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道揚鑣

聶風凌在遊戲休息的第一晚休息的並不好，更明確說，是相當糟，非常糟。

這一晚，他們是在職工食堂三樓的休息室度過。

即使洪鑫最初的意圖是找到王佳雪並確認她的安全，可感染后的身體由不得他，住院樓發生爆炸那會他已經開始發燒關節疼痛，只是強撐著沒表現出來。

時間再往後推移些，癥狀更為嚴重，下半身逐漸失去知覺，接近癱瘓。

他擔心王佳雪，卻不能因為這個理由讓同伴帶上自己，更何況，他打從心底也不願讓王佳雪見到他感染后的模樣。

不得已，四人只能暫時找地方藏身。

住院樓的大火以及傾塌將在醫院裡的喪屍幾乎都引了過去，這才讓他們偷來著稱得上是「寧靜」的一晚。

聶風凌記掛闕一，又沒法對洪鑫視而不見，怪只怪破遊戲將NPC塑造的太真實，玩家又被強行賦予角色記憶，是個人都無法無動於衷。

白天里洪鑫表現的再豁達無所畏懼，可真正面臨死亡時，他仍是恐懼的。

聶風凌陪他說了半夜話，聽他講述他從小到大的事迹，聽他說第一次談戀愛，聽他講和王佳雪的戀情以及對王佳雪的吐槽，聽他說不想英年早逝，聽他哭……

到後來時他已經語無倫次，陷入昏迷前，他得到了片刻的清醒，口齒清晰說了兩句話——

「別告訴王佳雪我死了。」

「無論多難，你們也要努力活著。」

凌晨3：35，洪鑫陷入昏迷。

聶風凌心情不大好。

原本「末日」於他們新世紀的人而言只是存在於歷史上的文字記載，他想過這個時代會很難，很可怕，可再怎麼說也只是一段過去的歲月。除非是專業演員或者本身經歷過悲傷的人，否則還是無法輕易代入。

直到此時此刻，聶風凌方覺得末世的人命竟如此脆弱。

而這，還只是開始。

他打發眼睛已經哭腫的王佳雨去休息，而後在沉默許久后拿出空間里的膠布開始「打包」。

……

住院樓的大火燒了整整一夜，直到天際微明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將火澆滅，即便如此，主附樓都成為了一堆廢墟，別說是人，即便是喪屍，恐怕也已經被捻成肉泥。

夏日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雨停時已是天光大亮，四人臨時小隊正式變更為三人小隊，洪鑫，沒了心跳。

「聶醫生，我們現在去哪？」王佳雨聲音沙啞的厲害。

聶風凌輕輕抿了抿唇，道：「你們離開醫院。」

林彤立刻抓住重點：「我們離開，那你呢？」

「我要找人，等找到他我再帶他一起離開。」住院樓火是滅了，但燒成那樣，是人是喪屍都活不下來，系統沒有給他隊友下線提示，闕一必然不在住院部。

「現在醫院裡沒幾個活人，說不定你要找的人已經離開了呢？」林彤語氣急切。

「不會。」聶風凌很篤定。

別人不了解闕一，和闕一互相陪伴一起長大的他再了解不過，闕一從小時候起就很乖，很聽他的話，成年後兩人感情變成酸甜味，闕一更是對他言聽計從。或許這在外人看來闕一是一個很沒主見的小跟班，但他很清楚，那是闕一對他的依賴和信任，而他也是這世上唯一讓闕一能打開心扉接納的人。

「你別犯傻……」林彤眉間擰出褶皺。

聶風凌打斷她：「庫房還有食物，你們要帶走必須儘快。」

「那你空間里的？」林彤下意識問。

聶風凌「看」她一眼，經過一夜，他現在看近處的東西清晰了不少，但兩米內視物還是如同糊了一層厚厚的馬賽克。

他疑惑問：「你想要我空間里的？」庫房離他們現在所在位置並不遠，跑一趟似乎也不費事？不過想到對方可能只是想儘快離開，遂又問：「你要多少？太沉的話帶著可能會影響行動。」

林彤噎了一下，她並不是聶風凌所以為的那個意思，而是讓聶風凌和她們一塊走。她讀書時也沉迷過網路小說，末世類的她不喜歡，倒也看過幾本，空間異能者是搜集物資的移動倉庫，無論是大隊伍還是小隊伍，隊伍里如果有空間異能者，飲食方面將大有保障。

可現在聶風凌忽然說要和她們分道揚鑣？

他是不是……覺得兩個女性會托他後腿，所以想隨便甩點吃的將她們打發？

「這裡有兩個包，要什麼我給你們裝。」聶風凌不知從哪摸出兩個黑色雙肩包。

兩女懵圈……

「聶醫生，能、能給我一些米和鹹菜嗎？」許久之後，王佳雨在聶風凌臉上露出疑似不耐時終於開口，還有些不好意思。

她初聽聶風凌所說其實跟林彤所想撞一塊了，遇到聶風凌這個空間系異能者是幸福，她理所當然以為自己已經穩抓住了幸福，畢竟末世小說中多得是抱團取暖，也只有團結才能共創美好家園。

