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少年10

歸途少年10

再說張成嶺,他跑出屋子之後,本來鬆了一口氣,隨後見到沈慎追了出來,又嚇了一跳。他連忙拔腿又跑,一邊跑一邊喊:「沈叔叔,不要追我!」

沈慎如何肯放棄,他篤定張成嶺肯定知道些什麼,便在其身後緊追不捨。隨即,他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他本來以為隨隨便便都能追上,哪知跑出了二三里,才勉強追上,儘管如此,他也抓不到成嶺侄兒。

成嶺侄兒他自然是知道的,從小被寵大的,沒什麼武功,輕功也基本不會,沒想到只是兩三月不見,他的功力竟然增長了許多。尤其是步法,折轉如意,輕靈飄逸,大有翩翩之態,更每每從不可思議處轉折,甚至讓他一時也捉不到。

這是……流雲九宮步!

沈慎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成嶺從何處學得的流雲九宮步?不對,成嶺已經拜了那位周先生為師,那位周先生又是何人?

難道他是……沈慎的心裡又激蕩起來。

看來有很多事情他需要搞清楚。沈慎目光一凝,開始認真了,然後捉住了張成嶺。

張成嶺被他捉住后,眼睛一閉,在心裡打定主意,不管沈叔叔說什麼,他只管什麼都不說。

沈慎見他如此,一時也無可奈何。威逼捨不得,利誘又一時找不到口子,竟然僵持起來。

半個時辰后,張成嶺還是閉著眼睛梗著脖子什麼都不說。沈慎嘆了口氣,道:「成嶺,求求你告訴我吧。二十年來我一直受著這件事的折磨,如今真相就在眼前,勢必要弄個清楚。」

「說起來我和那位溫公子見過不止一面,初時我並不喜歡他,隱隱覺得他哪裡不對。可是這次再見面,我看到他微笑的側臉,忽然覺得熟悉之極,跟我的一個故交真的特別像!」

沈慎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我已經二十年沒有那位故交的音訊了,連做夢都在擔心。成嶺,你就告訴我,那位溫公子是不是姓甄?」他的眼睛已經紅了,帶著渴求與希望看著張成嶺。

張成嶺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沈慎這幅可憐兮兮的樣子。他惻隱之心大動,想要告訴沈叔叔真相,又想到師父的囑咐,還是搖頭:「沈叔叔,你別問了,我不會告訴你的。」

沈慎怔了怔,忽然福至心靈了一回。張成嶺這麼說,意思再明顯不過,那位溫公子就是姓甄。

果然!果然!沈慎頓時激動起來,躊躇一會兒后,忽然跑了起來,連輕功也不用,一口氣跑回了那個小院。張成嶺見了大驚,連忙跟著跑回來。沈叔叔為什麼這樣,他可什麼都沒說啊。

此刻暮色已至,周絮和溫客行並沒有休息,而是坐在小院里喝酒。他們時而舉杯,時而相視一笑,溫馨無限。顧湘和曹蔚寧卻不見,不知去了哪裡。

沈慎跑回去,見到溫客行,眼睛頓時直了,愣愣地說:「你是衍兒嗎?」

溫客行本來笑意滿滿,聽聞此言,頓時臉色大變。他瞪著尾隨而來的張成嶺:「傻小子,你告訴他了?」

「我只說『我不會告訴你的』,可能是沈叔叔猜到了。」張成嶺嚇得頓了一下,溫叔還從來沒有用這麼可怕的眼神看過他。

「蠢貨!」溫客行卻勃然大怒,眼睛已經有些泛紅,一反往日的風度翩翩,看起來有些凶戾。

張成嶺嚇得一哆嗦,眼圈也紅了。

「老溫,」周絮輕聲道,拍了拍溫客行的肩膀,安撫他的情緒,「你冷靜些。」。溫客行閉上眼,偏過頭,不想讓周絮看到他此刻狼狽的模樣。

沈慎見了,便知溫客行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故人之子甄衍,連忙走近:「溫公子,你是衍兒嗎?」他的臉上露出急切,連忙又問,「衍兒,你爹娘還好嗎?」

溫客行猛然睜眼,狠狠地瞪著沈慎,眼睛里泛著血紅,凶戾無比。他有些不懷好意,又有些憤怒地喊道:「一個被挑斷手筋,腳筋失去師門庇護的人,既要承受武林正道之壓迫,又要躲避邪門歪道的仇殺,偏生在正邪兩道的夾攻之下,還要咬死一個義字硬扛到底,替他認為是兄弟的人遮掩真相,你覺得他能過得有多好!」

