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5 騎炮營百出神機

朱鈺抬頭看著高空中的天狗軍團，明顯不太服氣。

麻貴叫道：「狗日的，秀吉故意約定不用鬼驅大炮，就是要我們放鬆警惕，他一樣襲擊我們身後！」

戚繼光阻止朱鈺道：「不要回頭，往前殺！這個時候唯有相信中軍！」

中軍旗鼓隊中，戰鼓已經擂響。徐渭在指揮車上不斷下令，將兵員調動起來，如同水流一般整齊地從四面流入流出。無數鐵壁車連成道道車牆，將各自的隊伍保護起來。大盾護住頭頂，陌刀豎起，刀刃自車盾縫隙探出。

原本密密麻麻在跟著向前進擊的明軍后隊中忽然就出現了一條條通路，每一個百戶隊都成了一個收縮的鐵刺蝟，整整齊齊收縮在中軍旗鼓隊四周，使得每一個千戶隊之間都出現縱橫交錯的通道。

天空中雷火俱下，槍彈轟擊在鐵壁車和盾牌、裝甲之上擦出道道火星，炸彈便如冰雹一般灑落，在明軍陣中四處爆炸，將盾牆炸得東倒西歪，卻偏偏就是沒有垮下來。

徐渭被人護在盾牌之下，嘶聲大叫：「堅持住！擂鼓！」

中軍旗鼓車上的力士在一片彈雨之中奮力擂鼓，一人倒下立刻又一人持鼓槌衝上，

鼓聲震天，一波比一波猛烈。

天狗甲士從天而降，明軍陣備森嚴，刀槍林立，無法落腳，亦不可能輕易擊殺。驚駭中唯有選擇落入兵陣之間通道，明軍陣中槍聲大作，刀斧齊下，先落地的天狗武士都被瞬間轟殺，屍體被陌刀穿透，噴著血從盾牌上滾落。

一尊赤紅色甲胄的天狗大鎧從天而降，赤羽張開左右兩丈，羽翼之上火光熊熊，正是天狗神風隊的首領，土佐國主山內一豐。

山內一豐見腳下一片刀槍林立，無處落腳，大驚之中發出連聲尖嘯，帶頭攻向中軍旗鼓隊。所有的天狗甲士都在空中發射風炮調整方向，振動羽翼撲向中軍旗鼓隊。不管明軍的防禦如何厲害，只要中軍旗鼓隊受到攻擊，就一定會發生混亂！

山內一豐掀起一道狂風撞向中軍旗鼓隊的鐵壁車，赤羽焰鱗大鎧化作一個巨大的熊熊火球從天而降。

徐渭看得不禁直了眼，一個房子那麼大的大火球直對著中軍當空砸落！

驚呼聲中，明軍槍彈、刀斧皆被鐵翼阻擋，鐵壁車被撞得支離破碎，甲士在火風之中漫天翻滾。山內一豐張開羽翼一劍劈出，鐵翼隨劍光橫掃，劍光隨狂風大熾，連砍數人。中軍旗鼓隊一片火雨橫飛，成群的天狗甲士四面瘋狂撲落，圍攻中軍本陣。山內一豐飛掠而入，揮刀撲向手無寸鐵的徐渭。

忽然一個胖熊一樣的身影擋在徐渭身前，揮舞一對大鎚直衝過來，錘面上皆是胖嘟嘟的笑臉，此時卻顯得格外猙獰。山內一豐的長刀、鐵翼與人面大鎚相撞，瞬間碎成了萬千碎片。

田藝蘅一聲爆喝：「爺爺用咯吱窩就能殺了你！」

山內一豐一聲尖叫，一座山一樣的影子高抬咯吱窩壓下來，架住他的肩膀在鐵氈一般的膝頭一扭，赤羽焰鱗大鎧發出可怕的崩裂聲，不管一對鐵翼如何拍打爆震，都沒有辦法從對方的腋窩之中脫身，亦沒有辦法傷到對方厚重的甲胄分毫。

山內一豐很清楚，唯有脫身才能保命，一旦被壓垮彎下腰去便死定了，因此不能用甲胄的骨架來和對方生抗，必須依靠雙翼的力量保護脊椎。山內一豐一把折斷頭盔的前立，打開了鬼驅之力的結押。一道可怖的力量化作黑漆漆的蒸汽從背後狂涌而出，重新化作雙翼，奮力挺身猛撞。

田藝蘅被掀得幾乎飛起，右手及時棄了大鎚，牢牢扯住鐵翼的根部，卻被如同岩漿一般噴射的黑焰燙的連聲慘叫。一道鐵布衫的金光凝聚在那條手臂之上，田藝蘅已然疼得沒了知覺，一面奮力夾住山內一豐，左手掄起大鎚猛砸。

山內一豐口鼻淌血，拚命抵抗，想要從腋窩之下脫出。但是背後的鐵翼卻被對手牢牢揪住。山內一豐瘋狂大吼，殘翼奮力揮舞，無數鐵羽化作刀光四下橫飛，掀起道道狂風頂著田藝蘅四下亂撞。靠近的明軍甲士皆被狂風和激射的鐵羽射翻在地。但是壓在身上的這個胖子便如一座大山一般沉重，無論如何也甩不掉。

