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問不出來
她聲淚俱下,好不讓人動容。
趙皇后如刀鋒的目光一下就落在了伍月身上,李昊和李訴也看著她,神情肅然,跟方才質問她簪子失竊時的局面,完全不同。
簪子失竊可大可小。
但若是膽敢傷害公主,那就是死罪一條!
「大膽伍月,還不快點把公主放出來!」趙皇后冷聲喝道。
李昊抿緊唇不發一語,但熟識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動怒的前兆。
一個公主被牽連進去,下落不明,不管結果查出來是如何,他絕對不會輕饒!
伍月坐下沒多久,現在又從座位上走了出來,面對趙皇后的怒火低著頭道:「臣女不知道公主在何處,也根本有把公主關起來。」
趙皇后冷笑一聲:「你的意思是綺羅在冤枉你了?」
伍月回道:「正是如此。」
綺羅哪裡能讓伍月脫罪,她非一口咬死了不可:「奴婢沒有冤枉她。」
李昊終於開了口:「把事情好好交代清楚,若有一字不實,立刻杖斃!」
綺羅似有了底氣,重重地對李昊磕了一個頭,滿臉的心有餘悸:「啟稟皇上……方才公主心血來潮的想去見太子妃,但是又怕唐突了,便尋著縣主去作伴,當時奴婢說錯了話,惹得公主生氣被遣了下去……」她頓了頓,「奴婢是公主的貼身宮女,就算公主不要奴婢在身邊服侍,也是萬萬不敢走遠的,是以便遠遠地跟著公主——公主見了皇後娘娘之後,忽然又想回去看看那特製的金簪,於是就回了太子寢宮,不曾想遇見了想偷金簪的永安縣主,縣主生怕公主喊來人,就把她打暈關了起來,而後更是發現了奴婢蹤跡,還想殺奴婢滅口……」
這番話聽得眾人心驚膽戰。
如果這是真的,那永安縣主豈止是大膽,簡直是罪大惡極。
綺羅生怕人不相信她的話,又補充道:「永安縣主身邊有兩個功夫了得的婢女,她派了其中一個來抓我,叫做迎冬,要不是太子寢宮裡護衛眾多,我又躲了起來,此刻只怕已經遇害了。」
伍月聽著,一言不發,眉眼卻隱約透出寒意。
對方將她調查得很清楚,連她身邊有兩個功夫了得的婢女都知道,連躲在暗處的迎冬也知道,這一番說辭下來,那些疑點可就全部解釋得通了。
偷簪子不過是個開始。
只要坐實了她偷簪子的罪名,才能引出她偷取簪子被李欣發現,不惜下手加害李欣的罪名。
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為的不是栽贓嫁禍,而是要給她一個加害皇室的罪名,這個罪名扣下來,別說是她,定國公府也要因此被連累得掉層皮。
還有遠在靖南關的秦王府,只怕也不能倖免。
她早就清楚趙玉的為人,個人的恩恩怨怨他從不真正放在心上,要出手也絕對不會是只針對她一個人,此計一石三鳥,難怪趙皇後會聽趙玉的話出手對付她。
「竟如此歹毒……」趙皇后的語氣更厲,「原以為你偷簪子不過是貪玩,死不認罪也罷了,的確沒有證據,本宮也不想輕易冤枉了你,不料你膽大包天,偷了簪子不夠,被發現了還要狠下毒手。」
「皇後娘娘,光憑這個宮女片面之詞就將我定罪,未免有失偏頗。」伍月說這話,卻一直在看著李昊。
她覺得李昊沒有相信綺羅的話,有可能是因為那個簪子最關鍵的證據沒找到,他不能確信,或者因為其他的原因,但伍月覺得,隨著局勢對她越來越不利,李昊眼底對她的懷疑,越來越少。
不管怎麼說,這是好事。
只要李昊沒有定她的罪,這一切都還有迴旋的餘地。
「本宮知道你口齒伶俐,不過不怕你嘴硬,來人——」趙皇后居高臨下,眼裡這一刻殺意盡現。
護衛就在殿外守著,聞言嘩啦啦進來了一堆人,瞬間將伍月包圍了起來。
氣氛瞬間冷凝下來,伍月抿緊了唇,站得筆直。
「等等……」李昊突然抬手,制止了趙皇后。
趙皇后一愣,沒想到李昊會攔下她。
李欣是個公主,更別說皇帝還寵愛她,膽敢對皇室下手,伍月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皇上,公主安危不明,不能再耽擱了,臣妾曾聽你說,順元皇后教養公主的時候,連罵都不曾罵過半句,到了臣妾這裡,卻受了這般苦楚,教臣妾如何對得起她的託付……」
皇上對李欣的疼愛,很大一個部分是因為順元皇后。
每一次只要一搬出順元皇后,皇上就會有所動容,趙皇后以為這一次也是一樣,不曾想李昊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揮散了護衛,對伍月說道:「朕想聽聽你自己的解釋。」
