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來這一趟是對的

祁玉燕冷笑一聲，「你的消息倒是靈通得很啊！」

「大姐，這人不能總憋在家裡，總要出去多轉轉，才能多認識人，多收消息的。」隋希笑著說。

「我母親從來不是傳話的長舌婦，這種聽風是雨唯恐天下不亂的市井刁婦行徑，不學也罷。」靳容白冷冷的說。

隋希的俏臉立刻就變了，唰的一下變白，跺著腳對靳國章撒嬌，「老爺，咱家少爺這是在罵我呢。」

「好了好了，大年夜的，就你最歡騰。不是買了新衣服說要換的？不去換上等會兒吃飯可不等人的。」拍了拍她的手，靳國章儼然是息事寧人的態度。

隋希有些不高興的跺跺腳，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祁玉燕目光對上自己丈夫，卻又很快的移開，溫和的對簡心說，「家裡人多，難免嘈雜了些，讓你見笑了。」

「不會。」搖了搖頭，簡心這才發覺，自己來這一趟，是完全正確的。

如果不來，她怎麼會知道，看著權勢逼人，沒有問題解決不了的靳容白，居然會有這樣一個複雜的家庭環境？

如果不來，她怎麼會發現，他原來也有這樣接近凡人的一面。

靳國章在妻子的身旁坐下，剛一坐下來，還沒完全坐定，就感覺到他的妻子明顯的欠身往邊上挪了挪，與他不動聲色的拉開了距離，頓時臉色不大好看。

沉下臉，看向簡心，再看向靳容白，「帶人回來，為什麼不事先知會一聲？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往家帶，這裡是什麼地方？這是靳家，不是誰想進就進想走就走的！」

這一番厲聲訓斥，讓簡心吃了一驚，看來，婆婆好應對，公公不好對付啊。

「我只知道，這裡是我家，既然是我家，我想帶誰回來，還需要經過批准的嗎？靳首長？」

靳容白的語氣也是格外的不客氣，父子倆一見面就是劍拔弩張，誰看誰都不順眼。

「來者是客，你這是什麼態度？」祁玉燕就是見不得兒子被批，直接開口袒護了，「容白這麼大了，自己的事自己有分寸。」

「分寸？他要是真的知道分寸，就不會把凌家那件事辦成那個樣子了！讓我見老凌都沒有臉面，真是的！」

其實就算不解釋，靳國章也看的出來，自己的兒子在大年夜帶了一個女孩回家，這意味著什麼。

可是，他不想去了解這女孩是誰，也不想知道他們究竟發生到什麼地步了，總之一句話，他不認可的話，誰也別想進靳家的門！

「您見誰，有沒有臉面，是您的事。顏面是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給予的，如果因為我做什麼或者不做什麼，您才能有，那這臉面，還真不能叫臉面，只能叫面具！」

他毫不客氣的說，惹得靳國章立刻老臉漲的通紅，重重的一拍茶几，「你這是什麼態度？」

「一貫的態度。」

簡心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吃個年夜飯，還要打一仗是怎麼的？下意識的從下面，悄悄的拽了一下靳容白的衣角。

他的臉色稍稍緩了緩，拉著她站起身，「媽，我們去看看爺爺。」

「別帶不三不四的女人去看你爺爺。」靳國章開口可不客氣。

這廂簡心還沒開口，靳容白冷笑一聲，「不三不四的女人在換衣服呢，不勞您操心！」

「你――」

「好了，你非要鬧得年夜飯吃不成才開心是嗎？」祁玉燕端出正室的風範來，「時候也差不多了，是該派人去請老爺子過來吃飯了，容白現在去，倒是剛剛好。」

她發了話，靳容白便牽著簡心往爺爺住的地方去了。

身後，果然沒再聽到靳國章說什麼，看來祁玉燕的話，多少還是有點用的。

跟他出來才發覺圍巾忘了圍上，有那麼一點點冷，不過還好是在院子里，風並沒有外面那麼凌冽。

沿路種了不少的臘梅，這個季節含苞待放，花骨朵透著那麼點羞澀可愛，將方才在屋內的那種沉悶氣氛一掃而空。

「怕不怕？」他緊了緊她的手，溫聲問道。

歪頭看了看他，她輕輕搖頭。

「真的不怕？」

之前每次家裡吵架的時候，在場的人，沒有不懼的，尤其是靳珂，總是澀澀的躲到一角縮起來，而晨雪也是，盡量避開靳伯父在家的時候來，雖然，靳國章其實挺疼她的。

「吵架而已，沒什麼好怕的啊。如果這個也怕，那過去這些年，我早都怕死了。」她半開玩笑的說。

事實上，尤小軍和馮秀沒少吵架，後來她遇到的事，哪一樣不比他們吵架激烈，她只不過有一點意外罷了。

「我只是沒想到，伯父的脾氣這麼暴躁。」她笑著說。

靳容白輕哼一聲，「你不必理會他。」

「那個希夫人……」想了想，簡心猶豫著問。

「這個人，你也不必理會。」打斷了她的話，靳容白說，「到了。」

站在門口，轉身端詳著她，替她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皺的領子，這才揚聲道，「爺爺，是我，我進來了。」

