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黃雀在後

第三百二十二章黃雀在後

李婷落水是意外,祈福之舉還是必須如期舉行。

下午眾人到場,發現趙碧瑤並沒有到場,私下裡也不由得議論紛紛。

景王妃今日里不由分說地給趙碧瑤那一巴掌,不少人都看見了,這會趙碧瑤估計也沒臉出來見人。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景王妃卻來了。

原本眾人以為李婷這會還在昏迷,景王妃會照料在側,這會不由得也多看了幾眼。

景王妃倒沒有什麼複雜的思量,她當著眾人的面面堂堂正正地站在這裡,就是為了噁心趙皇后,沒有其他原因,要讓大家見了她便想起趙碧瑤所做無恥的勾當,她向來都是容不得被冒犯半分的性子,趙皇后么,別人怕,她可不怕。

貢贊王子站在李訴身側,跟在皇上的旁邊,湖邊已經搭了棚子,四周放上了火爐,儘管如此,寒風還是吹得人臉頰生疼。

這次的放生祈福同伍月先前在府中不同。

伍月是從外找了魚放生在池塘之中,這也是放生的一種,而類似皇室這種大型的放生祈福,是讓人鑿開湖面,而後廣布撒網,將冰湖底下的魚兒捕撈起來,捕撈完畢之後,讓皇帝親自放生一條,剩下的又盡數放回水中,說穿了就是走個儀式。

伍月靜靜地看著那捕撈的網下了水面,很快就沒了下去,不見蹤影,捕撈的護衛站在四邊,巨大的網隨著水波的晃動輕微的抖動,眾人百無聊賴地看著,顯然對捕魚放生實則沒什麼興趣,而且等待魚兒入網也沒有這麼快,這會又都小聲談起天來。

正在聊得熱絡的當口,不知道哪位小姐驀地驚叫了一聲,擾得大家都嚇了一跳。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女眷里吏部尚書的嫡女田依心面無血色,也不知道是看見了什麼,抖著唇半晌說不出話來。

田夫人見自家的女兒在這個時候擾了祈福,還如此失禮,面上也有些訕訕,連忙拉住田依心小聲說道:「你這是做什麼?若是不舒服就回帳里休息,擾了皇上和皇后那可是要降罪的。」

李昊顯然也是聽見了,這會著了人過來查問。

就見田依心驚魂未定地指著遠處道:「那……那裡有個人。」

她指的正是冰湖,那裡眼下的確有不少的侍衛在撒網捕魚,倒也沒什麼特別奇特的地方。

「那……那裡,那裡浮著一個人……」她的臉色發青,顯然嚇得不輕。

這話猶如一個落下水的石子,瞬間就掀起了千層水浪。

大家這才凝神去看那湖面,果真見到那裡晃晃蕩盪地漂浮著不知道什麼東西,看起來,好像的確是個人。

趙皇后此刻也已經發現了,她下意識就站起了身來,她總覺得那具屍體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那裡,肯定是有什麼算計。

她的目光驚疑不定,第一時間就看向了景王妃,好像想從她臉上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景王妃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

不是景王妃。

那邊捕魚的侍衛顯然也發現了浮在湖面上的人,三下兩下將那人打撈了起來,大家離得太遠看不太清楚,只能見到那個人白得嚇人,不知道在水裡泡了多久,一動不動的,就好像是死了一樣。

馬上就有侍衛回來稟報道:「皇上,湖裡撈起了一具未知身份的屍體。」

李昊臉色一沉,語氣里多了幾分不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接二連三地出了事,先是景王府的李婷,雖然救上來了,這會丟了半條命不說,結果在這個時候又從湖裡打撈出了一具屍體,李昊的憤怒可想而知。