可惜聶風凌這條大腿不按套路走。

不過她沒將聶風凌往想打發她們方面想，雖然她沒見到聶風凌口中的男朋友，但就沖著食堂打包菜肴給男朋友這一點她就能斷定他一定很愛男朋友。他要找男朋友，而她也得去找自己妹妹。

聶風凌動作非常快，不過幾分鐘就將兩隻雙肩包塞的滿滿當當，再一拎……有點沉。

雖然沉，但裡面的東西夠兩個人吃挺多天。

林彤望著那隻鼓鼓囊囊的雙肩包則想到一句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聶風凌給她們那麼多東西，真不是讓她們當活靶子？

比起心思彎彎繞繞的林彤，王佳雨要實在很多，她真誠的感謝聶風凌從昨天以來的照顧，離開前又道：「聶醫生，希望以後還能再見。」

聶風凌聽出她話中的希冀和淡淡的忐忑，微微笑了笑：「一定會再見。」

王佳雨……有點想流鼻血。

聶醫生笑起來猴猴看，想給聶醫生生猴子怎麼破？

儘管林彤心裡不願，走之前也一直將情緒擺在臉上並不時給聶風凌遞眼神，但聶風凌從頭至尾沒給她一個多餘的表情。

……真不能指望一個兩米內視力只有0.01的「瞎子」。

老實說，聶風凌自己也知道眼下這種危險關頭讓兩個女孩離開很沒有紳士風度，也顯得不太厚道。但沒辦法，比起兩個NPC，他更在意的還是自家一寶。

他感受了一下身體中的力量，昨天的高燒脫力以及近乎一年未眠彷彿只是錯覺，到今天非但沒有病去如抽絲的頹喪，反而蘊含磅礴力量。

有多長時間沒有這般輕鬆自在，四肢充滿力量了？

十年了吧……

他從小就是個好動的性子，剛學會走路那會兒就成天坐不住，長大些上樹下河，每一刻能消停。用他母親的話說，這要給他雙翅膀，他能飛天上去。

可惜十幾年前的那場意外奪走了屬於他的快樂，即便如今已恢復健康，終究還是限制頗多。

《末日傳奇》坑歸坑，但他不得不承認，這種浸入100%擬真模式的遊戲角色相當合他這種「殘障」人士心意。

醫院佔地面積是真大，建築樓還多，聶風凌一個人想找遍所有地方，怕是得費好一番功夫。

他回憶著醫院的平面圖，琢磨著該從哪個方向開始找起，餘光忽然瞄見一輛卡車從東門駛進了醫院，直奔食堂而來。

聶風凌沒找到闕一前暫時不想跟太多人打交道，昨天醫院大火勢必引起很多關注，喪屍也會被動靜吸引，所以這個時間的醫院是最安全的。

不難猜出，開卡車進來的目的是為物資。

聶風凌雖將空間里的東西分了兩大背包給王佳雨和林彤，但大頭仍在他空間里，他不至於那麼貪心，剩下空間的位置他還想再收集些衣物和日用品等。

前提還是得先找到一寶，離開醫院再按需收集。

對了，聶琮還派了人來接他，即使有給接他的人留了言，但簡訊有沒有發出去還是未知數，如果接他的人依然按照衛星定位找去宿舍並等他……

職工宿舍也在手術室五百米範圍內，那就先去一趟職工宿舍。

「砰砰砰砰砰——」

槍聲伴隨錯亂的腳步聲一道響起，其中還夾雜著男人的怒吼：「你TM不是說喪屍都被大火吸引嗎？為什麼庫房會有喪屍？」

聶風凌腳步一頓：庫房有喪屍？他們昨天離開時明明有鎖好門，難道他記錯了？

「你沒看到裡面東西少了一大半嗎，絕對是有人捷足先登！」另一個男音咬牙切齒。

緊接著又有一人道：「我都說了等火燒起來就能來，你們一個個害怕黑夜危險不肯來，現在怪誰？」

「你勇敢，你怎麼不來？」

「住院樓我炸的，火我放的，抓不住時機你還怪我，要不要臉？」

「好了都別吵，」第四個聲音阻止幾人的口水戰，「任健，你『炸-彈』還有沒，後面喪屍太多，必須……」

「沒有！」任健大聲截住他的話頭，諷刺道：「你們以為做炸-彈多容易呢？城裡禁煙花爆竹多少年了，我還是特地去鄉下買的煙花，跟你們說我錢不夠還只會笑話我窮……」

「閉嘴，再TM廢話一個字老子斃了你！」最開始怒吼的男人再次大吼。

「快上車……」

緊接著人聲消失，只余雜亂的腳步聲和喪屍的乾嚎。

幾人幾乎是連滾帶爬上了車，后怕之餘，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其實他們上車前追著他們的喪屍已於中途拐了個彎。

聶風凌：「……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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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鑫：為啥我的死亡描寫那麼單調呢？師兄也好冷淡啊。

阿凌：因為你只是一個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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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咖米」小仙女灌溉的營養液X20，愛你=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