沈慎如遭雷劈一般,踉蹌了兩步,縱使早有猜測,此刻聽到故人之子這般指控,也讓他痛不欲生。他顫抖著,朝溫客行跪了下來。

溫客行也不好受,忽覺頭痛欲裂,天旋地轉,連身形都搖搖欲墜。周絮心裡一抽,連忙抱住他,輕喚:「老溫,老溫。」

而張成嶺已經被嚇呆了,他萬萬沒想到僅僅提到溫叔的爹娘,就會讓溫叔激烈至此。他萬分痛恨自己,怎麼就那麼不會說話,害得溫叔這麼痛苦。他又痛又悔,眼淚早流了下來。

沈慎見到溫客行痛苦的模樣,連忙站起來也想扶住他,卻被溫客行強行一掌打倒。溫客行狠狠地喊:「你滾!」

沈慎一顫,淚流滿面:「衍兒,對不起。」

「啊!」罵完沈慎的溫客行忽然痛叫起來,用力抱住自己的頭,想要平息腦海里那股翻江倒海般的疼痛,卻無濟於事。

「老溫,老溫。」周絮看到溫客行這麼痛若,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揪緊了。他用力抱緊他,連連喚他,想要喚回他的神智,也似要減輕他的痛苦。

溫客行聽到周絮的聲音,勉強找回一分神智。他帶著三分凄苦,三分茫然地道:「太遲了,太遲了,他們已經死了,甄衍也和他們一起死了。阿絮,他們都死了,都死了。」他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再也站立不住,倒了下來。

周絮連忙抱住他,將他摟在懷裡,憐惜地看著他。溫客行喃喃地道:「阿絮,對不起。」我知道你非常想認我做師弟,但是我不想做甄衍,甄衍實在太苦了。還有,阿絮,有些事我一直瞞著你,對不起。

溫客行心神激蕩,內息亂岔,片刻之後便徹底暈了過去。

周絮抱起溫客行,用冷冷地眼神看了沈慎一眼,轉身回房。

張成嶺早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見師父將溫叔放在床上,小心地給他蓋上被子,再也忍不住,哭道:「師父,對不起,嗚嗚,對不起。」

周絮憐惜地看著溫客行,見他眼角滑下一滴淚,輕輕替他拭去。他轉身拍拍徒弟:「成嶺,這不關你的事。」父母是老溫心裡的一道最深的疤,無論何時掀開,都會讓他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師父,溫叔怎麼樣了?」張成嶺還是哭得停不下來。

周絮再拍拍徒弟:「別擔心,他脈象並無異常,只是不知為何一直昏迷不醒。」

沈慎也擔心地進來,見此連忙問:「周先生,你是說衍兒他得了什麼傷病嗎?」

周絮眼裡劃過冷光,看著沈慎道:「沈掌門,我師弟名叫,溫、客、行。他選擇以此示人,請尊重他的選擇,稱呼他這個名字。」

沈慎一愣,心下黯然。他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又問:「他是什麼時候成為你的師弟的?我見到了成嶺的流雲九宮步,你的師父是不是……」

周絮正色道:「家師四季山莊莊主,尊諱姓秦名懷章。」

沈慎頓覺又驚又喜:「是秦大哥救了衍、客行。太好了,太好了!真是老天有眼!」他忍不住又道,「倘若大哥知道客行這麼些年是在秦大哥膝下長大,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張成嶺抽噎著,心想,沈叔叔猜錯了,溫叔是最近才和師父相認的。

周絮眼睛微轉,道:「聽沈掌門的意思,先師和各位是故交?那為何從未聽先師提起過?」

沈慎一頓,神色躲避,最後才道:「那也難怪。青崖山之役后,秦大哥和我們割袍斷義,再無往來。所以,這麼些年,我們也不知道如玉的兒子,便在四季山莊。」

周絮冷笑了一下,道:「那就奇怪了,家師一向看重朋友,怎麼會無端端的與各位斷交?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嘴上說是誤會,周絮的眼睛卻一直盯著沈慎,露出冷光。