好好地一次祈福之行,居然出了這麼多的意外。

「回皇上,方才開鑿冰面,原本是隔絕了人,以免有人誤闖上開鑿的冰面掉下水去,只是後來趙小姐帶了不少的人過來,說是要看這開鑿冰湖,屬下想,那婢女應該是那時候不知道怎麼的就掉下去了。」這些侍衛今日捕魚放生,方才負責開鑿冰面,眼下出事,自是難辭其咎,對趙碧瑤帶了那麼多人闖過來圍觀的行徑不是沒有氣的,若非她壞了規矩,又怎麼會引了這麼多人跑來湖邊,現在還死了人,所以侍衛說的是實話,也不難聽出他對趙碧瑤的行徑很不贊同。

趙皇后聽說死的不過是個婢女,心裡稍微地安定下來。

若是因此死了一個小姐,那可就不好辦了。

她何嘗聽不出那個侍衛在指責趙碧瑤,於是便道:「那婢女自己不好好跟著自家的主子,四處亂逛,闖了冰面也是死有餘辜,自己作死同旁人又有什麼關係。」

李昊聽說死的不過是一個婢女,面色也鬆了許多。

不過因為這個該死的婢女闖了冰面淹死,結果現在擾了祈福,這是絕對要追究下去的。

他冷冷出聲道:「好好查查是哪家來的婢女,如此疏於管教,擾了祈福,我定不輕饒。」

趙皇后心思飛快地轉了起來,天生的謹慎使然,她連忙對下面的人吩咐道:「祈福之舉甚是重要,皇上,不如等祈福完畢之後再來處理。」

這放生祈福之舉眼下已經進行了一半,若不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該中途打斷。

李昊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雖然很不吉利,但若是中止了祈福,就更不吉利了。

眾人一看趙皇后都發號司令了,這會就是心裡頭有千百般的疑問也只能按了下去。

眼看這事就這樣壓了下來,趙皇后正重新坐定之時,在一旁默默無聞旁觀者的貢贊王子這會站了起來,對著李昊出了聲:「啟稟皇上,本王認得那個婢女,她不是淹死的,是本王親手所殺。」

伍月抬起眼來,微微笑了。

李昊顯然也是被貢贊王子所說驚到了,面色不由得變了幾變,盯著貢贊王子好似要吃人一般:「你說什麼?」

一個婢女,他殺了也便殺了,就是李昊得知也不會多說他半句,可眼下冰湖裡發現的屍體,他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可就居心叵測了。

他眼下認為貢贊王子殺了一個婢女丟進冰湖裡,是為了破壞祈福之舉,否則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擾亂人心,說出這樣的話。

貢贊王子不卑不亢地繼續道:「回皇上,這個婢女今日里假借皇上之名,往我的帳篷送去了薑湯,本王發現薑湯有毒,便將那婢女殺了。」

「荒唐!朕從來沒讓人給你送過薑湯!」李昊抿緊了唇,面色鐵青,可見十分憤怒。

趙皇后終於意識到是怎麼回事,連忙就道:「皇上,這其中定然是生了什麼誤會,依臣妾所見,眼下還是祈福儀式比較重要啊。」

貢贊王子冷笑一聲看著趙皇后:「皇後娘娘,本王無非是想就此事問一問皇上,並不會耽誤祈福儀式,這婢女打著皇上的名義給我送來了毒藥,我自是相信皇上,所以才趁著眾人不備將此事放到明面上來查,畢竟此刻可是所有人都到了場,若是等到祈福完了再來處置,只怕什麼線索都被清理得乾乾淨淨了。」

還不等趙皇后說什麼,李昊就立馬喝道:「查,定然要好好地查,朕倒要看看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居然膽敢假借朕的名義毒殺異國王子,一旦查出,朕決不輕饒。」

若是吐蕃來的王子突然被毒死了,還是被假借的他的名義,可想而知這場兩國紛爭定不能避免,這已經不是單純地殺了一個婢女這麼簡單的事。

事關江山社稷,李昊絕對不會置之不理。

趙皇后臉色陰晴不定,只是眼下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若是說的多了,難免要引起皇帝的疑心。

