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勢微言輕

第二百八十九章勢微言輕

事實上當伍月被趙皇后抓走的時候,有不少的夫人們敏銳地通知了自家的老爺,這裡參加宴席的都是三品以上官員,家眷也不是一般的家眷,一點點風吹草動都可能會影響朝堂的風向,所以伍月安然回來,還是被轎攆送回來,大家都開始坐不住了。

先是兵部尚書的夫人過來問候幾聲,而後刑部,吏部,工部,戶部也一一來了人,他們的關注點還在金簪失竊這件事上,但不好直接問,大多都是旁敲側擊。

伍月避重就輕地一一回答。

被這件事分散了關注點的大家還不曾知道李欣失蹤,也不知道趙群芳以下犯上,更不知道趙東益因此獲罪,這會在距離宴席之地不遠的永福宮裡正在進行的審問,對今下朝堂引起的動蕩是不可估計的。

景王府的坐席上已經空無一人,有眼尖的夫人開始吩咐底下的人去探聽,這會喜氣非常的筵席之上,底下反而一派洶湧不安。

等到李訴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送客時分。

他面色如常,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見著太子出現的眾人又安心了不少,接二連三地去敬最後一杯酒。

伍月也準備離席出宮,抬頭就見李訴大步朝她的方向走來,目光凜冽,只是看一眼她就知道李訴來者不善。

然而在李訴還沒走到的時候,面前又突然不知道冒出兩個哪家的公子,攔著李訴對他敬酒,他便一時間過不來了。

等李訴應付完那兩個敬酒的人,伍月也早不見了身影。

回到府里,伍月和伍晨送李樂儀回了房,順便將今日的事完完整整地告知了李樂儀。

不管是金簪失竊還是李欣失蹤,這裡面稍微出點差錯就是要命的事。

這事遲早都會大白於人前,李樂儀遲早會知道,與其到時候讓她不明所以地猜測擔憂,所以伍月還是選擇如實告知。

李樂儀聽得面色發白,拉著伍月紅著眼睛看了半天,這才把人放走。

等到伍月跟伍晨雙雙離開之後,林嬤嬤看著兀自發怔還不能回神過來的李樂儀,出聲寬慰道:「大小姐是有福之人,那些個魑魅魍魎沒那麼容易能傷得她,郡主你不必太過難過了。」

李樂儀嘆了口氣:「我並非是難過我不能庇護於她,而是從前橫在我們面前的無非就是巧姨娘伍柔惠之流,現在變成了趙皇后,難免有些心驚。」

林嬤嬤也深有同感:「上次趙家公子的事,小姐也是逼不得已,若非他們要強娶,又何至於結下了這個梁子,惹得大小姐被記恨上了。」

李樂儀沉默了許久,用極輕極輕地語氣出了聲:「就算沒有趙將行,殊寧有一天也會跟趙家對峙上的,我都清楚,嬤嬤你不必瞞我。」

林嬤嬤瞬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些年纏綿病榻,幕後黑手是趙皇后或者趙家的人,說實在的,現在的證據少得可憐,可以說根本就是沒有,趙皇后的手腳太乾淨了。

李樂儀是怎麼知曉的?

什麼時候知曉的?

還是只是在誆她的話?

林嬤嬤腦子裡飛快地想過一大堆的可能,就聽李樂儀又道:「可惜秦王府遠在靖南關,鞭長莫及,若不然對著趙家,殊寧也不至於孤立無援,你看這定國公府位高權重,但一旦殊寧受難,定國公府可就未必願意拚死護著,伍國公固然是國之棟樑,他所憂所思皆在江山社稷,為君擔憂,你看上次晨兒被毒蛇所咬,揪出了趙府混進來的那個丫鬟,結果還不是不了了之,歸根究底,趙家勢力實在太強,皇帝都有所顧忌,伍國公深明聖心,願意受些委屈也就壓下去了,畢竟現在就撕破了臉皮實在不是好的時機,今日殊寧被趙皇后帶走,老夫人的態度你也看見了,自己府上的人都不出來說話,旁的人就更不必說了,那時候我可堪堪知道何謂無助,郡主又如何,全都是表面上的尊貴罷了。」

林嬤嬤卻是笑了笑,「郡主你糊塗了,那時候景王府的世子不是站出來了嗎?」

李樂儀眼裡溫柔了幾分,「那可的確是個好孩子,晨兒能交到世子這個朋友,也算是有福了,沖著他三番幾次地出手幫忙,不管他是不是有另外的權衡計量,我都是感激他的,只是你我清楚得很,這景王府也有自己的立場,那孩子能站出來說句話已是不易,若是再多的,可就是要連累他了。」

「在外流落多年,一朝回府就奪了世子之位,這景王世子可比我們想的要厲害得多。」林嬤嬤神色一動,「若是能為大小姐找個好的庇護,奴婢覺得,景王世子倒還是個不錯的人選。」