沈慎臉有愧色,道:「也不能說是誤會,你師父見怪我們,有他的緣由,只是其中因果說來話長。」至於什麼緣由,他卻未言明。

周絮見了,又道:「若是如此,晚輩不敢聞先師之非,沈掌門倒也不必多說。」

沈慎見周絮誤會了,連忙說:「他是怪我們在大是大非面前沒有守住底線,沒有什麼誤會。」他臉有愧色,慌亂道,「他沒怪錯,沒怪錯。」

似乎一開頭便剎不住尾,沈慎看起來沮喪又懊悔:「是我做了縮頭烏龜,是我對不起兄弟,我還有什麼臉抗辯?我沈慎,是一個不忠不義、無能、軟弱的小人!」

張成嶺心中一動,忽然問:「是你!是你在高伯伯的劍上下毒,害死了容伯伯!」

「你說什麼?!」沈慎一臉震驚。

周絮厲聲道:「我徒弟問,是不是你在高崇的劍上喂毒,害死了容炫前輩。」

沈慎一臉震驚,看看冷冷的周絮,再看看哭得鼻子通紅的張成嶺,忽然一股憤怒涌了上來。他憤然道:「沈某坐視容大哥赴死,如玉遭難,緘口二十年,那是我卑劣無恥,我認!但若說我出手戕害兄弟,那是寧死不為!何況這件事害大哥遺恨終生,若是讓我知道這件事是誰做的,我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殺了他!」

「你不知道?」周絮冷笑,「敢問當今五湖盟盟主是誰?」

沈慎一臉不可思議,道:「你把話說清楚,你竟然懷疑我二哥?」他心念急轉,覺得這根本不可能,忽然又覺得這似乎很有可能。他的腦子已經完全混亂了,喃喃地道:「這不可能,不可能,是誰說的?」他忽然看向躺在床上的溫客行,「是衍兒說的?我把他叫起來問清楚。」說完,兩步上前,就要撲到溫客行床邊。

周絮腳下微動,流雲九宮步展開,瞬間就攔在了沈慎面前。

周絮的臉上劃過怒色,道:「沈掌門,恕我直言,昔日你們坐視容前輩赴死,人性本惡,不敢強求。」他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厲光直視沈慎,「但凡你們五姓兄弟有半點兒心肝,也不會致我師弟半生孤苦!」

「我們當時在青崖山都受了重傷,無暇他顧啊!」沈慎想要解釋當時的情況。

「不必跟我解釋!」周絮猛地揮袖,怒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你們幾兄弟最後也落得……」他哼了哼,沒有說下去。

沈慎想到他們五姓兄弟的結局,頓時淚濕衣襟。

周絮看看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溫客行,心中一痛,道:「往事已矣。我不希望我師弟再受舊恨心魔之苦,還請沈掌門自行離開。你是從此閉目塞聽也好,助紂為虐也罷,只要我師弟不願找你的麻煩,希望江湖永無再見之期。」他揚聲,「成嶺,替為師送客。」

「是。」張成嶺擦擦眼淚,應道。

沈慎見事已至此,縱使再懺悔亦於事無補,只得慢慢離開。

到了外面,張成嶺道:「沈叔叔,你接下來要去哪裡?」

沈慎神色沮喪,道:「我要去找你小憐姐。五湖盟大會之日,她被人擄走,至今下落不明。」

「啊!」張成嶺吃了一驚,連忙說,「沈叔叔,如果我遇到小憐姐,也一定會救他的。」

沈慎勉強笑了一下,道:「成嶺,知道你拜在四季山莊門下,我不知道有多開心。我們五姓兄弟欠溫家良多,你以後一定要多多孝敬師長,替我們彌補一二。」

「我會的,沈叔叔。」張成嶺認真點頭。

「你是個好孩子。」沈慎低聲道,「只希望你小憐姐也能如你一般幸運。等我找到她,我會將她帶到大孤山派,照顧她。只是,」他頓了一下,又道,「成嶺,若是我不在了,你能替我照顧她嗎?不管你們有沒有姻緣之份,將她託庇到四季山莊,護她一生平安就好。」

「好的,沈叔叔。」張成嶺點頭。

「嗯。」沈慎抬頭看了看前方,道,「我走了。」說完,不再留戀,大步而去。大哥唯一的一點血脈還等著他去救,他不能在這裡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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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絮真的溫柔又強大,超愛。

今天看到成嶺的四月行程,簡直要笑翻,不是在掃墓就是在掃墓的路上……

晚上不一定更新,莫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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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令之張成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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