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8 小雲雀馬踏飛燕

謙信也抓起大刀狂奔過來，先劈碎背後裝甲，然後一刀刺入應該是蒸汽爐的位置，令蒸汽從刀口狂噴出來。大國主機體內的隆隆聲漸漸平息，便是動也動不了。

立花銀千代對阿市大叫道：「這樣殺不死秀吉！必須把他的胸甲板撬開，往座艙里轟！」

「我來！」甲斐姬奮力爬上去，將刀刃插入胸甲板的內縫。

戚繼光忽然感到手中槍柄傳來了猛烈的震動，伴隨有微熱升起。戚繼光一把將甲斐姬撲下去，叫道：「要爆！快走！」

便在眨眼之間，一道火光從大國主的體內爆開，將四周所有的人都炸得滿地亂滾。

秀吉揮槍在一片火光之中從座艙之中衝天而起，毫髮無損，帶著滿身金光落在地上，將黑龍王槍重重一頓，掀起一道狂風自腳下將火焰吹開。

「黑龍王槍！」秀吉大喝，將黑龍王槍繞身耍了一個槍花，對著灰頭土臉爬起的戚繼光，在一片地獄一般的光景之中發出了哈哈大笑。

戚繼光望著秀吉背後熊熊燃燒的巨大惡猿身影，和秀吉掌中的黑龍王槍，發出了一聲冷笑，一晃黑龍王盾，伸手拔出大刀，大踏步向著秀吉迎了過去。

「秀吉大人！」五奉行之一的前田玄以駕馭魔將機趕過來，大叫道，「沒有時間了，快走！下一次再和明軍分勝負！」

四周明軍一片喊殺之聲，到處都是豐臣軍的慘叫。整個豐臣軍都在潰敗，明軍兩翼進擊，中軍旗鼓隊的戰鼓已經到了近前。

秀吉冷哼，飛躍至前田玄以的機甲肩頭，高高望去，只見戚繼光身後劍戟如林，戚家軍大軍壓至，再不走立刻就會被包圍。豐臣秀吉高高舉起黑龍王槍道：「且將此槍當作你我之間的勝負見證！」

戚繼光道：「有種你別跑！」

秀吉曉得是戚繼光的激將之法，冷哼了一聲，大槍一揮，前田玄以轉身在加藤嘉明等七本槍大將奮力掩護之下離去。

「市姬殿下……」秀吉不舍地凝望著。

明軍的魔神機中，他看到阿市被戚繼光抱了出來，目光遠遠望過來。

秀吉渾身都是一震，阿市依舊是如此美麗，身上的光輝將他的眼睛都照亮了。四周的一切都黯淡無光了，天黑地暗之中，阿市便是他眼中唯一的光亮。在那光亮之下，一張張美麗的面孔，都聚集在戚繼光的身邊。明月公主，謙信，東國無雙之甲斐姬，西國無雙之立花銀千代……

前田玄以忽然感到肩頭一輕，機體忽然失去平衡，奔走中幾乎摔倒。回頭看時，只見秀吉的身影帶著一道金光揮舞大槍沖了回去。明軍大將皆意外之下一起撲來，竟被秀吉掌中大槍挑得四下飛起。戚家軍甲士吶喊聲中人如潮湧，刀盾如牆，將秀吉擋住。秀吉將大槍一撐，整個身體都翻著筋斗飛躍起來，竟如同一支巨大的撐桿，飛躍過盾牆，一躍便是十丈開外，一槍將凌空撲來的朱鈺打落。

「阿市小姐是我的！」秀吉不顧一切咆哮起來，甲胄發出可怖的轟鳴聲，令黑龍王槍在掌中猛烈呼嘯起來。

一道巨猿的黑影從秀吉的甲胄之上騰起，竟比大國主還要巨大。黑龍王槍便如被攥在巨猿掌中的一隻小小的長蟲，顫抖著，漸漸散發出和秀吉的甲胄上一樣的金光。雲團隨著呼嘯的罡風凝成漩渦，不斷將戰場上的戾氣注入秀吉的甲胄之中，令秀吉那金光閃閃的影子越來越高大。

秀吉一聲狂叫，當胸一槍對著戚繼光猛刺過來，槍風的衝擊波竟把四周戚家軍親衛直接吹得倒飛出去。

戚繼光雙腳入地一寸，牢牢站穩擋在眾人身前，揚起撼天盾，一聲怒吼以撼天震擊迎擊上去。一道火星從撼天大盾上濺開，戚繼光瞬間汗毛豎起，撼天震擊未能發動，大盾先被一槍刺穿了！

戚繼光瞬間用掌中刀擋在胸前，槍刃的寒光與刀刃相撞，帶著一道火屑直奔戚繼光的心窩，在黑龍王鎧上留下一道裂痕。戚繼光大驚之中，撼天盾轟然爆開，碎片卷著火光直轟天際！戚繼光被震得轟然倒地，但總算避開了這一槍。

