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回:藥油香
開門聲音響起,秦秣一腳跨進家中的小客廳里,然後便見一團白影向著自己猛撲過來。
「斑斑!」秦秣連忙伸手將小狗抱住,腳下也順勢後退兩步,化掉斑斑這小東西帶來的衝力。
方澈在她身後輕輕伸手扶住她,驚訝道:「這就是你那次救的小狗?」
秦秣轉身將方澈讓進屋裡,然後關上門,笑意盈盈地看著他,頗為得意道:「那是當然!是不是沒想到那個受傷的小狗現在能長得這麼好呀?說起來,這小傢伙能活下來,還有你的一大功勞在裡面呢!」她笑得如此燦爛,連那平凡的容貌上都彷彿平添了幾分靈動光彩。
方澈表情微怔,忽然欺到她近前,俯身對著她的雙眼,低低笑道:「我的功勞就只是幫了這個小傢伙嗎?」他溫熱的吐息與秦秣呼吸纏繞,俊挺的鼻尖幾乎就要碰到了秦秣的鼻尖上。
秦秣不大自在地後退幾步,然後一昂頭,哼道:「什麼動作!不要仗著身高優勢欺負人,再過幾年說不定我長得比你現在還高!你的功勞我都記著呢,不用你老提醒!」
方澈直起腰,忽然將嘴一撇,又擺出了經典的不屑表情,嗤笑道:「你還想幾年以後長到我現在這樣高?果然是白痴,就算幾年以後你那小身板爭氣,能長到一米七五,我也早又長高一大截了!跟我比身高,你怎麼不去跟原始人比智商?」
「你懷疑我智商?」秦秣心中大怒,一股子衝動就直從心底涌到四肢百骸。她幾乎是不經思考的,雙手一抬,就將懷中的斑斑往方澈身上扔去!
「汪……汪汪!」斑斑伸爪蹬腿,一邊狂吠,一邊已經隨著慣性攀著爪子往方澈身上掛去。
偷襲成功!
方澈的臉色頓時一黑,連忙將手上的葯袋子扔到一邊,然後伸手去揪斑斑的后脖子皮。可是這小東西受了秦秣的驚嚇,只是四肢亂蹬,還順帶嗚嗚地叫,一時半會哪裡肯安分?
秦秣偏過臉偷笑,只看方澈這手忙腳亂還對付不了一隻小狗的樣子,她心裡頭就特別得意。剛才什麼鬱氣、什麼怒火,又在這一瞬間神奇地消失到無影無蹤。
「甚中啊……帶三分笑……」她哼著奇怪的小調子,輕快地走到沙發邊上,腳下微微一蹦,就跳著坐了上去。
「喂!還不過來?上藥啦!」秦秣一邊得意得斜靠在沙發椅背上搖著腿,一邊抬手招呼方澈,「某個智商殘缺的笨蛋,還不快點過來?」
方澈好不容易把掛在自己身上的小狗扯下來放到地上,人卻忽然呆在原地,臉上非常可疑地微微泛紅。他偏過頭不去看秦秣,輕咳道:「你家裡只有你一個人嗎?」
秦秣一手捂上額頭,大嘆:「可憐的孩子,你不是人嗎?」
出乎意料的,方澈這次竟然沒有毒舌地反駁,卻又是輕輕一聲咳嗽,才又小聲道:「我的意思是,你的爸爸媽媽還有弟弟呢?」
「他們不在家。」秦秣不耐煩了,「羅里啰嗦的,你到底要不要上藥?快點過來讓我看看!我知道你皮厚,不過要是哪裡撞淤了,還是擦點跌打油比較好。」
方澈輕輕捏拳,將臉一板,不再吭聲,只是緩步走到那長沙發邊上,然後挨著秦秣坐下。
「哪裡疼?」秦秣擰開跌打油的蓋子,然後撕下一小塊醫用棉花,倒出些藥油附在上面。頓時一股微微辛辣的藥油氣息便彌散在這一片空氣里,熏得這片空氣都彷彿帶著古老的琥珀色。
方澈見秦秣不是要用手來幫忙擦藥,當即卻輕輕呼出一口氣,半垂下眼瞼,斂去自己的複雜心思。
「背上。」他低聲道。
秦秣輕推他的背,然後扯住他長袖襯衫的下擺,正要往上卷,忽然提議道:「要不你把上衣脫了吧?」
方澈整個身體一僵,呼吸微微急促起來。
秦秣沒等他答話,又否定了這個提議:「算了,就是擦個藥油,沒那麼麻煩。你自己把衣擺往上扯起來啦,我要給你擦藥,手不方便呢。」
