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沒事找事
伍月轉頭看著皇上和趙皇后,平和地開口道:「吐蕃此次到我朝和談,為了是兩國友盟,眼下這貢贊公主突然變成了貢贊王子不說,傷了三皇子殿下也是事實,外人不知道內情尚不知如何猜測,靖唐此刻又答應和親,選的還是太皇太后親封的縣主,太皇太后薨逝尚不足一年,臣女身上還有半年還到議親期的旨意,怕就只怕人言可畏,天下臣民可不會管這是什麼兩國邦交的好事,而是會認為我朝處處退讓,失了節氣,他們只會說,我們在討好吐蕃。」
李訴臉色難看,伍月說這話,實在太大膽了。
李昊原本被貢贊王子隱瞞男身和打傷李仲的事就心有不滿,伍月說這一番話出來是故意激怒皇上,是嫌死得不夠快嗎?
「大膽!」李昊大喝一聲,聲音里是毫無掩飾的震怒。
伍月跪了下來,朝李昊磕了一個頭:「臣女句句肺腑之言,求皇上責罰。」
劍走偏鋒。
她應了是死,不應也是死。
那就賭一把。
她賭李昊對貢贊王子的行徑也十分不滿,雖然他面上平和地揭過去了,但是天子就是天子,這委屈也不會平白受下去,由著貢贊王子得寸進尺,那是不可能的事。
這事關靖唐的臉面,可一不可再。
她在提醒李昊,退一步可以,卻不能退兩步。
打傷了皇子還想求娶一個太皇太后親封的縣主,哪有這麼好的事,雖然李昊並不怎麼看重她這個縣主,但也絕對不會讓貢贊王子如意。
「說了這麼多,無非是不想嫁罷了。」趙皇後偏生還嫌李昊不夠生氣,連連火上澆油:「太皇太后如此抬舉於你,就是從前的太子妃都未曾有此殊榮,只想享受一個縣主應該有的地位和榮耀,關鍵時候卻只想著自己,你可對得起太皇太后對你的喜愛?」
「皇後娘娘,臣女未曾說過自己不想嫁。」伍月笑著回道。
李昊冷視著伍月,顯然也在等她說清楚。
「臣女是不能嫁,否則難堵這天下悠悠眾口,畢竟吐蕃原先說送一個公主來和親,最後也沒有來。」伍月輕輕開口。
和親也是講究門道的,若是此下來的是南詔國的人,別說求娶一個京城貴女,最多娶回去的也不過是出身卑微的普通女子,隨便賜個封號塞過去,這跟國力強盛有關,吐蕃國力強盛,靖唐若是願意,選一個出身高貴的大臣之女,也是應該,尊貴如李欣這樣真正的公主,不到非不得已的情況下,皇上是不會捨得讓她去和親的,加上吐蕃也的確還不夠求娶公主的資格。
縣主這個身份雖然沒什麼實權,可偏生這個時候就幫到了伍月。
她是唯一一個太皇太后親封的縣主,雖然內情他們都清楚知道,是太皇太後為了彌補先前趙家求娶被退婚的事,為了幫趙皇后全了臉面,可天下人不知道啊。
貢贊公主原本是來和親的,是嫁到京城來,跟貢贊王子求娶,娶回吐蕃,本質上根本是兩回事。
說白了,要是吐蕃送來了一個公主,禮尚往來,皇上也應該給貢贊王子挑一個回去,結果人家公主都沒來,自己上趕著給人送一個,還是太皇太后親封的縣主,這算是怎麼回事?地位的高低明顯就不一樣了。
如若這吐蕃是誠意十足,訂了盟約讓靖唐得了天大的好處,那送個貴女過去也沒什麼,這會盟約都沒定,還惹了這麼多事,再想求娶一個縣主,什麼好事都讓吐蕃佔了,一國節氣在哪裡?