「哈！最強的槍和最強的盾碰一碰！」

漫天火光之中，秀吉的聲音從天而降，獰笑道：「是槍贏了，因為槍掌握在我秀吉的掌中！」

只見一片殘破的天空之中飛散的火光和雲霞連成一片，秀吉的甲胄噴發罡氣如同赤炎，金光閃閃的母衣拖曳在空中，便似是一輪熊熊燃燒的烈日徐徐落下。

戚繼光急忙想要起身，黑龍王鎧竟沉重如山，動彈不得！低頭望去，只見一道道金色的罡氣從甲胄的氣穴中被逼了出來，在黑龍王鎧的氣穴內外如電芒一般滋滋作響，將黑龍王鎧的要穴全部封死了！

方才那一槍明明躲開了，但是這邪風竟已打入了黑龍王鎧之中！

戚繼光一口氣提不上來，黑龍王鎧一片灰暗，便如同死了一般。

秀吉舉槍道：「在我秀吉的萬丈光芒之下，威震天下的明國將軍也不過是一隻小小的爬蟲！」

無數金色的電芒便如猿猴的毛髮一般從秀吉的甲胄之上舒展開來，秀吉的身影化作一頭金色的巨猿，怒吼咆哮著一槍對戚繼光刺落。

阿市一聲驚呼，竟擋在槍刃之前。

秀吉兩眼噴火，撤槍也已來不及，一聲大叫，乾脆咬牙刺去。親手殺死，也算是得到！

忽然半空里一聲馬嘶，小雲雀踏著一道火雲從天而降，以馬踏飛燕的雄姿一腳踏在秀吉臉上，將秀吉踹得面甲都碎了，拖著大槍在地上不停翻滾彈起。小雲雀也重重翻滾在地，接連在地上撞出幾個坑來，甲翅鱗碎，倒在地上。

阿市一聲悲鳴：「小雲雀！」

「現在不是管那匹馬的時候！」甲斐姬一把將阿市拖住，硬扯到盾牆後面。現在幾台龍神將都被打壞了，戚家軍親軍甲士在金福帶領下結成一道銅牆鐵壁，以密集的火力轟擊秀吉。一片槍林彈雨之中，秀吉揮舞大槍四下翻飛，不時有巨猿的咆哮聲在硝煙之中響起。金福汗如雨下，數十台九頭龍閃轟光了，如此密集的炮火，竟奈何不得秀吉！

一道槍風隨著轟然撞破硝煙的巨猿身影呼嘯而至，將金福連人帶盾打得飛起。

立花銀千代駕馭著甲艙已經破碎的雷神機衝上來，掌中大刀以影流起手，嘶聲大喝：「雷舞！」

一道雷光凝成的蓮華散發著炫目的光輝在秀吉的面前爆開，秀吉竟瞬間自刀光之下躍開，快得就如同憑空消失了一般。立花銀千代斬了一空，氣力用盡，動彈不得。現在龍神機的座艙破碎，身體裸露在外，莫說秀吉一槍刺來，便是流彈亂箭也能取她性命。

一道狂風瞬間撞在臉上，吹得立花銀千代睜不開眼。模糊的視線之中，已是一頭猙獰無比的巨猿站在眼前，伸手向他抓來。

立花銀千代嚇得一聲尖叫，忽然甲斐姬駕馭著另一台龍神將砰的一聲將她撞開來。風神機的甲艙撕裂比雷神機還嚴重，甲斐姬將立花銀千代撞開，便將自己置於了秀吉的爪下。

秀吉一怔，忽然兩道白芒從甲斐姬的雙目中射出，貫入秀吉腦中。

「瞳術？！」秀吉一聲大叫，捂著眼睛瞬間倒躍開來，連連晃頭，因為痛苦而青筋暴起，犬齒齜出唇外，惡狠狠道，「憑你也妄圖看穿我秀吉么？」

甲斐姬口鼻噴血，幻瞳之術不能控制對手的心神便有可能遭到反噬，腦中一片麻木。

阿市和尚明月在一邊看得齊聲尖叫，但是毫無辦法。阿市的雨神機在大國主的爆炸中被徹底炸壞了，月神機也早已被打爆。

因為豐臣秀吉忽然轉身殺回，豐臣軍大將都跟瘋了一樣殺了回來。加藤清正已經穩住了敗軍，重整軍勢抵禦明軍的攻擊。因為這個意外的變化，整個戰場都成了一個漩渦，麻貴等戚家軍大將都和豐臣軍大將陷入了混戰之中，到處都是一片大亂。

一道白光忽然從戚繼光的甲胄之上亮起，謙信的天英戰鎧和黑龍王鎧發出和諧的共鳴之聲，漸漸將黑龍王鎧中的戾氣滌清。

從黑龍王鎧的深處爆發出了低沉的怒龍咆哮之聲，整個戰場的天空忽然一震，雲霞鱗碎，散入長空。戚繼光轟然站起，渾身上下罡風繚繞，越來越濃厚，甲胄每一個氣孔中噴出的罡氣都化作芝形，不斷涌動，凝而不散。

