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少年12

「成嶺。」溫客行怕張成嶺說出什麼意外的話，連忙過來阻止。

張成嶺卻沒意識到，還道：「溫叔，太好了，我們遇到了葉前輩。他可是長明山劍仙，有他幫忙，那些人肯定不能再欺負你。」

葉白衣哼了哼，道：「誰欺負他了？他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他扭頭，哼道，「還有，誰說我要幫他？我憑什麼幫他？」

「葉前輩你怎麼這樣？」張成嶺一臉不可置信，「你吃了多少溫叔做的飯？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了？」

葉白衣哼了哼，扭頭。小崽子胡說八道，根本是兩碼事好不好？

張成嶺卻不依，坐到葉白衣旁邊，道：「葉前輩，你到底幫不幫溫叔？」

「不幫！」葉白衣說得極為肯定，武林大會是他牽頭召開的，他是要剷除鬼谷，不是要幫鬼谷頭子。

「不幫那就把吃過的溫叔的東西還來！」張成嶺也生氣了，「葉前輩你這麼大一個人怎麼不知道知恩圖報？那些人要殺溫叔你知道嗎？你還不幫？」

「哼哼。」葉白衣看看一直沉默的溫客行，沒好氣道，「他不該殺嗎？」

「不該！」張成嶺也說得極為肯定，「溫叔明明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讓他死？」

「什麼都沒做？」葉白衣都氣笑了，「小崽子，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知道啊。」張成嶺一臉平常，「不就是鬼穀穀主嘛。」

「不就是？」葉白衣被張成嶺的邏輯打敗了，「鬼谷做的事你不知道？他不該殺？」

「可是那些人早就背叛溫叔了啊？那些人做的事為什麼要按到溫叔頭上？」張成嶺很不解，「葉前輩，你和我們同行了那麼久，溫叔做了什麼你應該很清楚。他每天除了做飯就是和你吵架，哪有時間去殺這個殺那個？」

他見葉白衣一臉不可思議，連忙又道：「就算沒有遇到你的時候，我也一直和溫叔在一起。他做了什麼我最清楚了，他不是跟我在一起就是跟我師父在一起，根本沒時間做其他的。」

「小崽子。」葉白衣哼了哼，搖頭，「你知道鬼谷是什麼地方嗎？」

「知道，到處都是壞人的地方。」張成嶺道。

「那你還覺得鬼穀穀主是好人？」葉白衣反問他，「他能當上鬼穀穀主，至少得將鬼谷殺上一半。」

「啊？」張成嶺一怔，看向溫客行。

溫客行心裡一緊，不由後悔沒有馬上帶著他離開，現在若是讓成嶺知道他的真面目，會不會從此之後厭惡他、憎惡他？

「你說溫叔殺了鬼谷一半的人才當上谷主？」張成嶺驚訝地問。

「差不多吧。」葉白衣哼了哼，小崽子，這下子你該害怕了吧？

「可是鬼谷的人都是壞人啊。」張成嶺歪頭不解，「溫叔殺了壞人也算壞事？不是說『除惡即是揚善』嗎？溫叔可沒有殺好人。」

「哼哼。」葉白衣哼了哼，那可未必。他在心裡反駁，見張成嶺對溫客行信任有加，到底沒有說出這句話。

張成嶺見葉白衣說不出什麼了，連忙拉著他的胳膊求懇：「葉前輩，你就幫幫溫叔吧。那些人都欺負他，很慘的。」

葉白衣偏過頭，一言不發。開玩笑，他要是輕易被一個小崽子繞進去，白活這麼多年了。

溫客行這時候道：「成嶺，葉前輩有自己的考量，你不要逼他。我來和葉前輩說。」

「好。」張成嶺點頭。

溫客行坐下來，給葉白衣倒了杯茶，道：「葉前輩，謝謝。」謝謝你沒有在成嶺面前徹底揭穿他的真面目。

「哼。」葉白衣哼了哼，不想喝茶。要不是有這個小崽子，他早就走了。

溫客行對張成嶺道：「成嶺，你去讓店家喂馬吧，用上好的飼料。」

「好。」張成嶺連忙應了，起身讓店家喂馬。

葉白衣哼了哼，道：「把小崽子支走，你想說什麼？」

「葉前輩。」溫客行沉聲道，「晚輩一直覺得，上天苛待於我，因此天生偏執，誤入歧途，半生為仇恨所迷，只想著陰謀算計，與世共焚，差點兒辜負了父母的教誨。」

「哼，看出來了。」葉白衣沒好氣，「除了那個小崽子，誰看你都不像好人。」

溫客行臉色未變，繼續道：「而今，晚輩終於知道真正的仇人是誰，只想著堂堂正正地與他一戰，還清白於人間。」他將幼時趙敬騙他，殺害他爹娘的事情說了，眼裡閃過厲光。

葉白衣微怔，原來還有這樣一出事。

溫客行又道：「趙敬此人，心思深沉歹毒，最初也是他在高崇的劍上抹了毒，害了容炫前輩夫婦，才有了後面的一系列禍事。後來他又誘騙幼時的我，引鬼谷害我父母慘死。」他微微吸了一口氣，又道，「葉前輩，鬼谷亦是我所憎，那些魑魅魍魎我恨不得他們從此灰飛煙滅才好。相信我，沒有人比我更憎恨鬼谷了。」