田藝蘅任憑刀刃在甲胄之上亂砍，一面牢牢夾住對手，一面不停錘擊對手的后腰。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不停地砸。

終於，一個可怕的斷裂聲從錘下傳來，山內一豐的腰肢在對方的大力擠壓之下隨著一聲清脆的咔嚓向著地面倒折，山內一豐已經完全感不到下半身的存在了，頭頂倒垂地面晃動之中，看到一大群同樣的體型跟熊一樣的明軍力士從中軍旗鼓隊四周大吼撲出，每人甲胄上都布滿了堅實鋒利的刺刀，刀劍難傷，腳底風炮悶響，炮彈一樣飛躍撲住飛掠的天狗武士，揪著鐵翼便在地上翻滾碰撞。

鐵羽凌亂，滿天撲落的數百名天狗甲士竟被這幾十名中軍本陣的人熊甲士四處飛撞之下碾得一片慘烈，屍體傷痕纍纍鋪滿了陣中通道，在地上抽搐噴血，便似是遭到了殘忍的炮轟一般。

田藝蘅大叫：「殺雞啦！多大點兒事！」

「金州人熊？！」山內一豐想要大喊「快撤！」，但是嘴唇已經沒有了知覺，隨即一隻胖胖的大手捏住他的脖子，乾脆地扭斷了。

山內一豐的口鼻中淌著血，對方的手擠出了他肺中最後一絲空氣。灰敗的瞳孔之中，裝甲薄弱的天狗甲士瞬間就被撕成滿地碎片，中軍旗鼓隊的戰鼓聲絲毫不亂，富有節奏地震天擂動。明軍陣中陌刀、槍彈交織於空中、地面，將一道道飛掠的天狗身影自天空擊落、撕碎……

明軍左翼，樓楠手持巨斧咆哮中將天照鐵騎的先鋒官、賤岳七本槍中的脅坂安治劈得長槍脫手。

脅坂安治一碰之下就曉得厲害，陌刀虎果然絕非硬碰可以突破。陌刀飛舞之中，馬腿被斬斷，天照武士自馬背滾落塵埃，瞬間在明軍刀下被砍成碎片。

天照鐵騎的大隊隨著脅坂安治的馬頭撥轉而從陌刀虎陣前一晃而過，兜轉回去。天照武士以抬槍近距離射擊，明軍陌刀虎緊急後撤，長牌手立刻頂上前，鐵炮手瘋狂對射還擊。

天照鐵騎留下一百多具屍體呼嘯而過，明軍亦死傷多人。兩軍側翼忽然有炮火聲瘋狂爆響，本該壓制明軍炮火的鋼彈機兵竟被轟得接連大破栽倒，緊接著，明軍炮營忽然出現在了一片鐵蹄之後，炮火的猛烈程度遠遠超過了之前的虎蹲營。

秀吉吃驚得瞪大了眼，明軍如約不使用重炮，但是不知何時給騎兵裝備了數不清的小炮！這些小炮長度只有三四尺左右，每匹馬上都有一門小炮！明軍騎兵沒有了龍咆陌刀騎，卻變成了移動速度極快的騎炮營！因為數量比鋼彈機兵多百倍，移動速度又比天照鐵騎快得多，衝到三百丈之距轟發，根本沒有辦法阻止。

前面的騎兵隊馬炮放過便呼嘯而過，露出後面的馬匹竟全都拖著炮車！

這些馬拉炮的尺寸也是小而輕便，約莫五尺長的佛郎機炮身，炮座下裝有兩輪，炮尾有吊環方便抬起掛於馬後，便可以像戰車一般由馬匹拖曳疾馳，來去如風。

騎兵到位後下馬，將馬拉炮迅速解下，轉眼就變成了炮兵。而且這些小炮射速極快，每一門小炮都是使用子銃的弗郎機炮構造，轟發預先填裝好的九頭鳥彈。炮彈鋪天蓋地，大小彈丸在人群中激飛彈射，將整個豐臣軍側翼瞬間覆蓋在炮火之下。

戚繼光哈哈大笑：「嘗嘗我騎炮營和百出佛郎機的滋味吧！」

秀吉咬牙切齒，豐臣軍挖空心思用天狗神風隊奇襲明軍陣后，戚繼光一樣挖空心思想著怎麼讓部隊奇襲豐臣軍的側翼！但是既然雙方都留了一手，那就誰也說不了對方什麼。

天照鐵騎迂迴之後緊急放棄了攻入明軍前線的任務，轉為驅趕明軍的騎炮隊。那些騎炮隊一陣風一樣就拖著馬拉炮逃走了，明軍殺聲震天，陌刀虎往前進擊，將天照鐵騎逼得逃回陣后。豐臣軍的前備隊和肋備隊都已大亂，秀吉不得不再次下令重整軍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