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一場大戲
府里兩個小姐都出了事,連尹氏都急暈過去,所以這場法事被提前安排了下來,伍容筆和伍重霖伍重為都到了場,可見對這場法事的重視。
京城裡請大師到家裡祈福已經不算是什麼新鮮事,所以這事沒有耽擱地就確定了日子。
尹氏一大早就開始齋戒沐浴,到了時辰,大師帶著幾個弟子進了府里,一身明黃僧袍的大師出塵脫俗,布了做法事的場地,準備好一應材料,接下來便是等時辰到,就可以開始法事了。
尹氏坐在主位之上,十分恭敬地問道:「府里近來不太平,還望大師多多盡心。」
「施主放心,國公府是正氣之地,法事過後,自然會家宅平安,事事太平。」
尹氏只覺得自己的精神也好了大半,「那就有勞大師了。」
趙淑巧跟在尹氏的旁邊,這時候也跟著問:「不瞞大師,府里近來怪事頻發,上上下下都是人心惶惶,現在距離做法還有一段時間,不知道能否幫忙看看,府里有沒有什麼異常?」
「自然是可以的。」
大師朝著身旁的小和尚點頭示意,小和尚敲了敲木魚,他摸著佛珠在院子里走了一遭,嘴上念著經咒,而後忽然凝著眉問道:「府上近來可有遠遊歸來的人?」
尹氏連忙搖頭,「這倒不曾。」
「這便有些奇怪了,我算了一下,府里應該是有在外歸來之人。」
趙淑巧略猶疑了一下,「這……大師,曾經出外近日回府的算嗎?」
「這自然也是算的。」
張嬤嬤脫口而出,「那不就是大小姐嗎?」
尹氏眉上一跳,自然也十分緊張,「大師,這個在外歸來的人,有什麼問題嗎?」
大師不說話了,只是閉著眼睛,嘴裡不住地喃喃說著什麼,尹氏看得心焦,久久等不來回復,只能幹瞪著眼著急。
伍月這個時候在迎秋和同心的陪同下突然出現了,趙淑巧見到她,不禁有些詫異,她原以為伍月中了毒還卧病在床,但見她現在的樣子,她意識到自己又一次被伍月瞞騙了,心下就是一沉,但她還是十分鎮定,因為今日不管伍月有沒有卧病在床,她都跑不了!
尹氏看見伍月,面色不善,「你身子不舒服,不在自己房裡呆著,還出來做什麼?」
「回祖母,殊寧聽說今天是德高望重的大師來家裡做法事的大日子,說來也奇怪,這大師進門之後,我便覺得神清氣爽,當下就起身趕過來了。」
尹氏心下驚奇,顯然對伍月的話也十分信服,「那你便留下一塊看這場法事吧。」
伍薇是家裡的庶女,她不能出席在這種重大的場合,伍筱筱還在休養,伍晨和伍錦良站在了左側,見著了伍月到來,伍晨擺過臉去,一副不願意搭理的樣子。
昨天伍月假裝出事,李樂儀著林嬤嬤特意過來探望,伍晨對於她經常讓李樂儀擔憂的行徑顯然很不理解,今天更不會給她好臉色看了。
大師已經睜開了眼睛,他也看到了伍月,但眼神並沒有在伍月身上多加停留,只是對尹氏說:「府里的確是有邪物作祟,而那邪物,的確是在外歸來的人帶回來的。」
趙淑巧驚呼出聲來,「難道這邪物,是大小姐帶回來的嗎?」
一時間,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了伍月身上,有厭棄,害怕,不解,更多地是驚懼。
「大師,我想問一下,是所有出了遠門歸來的人都有可能將這邪物帶回來嗎?」
黃袍袈裟的大師對上伍月深不見底的眸子,一時間有些驚訝,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那眼神卻蒼老得像活了大半輩子一樣,這種認知讓他禁不住背脊發寒,他答道:「是的,施主。」
「那敢問大師,近日又是多近,在外又是多遠?」
「這……」
張嬤嬤見狀,趕忙跟著道:「大小姐,近日裡回府的人,確實就是你啊。」
「嬤嬤這話說的就不對了,這府里上上下下人口眾多,外出採辦的管事也是出遠門的,回家探親歸來的下人也不少,怎麼就只能說是只有我們小姐一個人呢?」迎秋淡淡諷刺道。
尹氏聽了這話,眉頭微微舒展開來。
國公府里上上下下這麼多人,若是這樣算起來,出外歸來的人的確是有不少。
