盒已經被帶了上來。
伍月也看向那個錦盒,正是方才有人借著送蜜餞的名義將這個盒子送去給李樂儀的那個。
內里有個夾層,剛好能收下那支金簪。
伍月眨了眨眼,眸里有暗光流過。
趙皇后親自接過了錦盒,在皇帝面前慢慢打開,上面鋪著蜜餞,散出一股香甜的氣息,木槿拿來了盤子,讓趙皇后將裡頭的蜜餞盡數倒在了盤上,李昊一頓,指著那錦盒說道:「有夾層。」
趙皇后恰到好處地表達出三分驚訝的樣子:「她果真把那簪子藏在了此處。」
李昊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伍月。
伍月並不曾看那錦盒,只是說道:「回皇上,皇後娘娘,那真的不過就是一盒蜜餞而已。」
趙皇后眼裡的冷意更甚,「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到這一刻還在狡辯。」她冷笑一聲,咔噠一聲,直接就掀開了夾層。
李昊看了過去,不由得一愣。
趙皇后的臉色更是奇怪,又青又白,變幻了許久,終於卡在一個難以置信的神情里,帶著幾分扭曲,卻還要死死地壓住這種情緒,生怕被皇上看出了端倪,好半晌她才斷斷續續地道:「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木槿也是嚇了一跳。
那夾層里裝著的,不過是幾顆糖蓮,還是今日宴席上每桌上都有的,相當於小零嘴之類的吃食,除此之外,並沒有看到任何簪子的樣子。
明明就把那簪子塞在了夾層里送過去,怎麼會沒有呢?
「伍小姐將這些糖蓮藏在夾層里做什麼?」趙皇后平靜了神色,語氣聽起來十分奇怪。
伍月眨眨眼,有些赫然地模樣:「回皇後娘娘,宮裡的糖蓮同外頭買的都不一樣,我嘗起來甚是喜歡,便讓宮女給我另外裝了一些。」
若是夾層裡頭是空的,她反倒不好解釋。
可若是放進蜜餞,又要解釋為何要分兩層來放。
看中了這宮裡的小吃食,讓宮女拿一些帶回去,聽起來雖然有些有失大家閨秀的風範,但沒有哪一家的大家閨秀是完美的,看到好看的東西會多看兩眼,看到好吃的東西也會多吃兩口,她眼下在李昊面前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並不完美的一般貴女而已。
因為不完美,所以才更可信。
「糖蓮都想帶回去,那簪子就更不用說了。」趙皇后恨恨地放下了錦盒出聲道。
伍月一臉的委屈,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李昊卻沉沉喚了一聲:「皇后……」
趙皇后心下一頓,連忙緩下了面色:「臣妾失言,請皇上恕罪。」
光憑她喜歡吃糖蓮所以帶一點回去,沒有證據的情況還把偷簪子的罪名往她身上扣,那的確十分牽強,甚至還有些刻意。
李昊是如何敏銳的人,怎麼聽不出來趙皇後言語里的意思。
他微眯了眼,似乎帶了幾分審視地味道看著趙皇后:「皇后可還有別的證據能證明是伍小姐取走了那簪子?」
趙皇後背脊一僵,剎時細細密密地鋪上了冷汗。
正是因為無比確幸能人臟並獲,在人證物證皆有的情況,伍月一定逃不過,她才讓禁衛軍直接上去抓人。
她早想過李昊會被驚動,但沒想過李昊會跑來親自過問。
一個貴女偷了簪子她小懲大誡,對朝局不會有什麼影響,伍月也不是什麼讓皇帝重視無比的人,而且後宮之事李昊對她還算十分信任,該有的體面尊重半分不曾少過,更不可能會來干涉她處置一個貴女偷竊之事。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趙皇后完全沒想過現在會出現的狀況。
不僅是李昊親自審問,原本板上釘釘的證據也沒了,眼下伍月失竊與否已經不是重點,而是李昊因此懷疑起她的用心來,這才讓她懼怕。
心思轉得飛快,她看向李昊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委屈:「是臣妾失察了,不曾想過底下的人這般糊塗,看伍小姐收了糖蓮還以為是藏了簪子,臣妾的確是心急,但除了伍小姐之外,的確是想不出還有誰會拿走那簪子……」
這一刻在李訴面前,她毫不掩飾對伍月的懷疑,畢竟誰都會先入為主的時候,尤其是這一刻雖然沒有證據能證明伍月偷了簪子,但伍月也沒辦法證明她沒拿,所以她還是最大的嫌疑人。
她將自己的刻意的咬定,完美地轉化成了心急糊塗。
「還是要先找到簪子,才能下定論。」李昊好似將趙皇后的話聽進去了,又好似沒聽進去,語氣里沒有懷疑,但也沒有說伍月就是無辜。
伍月也聽不出李昊的意思,但面上看起來,在簪子還未找到的情況下,還是傾向於她有最大的嫌疑。
那簪子的下落她倒是清楚,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也足夠。
只是簪子失竊,將罪名扣在她身上一定不是趙皇后最終的目的……
她有件事很在意。
從趙皇后這裡離開,又回到太子寢宮裡好似被關起來的李欣,是為了做什麼?
趙皇后也順著李昊的話道:「臣妾這就讓人下去再好好地找一找,畢竟失竊至今時間尚短,太子的東宮也並非誰都能進得去,也不算全斷了線索。」
伍月倒是敏銳地聽到了趙皇后那一句「太子的東宮也並非誰都能進得去」。
還沒好好細想趙皇后是什麼意思,就聽外頭守門的宮女進來通傳道:「稟皇上,皇後娘娘,六公主身邊的宮女急急忙忙地跑過來找,說是公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