「哼。」葉白衣偏偏頭，道，「罷了，鬼谷本就不應該存在，只要你能鎮住群鬼，封印鬼谷，讓他們從此不現人間。其餘的，我也不追究了。」

溫客行眼睛一亮，道：「謝葉前輩。」

「罷了。」葉白衣站起來，道，「有周子舒和那個小崽子在，想必你也不會跟以前一樣，要不然就等著當孤家寡人吧。」

「是是，」溫客行連忙點頭，「我現在哪裡敢？」

「哼。」葉白衣終於笑了一下，走了。

張成嶺回來以後，發現葉白衣不在，問：「溫叔，葉前輩呢？」

「他有事先走了。」溫客行笑道，「我們休息一會兒，繼續趕路，明天就能到大孤山派了。」

「嗯嗯。」張成嶺點頭，看著桌子上壘得高高的一大堆空碗，驚嘆，「葉前輩比我還能吃啊!」

溫客行失笑。

就在這時，店家湊了過來，道：「你們和剛才那位是一起的吧？他可沒付錢。」

張成嶺一愣。

溫客行連忙道：「沒事，都算在我們賬上。」

店家這才滿意的走了。

張成嶺不由想到：溫叔還是如此心善。

次日，到了大孤山派外面，得到消息的沈慎與他們見了面。

沈慎看看溫客行，再看看張成嶺，一時沉默，故人之子竟然成了鬼穀穀主，他真是做夢也想不到。

張成嶺喊道：「沈叔叔。」

「成嶺，過來。」沈慎道。

張成嶺搖頭，道：「沈叔叔，溫叔有話要和你說，請你一定認真聽完。」

沈慎看著溫客行，道：「你說吧。」

溫客行沉聲道：「沈掌門，我以我的父母起誓，我現在對你說的話完全屬實，沒有一句虛言。」

沈慎微怔，點頭。他親眼見過溫客行因傷心父母之事昏厥，見他以父母起誓，頓時信了他的話。

溫客行於是道：「在我八歲那年，那時候我們住在一個小村子里……於是，我在不得以情況下，入了鬼谷。」無論提起幾次這件事，他依然痛徹心扉，眼睛發紅，「而這一切，全都拜趙敬所賜。」

沈慎倒抽了一口冷氣，萬萬沒想到，事實的真相竟然是如此。

張成嶺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眼圈早已紅了，眼淚啪嗒啪嗒滴個不停，原來溫叔一直都這麼苦。

溫客行強行收斂心神，道：「沈掌門，我告訴你這件事，是想讓你認清趙敬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他召開武林大會，無非是想致我於死地，同時要搶到我手上的武庫鑰匙。」他冷哼了一聲，「他做夢！」

沈慎也紅了眼眶，想到了更加可怕的事實：「我大哥，還有三哥四哥他們，都是……」

「嗯。」溫客行點頭，「無常鬼、長舌鬼、開心鬼、色鬼他們早就投靠了毒蠍。張家是被長舌鬼滅的，陸太沖是被無常鬼長舌鬼開心鬼聯手做掉的，至於高盟主，是被趙敬算計至死。」

沈慎聽完溫客行的話，整個人站立不住，幾乎都快傻掉了。

張成嶺連忙扶住他：「沈叔叔，你沒事吧？」

「沒事。」沈慎的眼紅得厲害，看著張成嶺，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張成嶺也忍不住哭了起來，現在想想，去年春天的那場惡夢，依然讓他不寒而慄。

沈慎哭了片刻，才抬起頭來，決然道：「客行，我該怎麼做，才能幫大哥他們報仇？」

溫客行頓了一下，道：「沈掌門，我希望你能如常參加武林大會，保護好成嶺，同時有什麼消息，傳給我們。」他又道，「你放心，我亦恨不得鬼谷覆滅，只是趙敬此人，我決不會放過。」

「好。」沈慎重重點頭，又露出擔心的神色，「客行，只是你怎麼辦？」他一個鬼穀穀主，幾乎人人喊打，要如何收場？

「……放心，」溫客行沉聲道，「我自有辦法。」

「好。」沈慎一臉決然，「大不了我們一起拼了這條性命。」

「我可惜命的很。」溫客行搖頭，「我好不容易覺得活著真開心，不捨得死。」他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放心，死的只會是我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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