方澈一聲沒吭,也沒動彈。
秦秣催促道:「快點快點,不就是擦個葯嘛,你磨蹭什麼?難道你還怕我擦疼你了?」
方澈忽然低低笑道:「沒有,我怕你佔了我便宜。說實話,我有點介意,怕你負不起責任。」
「負責任?」秦秣愣了,這話聽著耳熟,耳熟到她一時半會硬是繞不過彎來。這腦子裡就紛紛擾擾地,冒出了一大堆紅粉羞澀、嬌怯幽怨的言語來。
「公子,但請你莫負相思意,詠霜於心足矣……」
「少爺,奴婢的心思,您還不明白么?」
「公子,賤妾此身相托,願君莫負。」
「秦公子,奴家不求名分,只願您心意不負。」
「……」
沒來由的,秦秣就狠狠地打了一個寒顫,看向方澈背影的目光也變得古怪起來。方氏毒舌,果然是即便不帶髒字,也照樣把人雷得外焦里嫩啊!
秦秣頓時深感這現代新新辭彙「天雷」意境之經典深刻。
低低的笑聲又再響起,方澈忽然站起身來,然後轉身,正面俯視秦秣。他嘴角微斜,眼中閃動著惡作劇成功的得意光芒,一張笑臉竟然帶著三分邪氣,全然不同於平常的冷然。
「秣秣……」他輕輕一喚。
秦秣一挑眉,雖然沒有出聲,那表情里卻帶著十足的問號。
「我發現你滿腦袋都是問號。」方澈又輕笑,然後抬手取過秦秣手中的藥棉花,柔聲道:「你別費心了,我自己去洗手間里擦。」
彷彿羽毛輕拂,又彷彿春風之下新枝嫩芽微微舒展。秦秣滿腦袋的問號也跟著輕輕扭動了一下,終於化成一個超級大問號,繼續頂在她腦門上,隨她一起目送方澈走進洗手間去。
好一會兒之後,秦秣才又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搖頭道:「好像哪裡不對勁兒,這小屁孩子越來越奇怪了。剛才……他叫我秣秣?」隨即她又失笑:「這個彆扭孩子,這可是頭一次叫我小名呢,難怪我覺得古怪。」
「唔……」她在心底下盤算,「我好像也一直都是連名帶姓地叫他,還老跟他發脾氣,這種行為似乎也沒比他成熟多少啊。難道幼稚還能互相影響?我是不是要慚愧一下?」
秦秣也沒糾結多久,她就又想到了新的問題。
等方澈從洗手間里出來后,秦秣立即就問他:「你好點了吧?能不能幫我講解數學題?」
方澈幾個跨步又坐到秦秣身邊,向她一伸手:「題呢?拿來!」
秦秣決定發揮「不恥下問」的精神,當即誠誠懇懇地去卧室里拿了自己做數學題的全套傢伙到客廳。
「這是單調區間,你不能理解?」
「什麼是單調性?」
「就是……」
「可是,我還是沒聽懂。」秦秣這下真慚愧了。她大張著眼睛,眼巴巴地望著方澈,希望他能化腐朽為神奇,將這些奇怪的東西轉換到她的理解範圍內。
「白……」方澈心中一軟,忍下罵人的話,又繼續很好耐心地講解,「你要學會結合圖象來理解函數,來,你看這根數軸……」
「好像懂了一點了,但是這個概念……」
「過來,我教你看圖……」
方澈身上也帶著藥油的辛辣和微香,忽然熏得秦秣鼻頭微癢,又再打了一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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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犯錯誤了……今天出去了一趟,回來這麼晚才更新,小墨,耷拉腦袋蹲啊蹲牆角>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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