不止趙皇后震驚無比,就連李訴心裡也是驚濤駭浪。
事情走到了這個地步,以李昊的性格斷不會有耐心繼續審問下去,別說伍月身上還有偷簪子的嫌疑沒洗清,就算還有疑點,可是被關的李欣耽誤不起,李昊絕不是那等心慈手軟之人,他一直都是寧殺錯不放過。
李昊看著伍月,又好像不是看著伍月,仿若透過伍月看到了其他的什麼。
他依稀記得李勝寒方才同他說的那番話——
「伍家的公子伍晨因為揭出私鹽之事得罪了不少人,先前他莫名被毒蛇所咬,緊接著今日大宴伍家的小姐又因為簪子失竊被趙皇后宣召,背後巧合很難不令人多想,微臣方才本想救下伍小姐問個分明,不過景王府立場到底不合適,還是應由皇上出面的好。」
私鹽之事牽扯甚大,這塊東西一直都是他梗在喉嚨的刺,然而已經壓得太深,扯出來鮮血淋漓,不拿出來,又刺得他不得安神。
伍晨這麼一鬧,也算是撕開了一個口子,對他而言,顯然利大於弊。
初生牛犢不怕虎,這麼一個胡攪蠻纏,他肯定要被人針對上,李昊一點也不意外,相反他還有些冷眼旁觀的意思,這個節骨眼上他也想知道,這條線里牽扯到的人到底有多少。
在來的路上,安公公甚至提到了兩個御史在廊下的低語。
——定國公府眼下風口浪尖,一不小心就要被殺雞儆猴,太子必為之所累。
李昊心思清明得很,朝堂兩派,大家都要觀望,隨著建德侯府不再聲勢浩大,相比起趙家權勢,李訴這個太子之位可是不怎麼穩當。
誰不知道定國公府擁護太子,要對定國公府下手,目的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種種串聯起來,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私鹽之事,趙家必在其中,伍家小姐偷竊之罪,難保是為了對付太子的別有用心。
此刻趙皇后這樣急切地要對付伍月,更加確定了他的懷疑。
「我只有幾句話想問這個宮女。」伍月不著急解釋,反而慢慢開口道。
李昊點頭,示意准許。
綺羅心裡七上八下的,她沒想到皇上居然願意給伍月開脫的機會,也不知道原先用來栽贓嫁禍的證據沒有找到,所以難免有些不安。
「你說我偷了那金簪,請問你是在何處看見我偷的簪子,太子寢宮裡守衛森嚴,三步一個侍衛,就是蒼蠅也飛不進去,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如何躲過這重重守衛去偷那簪子?」
綺羅也不怕她,直接回答:「我如何知道縣主是怎麼跑進去的,我只看見縣主偷了簪子被公主發現,而後你讓丫鬟把公主打暈關了起來。」
伍月點點頭:「那麼……如果我偷簪子被公主發現,為了不讓事情敗露,我打暈她關起來又有什麼用呢,宴席結束我就要離宮,公主的下落總會被人發現,到時候我一樣逃不過。」
「縣主,你問的這幾句話真有意思,我又不是你,我怎麼知道你是怎麼打算的,也許你不敢直接對公主痛下殺手所以打暈她呢。」綺羅理直氣壯地說道。
如果伍月沒猜錯的話,李欣應該是被人引過去,隨後就被打暈關起來。
等到她罪名落定,李欣就會平安無事地被找到放出來,而李欣說不定什麼都沒看到,也根本什麼人都沒見著,她甚至連自己是誰打暈的都不清楚,到時候綺羅跟她說什麼都是事實。
趙皇后已經按捺不住了,伍月在這裡顧左右而言他,根本問不出什麼,也沒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簪子下落不明,李欣也還沒找到,她說什麼都是徒勞的。
李昊見伍月也問不出什麼,也皺眉說道:「夠了,你便直說,到底有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趙皇后見狀,眼裡終於淡淡地露出淺淺的笑意來。
皇上還是她熟悉的那個皇上,這刻耐性已經全被伍月耗到盡頭了。
她能有什麼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呢?
若是有剛才早就拿出來了,更別說李欣現在下落不明,綺羅三言兩語也足夠叫她萬劫不復,只要皇帝鬆口,她自有手段磨得她乖乖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