上前推開門，屋內的暖氣席捲而來，溫如春風撲面。

簡心走進去，看到滿地都是紙張，但並不凌亂，而是依次鋪開來，上面用濃墨龍飛鳳舞的寫著各類吉祥話，看起來，進門時候大鐵門上貼的那副對聯，就是出自老人之手。

他手裡提著筆，正在揮舞著，家和萬事興，收了筆，方才抬起頭，「容白啊，過來看看爺爺的字怎麼樣？」

「爺爺的字堪比當代名家，千金難求！」比了個拇指，他誇讚道。

老人呵呵笑了起來，「就數你說話最會討爺爺歡心！」

他眯了眯眼，這才看見簡心，「這是……」

「這是簡心。」靳容白說，「簡心，這是爺爺。」

「爺爺您好！」她走到跟前，微微鞠躬。

靳九看上去頭髮都已經白了，但是精神矍鑠，一雙眸子炯炯有神，認真的打量了她一會兒，又看向靳容白，「眼光不錯！」

「我也這麼覺得。」他很不謙虛的接受誇讚。

簡心聽著怪怪的，明明是誇自己的，怎麼這爺孫倆好像切入的角度這麼奇怪呢？

「爺爺，吃飯了，我陪您一起過去。」將他手中的筆抽出，放到邊上，然後往側面讓出一步來。

「你老子在嗎？」靳九直接了當的問。

「爺爺瞧您說的，今天是年三十，他能不在嗎？」

「他在，我不去。」

沒想到老爺子居然玩上了逆反，簡心愈發覺得這一家子有意思了。

「您不去，這年夜飯還能吃嗎？」頓了頓，靳容白繼續道，「就算看在我媽的面子上？」

見老爺子還是綳著臉，「我的面子上？」

「那……就算沖著簡心第一次上門的面子上，您也總該去坐一坐。」

看了看他，又看向靦腆笑著的簡心，他這才鬆口，「吶，我是給小丫頭面子。」

「是是是。」他給簡心使了個眼色，她連忙上前，「爺爺，我們陪您一起過去。」

靳九這才展顏笑了起來。

重新回到主宅里，已經是滿室飯菜飄香了。

大大長方形餐桌，一色擺滿了各種豐富的菜肴，靳九一進門，靳國章立刻從沙發起身，「爸！」

「嗯。」沉沉的應了一聲，他走到主座坐下，沖靳容白招手，「帶著你這丫頭，坐爺爺邊上來！」

「爸，這不合規矩。」雖然知道老爺子的脾氣，靳國章還是忍不住說。

「規矩！你跟老子講規矩，老子定規矩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靳九呵斥了一聲，靳國章的臉可不大好看，「爸，這大過年的，當著外人的面，您說什麼呢？」

「你也分得清什麼是外人，什麼是家人？」

「爸――」

「爸，廚房今天準備了您最愛吃的肚包雞，我給容白還準備了陳家米酒，等會兒您也常常。」祁玉燕按住老爺子的手臂，溫和的說道。

果然他的脾氣就沒那麼大了，點點頭道，「你一年到頭沒閑著，也得給自己補補身體。」

「我知道的，爸。」祁玉燕笑了笑，轉身看向靳容白，「還不帶簡小姐入座，馬上就開飯了。」

靳容白拉著簡心在靳九左手邊的位子坐定下來，靳國章雖然看上去不大高興，但還是在父親的右手邊位子坐定，接著是祁玉燕。

簡心有些奇怪的是，方才看到那個歡騰的希夫人居然沒有出現，眼看著就要開席了，門口響起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眉眼彎彎的男子出現在了門口。

他顯然意識到自己遲了，腳步頓在門畔，「爺爺，爸，大娘，大哥。」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簡心的身上，遲疑了下。

從他的稱呼上，簡心大抵猜出了這人的身份，而他的眉目，也是有幾分跟靳容白相似的，不同的是，多了些許收斂。

他的身上還飄著幾片雪花，進門因為屋內的熱氣，很快就融化了，變成晶瑩的水滴。

看來，外面下雪了？

靳九沒吭聲，甚至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只有靳國章開口訓斥，「知道今天什麼日子，還回來這麼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