好在那婢女是景王妃的人,雖然跟原本的計劃出現了偏差,貢贊王子也沒喝下毒藥,不過眼下還是先將自己摘出來,將罪責盡數推去景王妃身上才是。

她淡定地笑了笑,慢慢出聲:「那便好好查一查,這到底是哪家的婢女。」

那婢女的屍體已經被抬上了岸,因為湖水冰冷,身上都已經凍得僵硬了,並沒有尋常被水泡發的滲人模樣,要分辨面容也並不難。

皇帝下了命令,著各家各戶來辨認眼前的屍體,清查這婢女是哪一家的人。

景王妃從容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並不著急地上前去辨認,而是先清查了一番自己周圍的人。

在她看來,這婢女怎麼的也不會是出自景王府,所以倒也不慌不忙。

管事的嬤嬤清查了一圈,這時候急急忙忙回來稟報道:「回稟王妃,老奴方才仔細盤點了隨行的眾人,並沒少人。」

景王妃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樣。

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隨後看向跟在旁邊的另外一個婢女:「叫素菊回來,免得一會多生了枝節。」

她方才讓素菊跟著大夫出去給李婷煎藥了,這會出了這麼大的事,正是各家要清查隨行婢女的時候,景王妃自然要讓人喚她回來。

素菊是跟在她房裡侍候的大丫鬟,先前還送到景王爺面前開過臉,地位有些不一樣,所以就算是管事的嬤嬤,也沒有管她的資格,方才景王妃讓她去清點隨行婢女,這裡面自然也不包括素菊。

話音才落,又見急急忙忙地跑來了一個婢女,苦著臉好像要哭了一樣,就聽她戰戰兢兢地出聲道:「王妃……那個死的了婢女……好像就是……素菊。」

景王妃手上一顫,連手中的杯盞都端不穩,一下子就打翻在地。

周圍的人皆朝她投來異樣的目光。

她只覺額外驀地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下意識拿著手帕掂了掂,隨後忽然站起身來,一下就穿過眾人走到了那個婢女面前。

似乎要看個清楚分明,她直直地盯著那人的面龐看了足足小半會,方才如夢初醒一般,連連退了幾步。

這的確是她貼身的丫鬟,素菊。

這個認知讓她背脊發冷,腳下也好像灌了冰,凍得僵住了。

趙皇后就等著這個時候,當下狀若驚訝地出口道:「景王妃,這難道……是你的婢女嗎?」

李昊利箭一般的眼神,也瞬間落到了景王妃身上。

景王妃這會腦子裡一片空白,她顯然還沒想清楚到底是怎麼了,連忙就跪了下來:「這的確是我身邊的婢女素菊,方才我讓她去給婷兒拿葯煎藥,一直都沒回來,這會根本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啊,還請皇上明察啊。」

趙皇后嘆了一口氣:「景王妃,這婢女是你身邊的人,眼下她假借皇上的名義給貢贊王子送了毒藥,破壞兩國邦交,這可是死罪,你一句全然不知就想摘得乾淨,的確讓人難以信服啊。」

景王妃恨得咬牙切齒,趙皇后句句誅心,她哪裡聽不出來趙皇后眼下是盯上她了。

甚至她心裡隱約地開始有了猜測,眼下是趙皇后做局來陷害於她。

畢竟她今日才當著眾人的面狠狠打了趙碧瑤一巴掌,趙碧瑤是趙皇后的人,這一巴掌也相當於跟趙皇后正面決裂。

「這婢女雖然是我身邊的人,但也有可能是被人收買了來陷害於我。」景王妃冷聲回道。

趙皇后抬眼看她,似乎覺得她有些可笑:「那麼景王妃說說看,是誰收買了這婢女來陷害你呢?若是你有證據,皇上想必也不會冤枉了你。」

「臣妾……」景王妃咬著唇,她眼下的確是沒有證據,她很快對著皇上又道:「皇上,景王府對您可是忠心耿耿,事關兩國邦交大事,臣妾又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置景王府於不仁不義之地呢?」