張嬤嬤連忙改口:「奴婢也是一時疏忽了,只是想到近日剛回府的,第一時間就想到大小姐了。」
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大家當時聽到大師的這句話,第一時間也是以為伍月。
「府里人口眾多,若是真的要查起來,只怕不知道要算到什麼時候了,大師,你可有法子找出這個帶邪物歸來的人是哪個?」趙淑巧這時候開口問道。
大師又恢復了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辦法自然是有的,只要是邪物,就會有些蛛絲馬跡。」
趙淑巧聽完,又接著問:「那找到了這個帶邪物歸來的人之後,可有什麼化解的方法嗎?」
「倘若那邪物只是被帶回來,在府中作祟,這場法事做完之後,府上自然就會順遂平安,倘若邪物已然侵佔了那人的心神,那人便不能在留在府中,不然遲早要出更大的禍事,累及全府。」
尹氏一聽要累及全府,語氣里都帶了幾分急切,「那依大師看,我們府里現在這個邪物,是什麼樣的?」
大師只是搖頭,「方才我已察覺府里的禍亂之氣,看來這邪物並不簡單,老夫人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那就麻煩大師幫我找出府里這個邪祟之人,事成之後,必有重謝。」尹氏重重出聲。
他們一言一語之間,伍月已然聽出了大概。
原來這就是趙淑巧最終的目的,這個大師很明顯就是她請來的,那口口聲聲的邪祟,明裡暗裡指的就是她,只要最後確定了她是這個邪祟,為了安定府里上下人心,為了府里的平安太平,這府里,她肯定是呆不下去了,這事傳出去,她的聲譽沒了,一輩子也就是徹底毀了。
大師忽然坐定下來,小和尚敲擊木魚的聲音一下一下,那串渾圓厚重的佛珠在大師指間一個個地流連而過,他單手豎在胸前,嘴中喃喃念著咒語,手上猛地抓起了一把符紙,呼啦一下就扔向燃著的燭火,火灰四散,如飄絮般四散在天空,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看著大師的一舉一動,眼裡滿滿都是虔誠的崇敬,從頭到尾只有伍月冷眼旁觀,好像看個戲子一般的淡然處之。
佛珠在指間里不停地滑動,伍月微眯起了眼睛,大家都被那大師跳大戲一般的把戲吸引了目光,她卻看見了,那燃著的香燭搖曳了一下,隨著大師的步履之間,煙霧慢慢地換了方向。
「施主請看,那邪祟的位置已經推算出來了。」說話之間,那大師肅著眉眼,一臉的冷然,指著那煙霧說道。
眾人順著這煙霧的方向看去,還是趙淑巧先發了話,「這不就是朝雨院的方向嗎?」
張嬤嬤也跟著附和,「這朝雨院里,近日出外歸來的,就的確只有大小姐一個了。」
尹氏看著伍月的目光,已經從一開始懷疑,驚懼,到現在,已經是九成的厭棄了,「殊寧,難道這邪祟,真是出在你身上?」
「祖母,只憑這區區幾句話,我畢竟是這定國公府里長孫嫡女,怎麼就能輕易認定我是這邪祟呢?」
趙淑巧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大小姐,我們也不願意相信,可大師說了,在外歸來的人,那煙霧也是指著朝雨院的方向,若是一個巧合也就罷了,兩個巧合加在一起……」
「祖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巧合,但殊寧絕對不是邪祟,求祖母相信我。」伍月面上的表情已經是委屈到了極致,「我的確是近日才歸來府里,那邪祟也是出現在朝雨院的方向,但這府里有人看見我作祟了嗎?殊寧從回府里來,一直謹言慎行,也是從未犯過錯處的不是嗎?」
「大小姐,事到如今,妾有些話不得不說了,你從回府里來的確是未犯過錯,但這恰恰就是最大的疑點,這府里上下都是知道你的脾性的,若是三天沒有鬧出事情來就已經是奇怪了,更別說你現在的模樣,簡直就是脫胎換骨,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