李昊面色依舊暗沉,好似積聚著千年化不開的烏雲,下一秒就會打雷閃電。
然而他的眼神已經沉寂了下來,這代表他已經被伍月說服了,他看著貢贊王子出聲道:「永安縣主身上的旨意是太皇太后所下,就是朕也不能輕易違背,貢贊王子此次求娶,朕不能答應。」
貢贊王子臉色微變,顯然是覺得板上釘釘的事結果臨時反了腳,一時間有些接受不能。
「皇上,那個是真心想求娶永安縣主,若是因著兩年制約,那便半年後我再遣來使求娶,還請皇上答應,若是能娶到喜愛的姑娘,本王願意答應唐皇提出的任何要求。」
他似乎覺得自己已經表現出如此的誠意,李昊絕對會動搖。
事關兩國盟約,他眼下做了如此大的讓步,怎麼也算是放低姿態了。
伍月卻是抿唇淡淡笑了。
貢贊王子打的如意算盤不錯,然而卻錯估了人性。
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李昊貴為天子,這放眼靖唐就沒人敢讓他心裡犯堵,畢竟敢給他添堵讓他不高興的人大多都被發落了,貢贊王子若不是因為代表吐蕃,早就被李昊下旨處置了,光是欺君之罪就夠治他的了。
他對貢贊王子心裡有氣,正是無處可發落的時候。
結果伍月提點了他,貢贊王子來求娶,本來就該是低姿態,李昊不該自降身份。
所以這貢贊王子越表現得想娶,他就越不會答應,他也要讓這貢贊王子心裡不好受不可。
眼下看著貢贊王子在他面前卑微低頭,李昊的氣也順了不少,伍月說的那些話固然有些道理,但李昊也明白她說了那麼多,無非都是不想嫁。
這要是在平時,李昊不會容忍。
可現在伍月給了他這個機會好好地挫了挫貢贊王子的銳氣,他自然就不會計較了。
不過這永安縣主,可真是無知者無畏啊,膽子也太大了。
「京城裡出彩的貴女並不少,貢贊王子若真是有心求娶,再挑選一個便是。」李昊淡淡出聲,語氣里是全然的不容反駁。
貢贊王子面有不滿,似乎對此結果並不滿意。
最後他只是側頭看了伍月一眼,那一眼裡是毫不避忌的志在必得。
伍月連看都不願看他。
貢贊王子在吐蕃上地位不同一般,又毫無疑問的會成為來日的王,端看他到了靖唐這番囂張行徑就可以知道,他在吐蕃定然也是橫著走,更別說李仲的事助長了他的氣焰,他眼下求娶失敗,只怕會變本加厲胡作非為。
這……對她而言,其實是好事啊。
就怕他安安分分的。
此事了結,李訴和李欣被皇上留了下來,想必是還有一番訓斥。
李勝寒和她從大殿上一前一後地走了出來,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貢贊王子離了殿,這刻也追了上來,在他的手還沒拉到伍月之前,李勝寒先一步擋了下來,微笑警告道:「贊蒙還請自重。」
他對李勝寒似乎不屑一顧,揮開他的手又要靠近伍月幾分。
腰上一沉,這才發現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橫在他的腰間,只怕他稍動兩分就會毫不留情地刺進去。
刀子破開了他的錦袍,裂開了一道淺淺的口子。
「這便是貴朝的待客之道嗎?你竟然以刀相向,就不怕我稟報你們的皇帝治你的罪過嗎?」貢贊王子死死地瞪著李勝寒。
就是李訴到他跟前也是和顏悅色的,眼下這個景王世子不過是幫著李訴做事的一條狗,也竟敢對他橫刀相向。
他還是笑著,人畜無害的無辜模樣:「去吧,現在調頭不過幾步路,不過你若是敢往前一步,我怕你可能沒命去告狀了。」
李勝寒根本也沒掩飾自己半分的殺意。
貢贊王子清楚地認知到這個事實,忽然就笑了:「本王可沒有惡意。」
李勝寒慢慢地收回了刀子,也笑道:「我也不過同你開個玩笑,我若是要殺你,又怎會在皇宮內院眾目睽睽地殺人呢,你身在靖唐,用的一應事物,吃穿用度,只消我動動手腳下個毒,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死了,誰會知道是我做的呢?」
「景王世子是在威脅我了?」貢贊王子冷笑一聲說道。
「這不是很明顯嗎?」他收起了刀子,看著貢贊王子,嘴邊的笑好像在嘲諷他的愚蠢。
貢贊王子最厲害的地方便是能屈能伸。
他能忍得,等尋了機會,還能一點一點地算回來。
所以此刻就算是被李勝寒狠狠滅了氣焰,他還是退了一步,深深地看了一眼伍月,轉身走了。
伍月看著貢贊王子的背影,皺著眉頭說道:「他只怕不會放過你了。」
李勝寒眼裡壓著的殺意散去,語氣溫和了許多:「他打你的主意,我也不見得能放過他。」見伍月要說什麼,他笑了笑:「若連你都護不住,要我何用?」
伍月斂眉淺笑,「沖著我來的人這般的多,你能護到幾時?」
李勝寒抬眼看他,眸里清澈明亮。
她笑得惡意十足,「都是太閑了,才會沒事找事。」
那麼,就給他們找些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