李昊一直沒有言語,顯然從剛才開始他就在思量這件事里的各種關係。

今日掉水的人是李婷,救了她的人是貢贊王子,眼下湖裡的屍體,又是景王妃的婢女,還是貢贊王子所殺,實在有太多的謎團了。

趙皇后聲音軟了幾分:「景王妃,你的心情本宮也是可以理解的,雖然貢贊王子是救了你的女兒,她很有可能要成為和親的對象,但你也不能因此就心生不滿想毒害貢贊王子啊……」

景王妃猛地抬頭瞪著趙皇后:「臣妾不曾做過這樣的事,還請皇後娘娘不要血口噴人,皇後娘娘口口聲聲是我心生不滿要毒害貢贊王子,一切都是你的猜測罷了,你不也沒有證據嗎?」

趙皇后搖搖頭:「這婢女是你身邊的人,就算不是你的指使,只怕同你也脫不了干係,念在景王府忠心於皇上殫精竭慮的份上,景王妃,若你肯坦白,皇上也不會不顧念舊情,他定會留你一線生機的。」

景王妃氣得心膛起伏,她看向李昊,李昊的眼神里已經沒有半分信任,她十分清楚,眼下不管自己說什麼都沒法洗清這個嫌疑了,她忽然轉而看向貢贊王子,開口說道:「贊蒙,本王妃從未想過要毒害你,你想想,婷兒這會還奄奄一息躺在床上,能不能熬過去都不知道,和親的事就更加懸了,我根本沒有理由這麼著急動手不是嗎?就算是心生不滿,也不會蠢到派自己身邊的婢女去做這樣的事啊。」

貢贊王子靜了一下,隨後轉頭對李昊說道:「皇上,此事疑點甚多,聽起來,景王妃的確是沒有毒殺本王的理由。」

趙皇后微眯了眯眼,眼裡閃過一道厲光,這才又道:「贊蒙真是大度,只是事關兩國邦交,萬分馬虎不得,除非景王妃能拿出證據,否則也難以服眾,若是拿不出證據,就算是為了堵悠悠眾口,皇上也必須發落於她。」

李昊沉聲開口:「不錯。」

貢贊王子便不多說了,只是站在一邊:「一切全憑皇上主意。」

景王妃眼看著最後的一個希望也沒了,忽然倒抽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

不過一個小小的婢女,眼下就要將罪名扣在她身上,她無論如何不甘心。

景王妃恨得牙齒都要咬碎了。

李勝寒突然從人群里走了出來,大家看著他,似乎驚訝,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景王府出事,身為景王世子,又怎麼可能獨善其身。

李昊看著李勝寒出來,聲音微冷:「若是要為景王妃求情,就不必出聲了。」

李勝寒低頭行了個禮,連目光都沒正眼給過景王妃,只是對著李昊說道:「微臣並非要求情,只是此事疑點甚多,又事關兩國邦交,微臣也想為皇上分憂,查個清楚。」

李昊臉色稍有緩和。

就聽李勝寒又道:「還請皇上讓我檢查一下這個婢女。」

趙皇后和景王妃二人看著李勝寒,臉色忽明忽暗。

她們兩個也不知道李勝寒眼下站出來,到底是為了幫景王妃翻案,還是為了落井下石,一時間都沒有開口。

李昊也想查清楚真相,自然也點了點頭:「好。」

李勝寒得了允許,走到了那婢女跟前,隨後蹲了下來,細緻無疑地檢查每一個角落。

除了湖水潺潺流動的聲音,眾人屏息看著,生怕錯過了一絲一毫的線索。

那婢女的腰間掛了一個荷包,此刻已經濕透了,李勝寒取了下來,緩緩打開,抽出裡頭的東西來。

伍月意料之中地喝了一口茶,眼裡閃現出笑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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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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