李樂儀卻搖了搖頭:「不行。」

林嬤嬤本來以為李樂儀誇李勝寒,也是存了這樣的心思,這會聽見李樂儀說不行,反倒愣了一下。

李樂儀接著道:「說句自私點的,景王府自己家裡的事都理不清楚呢,你看那景王妃,絕對不是個好相與的,更何況她心裡未必就不想把李勝寒拉下來,殊寧到時候處境未必比現在好,景王府地位卓絕,這世子妃眼下也的確是大把人搶著當,若是在利益相關考慮之上,的確是個上上人選,可我不過是想殊寧過得平安順遂罷了。」她說著又笑了笑:「在一個當母親的心裡,免不了都會覺得自己的兒女是天底下最好的,我自然也不能例外,只是我們也就在這裡這樣說說罷了,景王世子也未必看得上我們殊寧,別說殊寧身上還有兩年不議親的旨意在,他現在正是急需找一門親事來穩固自己地位的時候,又怎麼會等到那時,還有……退婚這個事,雖然人盡皆知問題在趙將行,但又怎知這事落在殊寧身上,人家心裡會不會有疙瘩?」

當時李樂儀始終就覺得伍月的計劃不可行,正是身為女子,無論過錯在不在自己,退婚了就是一個污點,這個污點落在伍月身上,她自己不覺得有什麼,李樂儀卻是覺得撓心撓肺地刺痛,生怕是來日議親之時,別人要拿著這事出來說,只要一想到伍月會被人因此詬病,就好像在她心窩上捅刀子那樣的痛。

林嬤嬤聽完李樂儀的話,想了想也正是這個理,這句話她也不過是隨口提了提,所以心思一下子就消了,「景王府不合適,那眼下京城裡還有哪家合適的人選呢?」

原本李樂儀是覺得找個差不多的,權勢地位並不重要,至少伍月不受委屈就行,但今日趙皇后的事讓她一下子就警醒了起來,所以伍月的親事她不得不重新思量,雖然距離議親之日還早,但現在開始計劃著總是沒錯的,等到兩年期一滿,伍月也要及笄,那時候再來找親事可就太晚了。

「我原本就最屬意文宣,儀妃娘娘對殊寧也是喜歡得緊,誰料最後會鬧成那樣。」這次伍月出事也是儀妃出手相助,李樂儀想起這事,就更加惋惜了。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轉彎的餘地,二皇子現在不是從軍歷練了嗎,若是能掙取功名歸來,儀妃娘娘也不用盡數依仗著太子,二皇子對自己的婚事就不用那麼被動了。」林嬤嬤慢慢地說道。

先前出了共同求娶的事件之後,伍月許給誰都不合適,皇帝是不願意兩個兒子因此生了嫌隙的,站在儀貴妃的角度考量,她跟太子之間是相互依仗的關係,她幫助李訴,是希望經營好李訴跟李曉之間的關係,來日若是太子登基,沖著彼此的情分李曉的日子也會很好過,但那是因為李曉自己勢微言輕才需要這樣顧忌。

如果李曉能有所作為,在朝堂上也能佔得一席之地,太子或多或少的因為各種權衡利益的關係還需要依仗李曉,那麼李曉娶誰都行,就算是娶了伍月,李訴真對李曉有了嫌隙,這點嫌隙在朝堂大局之上就可以小到忽略不計。

儀貴妃這麼疼愛李曉,但是都能放他去軍中歷練,何嘗不是想到這個道理。

情分這種東西太虛無縹緲了,還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上真實的權勢來得有用。

李樂儀心裡未嘗就沒這麼想過,真到了那時候,要說服皇上就有很大迴旋的餘地了。

不過想法總是美好的,李樂儀嘆了一口氣,說道:「邊境苦寒,實打實的軍功豈是容易掙下來的,二皇子被儀貴妃捧在溫室里保護了那麼多年的人能不能在邊境挨下去都難說……」

說來說去也沒有個好的結果,林嬤嬤便也不再糾結下去:「說起來,我想起建德侯府家的那位宋公子,今年十七有八了吧,來年就十九了,那婚事怎麼一點都沒有啊?」

李樂儀擺擺手:「宋巍就不必想了,他的婚事誰也沒法子,上次我跟宋夫人聊了幾句,她也是頭疼得緊,建德侯府是想幫他物色來著,他自己不答應,鬧了幾次都不了了之,還說什麼再逼他就要出家當和尚去了,說什麼自己不願意耽誤別人家好好的姑娘。」

「奴婢也的確聽說了宋公子忙得很,不過這大理寺是真沒人了嗎,怎的會忙成這樣子。」

「說的也是,以前宋大人也忙,但也沒到這個地步。」李樂儀似乎想到了什麼,笑了笑:「我現在想想,其實晨兒也很好了,自從他跟殊寧兩人關係好了之後,也就沒再讓我頭疼過。」

林嬤嬤倒了一杯茶水遞過去,笑吟吟的:「那是,少爺孝順,哪裡捨得讓郡主傷神。」

朝暖閣里陸陸續續地傳出笑聲,好像所有的煩躁在這片刻的安寧里都消失殆盡了。

伍晨這會陪著伍月走在回房的路上,忽然就出聲道:「我打算進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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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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