「甲士如龍，撐天無悔——！」戚繼光緩緩睜開雙目，令兩道電芒激射開來。他感到了，自己的血肉正在與甲胄融為一體，化作鋼鐵之軀。息龍訣，這是師父唐順之一再警告，而自己一再碰觸的禁忌之力。但是現在，已經顧不了太多了。

甲胄內鑄造的經文已然碎裂，黑龍之力灌注全身，全身都在劇痛，但意志卻空前強大。這意志震動霄漢，擴散至明軍全軍，令全軍士氣大振。

秀吉原本伸向甲斐姬的手凝滯在空中，甲胄竟發出了共鳴一般的震顫。但是這震顫令他心慌，令他的力量不斷衰退。秀吉一躍而起，一聲咆哮，向著戚繼光撲去。湧上來的戚家軍軍士被打得滿天飛舞，仍不斷披著破裂的甲胄狂湧上來。

戚繼光晃身擋在阿市和尚明月身前，對四周的戚家軍軍士大聲道：「你們退下！」

戚家軍軍士如潮水中分，讓出一條通路。

秀吉深吸了一口氣，渾身金光繚繞，化作金色的巨猿，一聲大吼，揮槍一躍而起，黑龍王槍再次對著戚繼光迎面刺來。戚繼光竟不閃不避，迎著黑龍王槍的槍刃抬手一擋。

秀吉忽然感到槍刃遇到了濃烈的罡氣，刺不過去。黑龍王鎧周身皆騰起濃烈的氣焰，黑龍王槍在秀吉的掌中顫抖爆震，槍身散發出和黑龍王鎧一樣的罡氣。

戚繼光一聲大喝，雙掌一引，黑龍王槍從秀吉的掌中爆震脫出，在空中呼嘯兜轉，一道龍痕怒吟著自戚繼光掌中沒入了秀吉的腹中，貫體而出。

「亢龍無悔！」

戚繼光嘶聲爆喝，一瞬間槍光大作，接連暴刺了十幾下。血光自秀吉腹下隨槍刃抽出，在槍風之中凝成一朵綻放的巨大槍花，將秀吉整個身體刺得衝天飛了起來。無數邪風鬼影從秀吉的甲胄之中呼號而出，散碎在槍風之下。甲胄上的金光伴隨著血光如雨噴濺，直至金光消散，血流成河。

秀吉一聲慘叫，竟仍能穩穩落地，一腳踏在血泊之中，獃獃看著自己被捅得稀爛的肚腸。渾身布滿了鴨蛋粗的槍洞，肚腹之間的甲胄之上鋼鐵撕裂，如同一個怒龍探爪的巨大爪痕自橫過身前。腹中一片烈焰燃燒的劇痛，戚繼光連刺了十幾槍，把他整個肚腸都已刺得稀爛，遠比看起來傷勢要重，根本沒有辦法醫治了。

戚繼光冷冷道：「你會死，就是因為你老想把別人的東西佔為己有！」

「關白大人！」加藤嘉明和前田玄以等人奮力殺回來，遠遠見到了秀吉戰敗，都驚慌地大叫起來。

整個戰局大勢已去，明軍的炮火不斷傾瀉，將豐臣軍的防線道道轟破。豐臣軍士氣低落，兩翼皆再次陷入潰敗之中。明軍發起總攻，中軍旗鼓隊前移，已經將戰局牢牢把控住，再不走便會被徹底包圍。

秀吉一步一步捂著肚子轉身走了回去，渾身甲胄噴發血霧，血焰騰騰。

「看我田壯士來取秀吉的人頭！」田藝蘅揮舞大鎚從一旁沖了過去，秀吉怒目圓瞪，齜牙發出一聲尖嘯。

田藝蘅只覺得大鎚擊中了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而砸不下去，面前血焰狂噴如同火山噴發，晃動著秀吉如惡猿一般兇惡的面孔，登時嚇得連滾帶爬逃到一邊，錘都掉了。

戚繼光大喝：「讓他走！」

四周明軍大將率眾退開，秀吉惡狠狠地走了過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死在這裡，一定要回去交代後事，否則所建立的天下都將在一瞬間灰飛煙滅。

「寧寧……」秀吉從甲斐姬和立花銀千代的面前走過，卻一眼都沒有看。秀吉此時忘記了一切的野心和慾望，眼前浮現出來的卻只有寧寧的面孔。

馬蹄聲響起，加藤清正組成了斷後部隊，率領殘存的天照鐵騎拚死殺回，將秀吉救走了。明軍左右夾擊，騎炮營追著將炮火無情肆虐。豐臣軍兵敗如山崩，橫屍遍野，僅有萬餘人逃回蔚山。

麻貴好奇問道：「大帥！為什麼這種情況之下，還要讓秀吉走掉？」

戚繼光冷冷道：「與之死拼，不如讓其多掙扎一日，取蔚山方如探囊取物。」

四周明軍軍士跪伏於地聽令，目光仰視，皆敬畏如神明。只見塊塊鐵甲如鱗片一般從戚繼光的身上脫落開來，戚繼光渾身上下血肉模糊，在一片驚呼中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