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可是,姐,你這樣太辛苦了。白天要在學校上課,下課後又要到咖啡店裡去做兼職服務員。雙休日除了工作,還要練武。姐,我真擔心,你的身體會垮……」陸美哽咽著。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是誰?拓遠中學的大姐大!鐵打的女金剛!不是我吹,這世上還沒有什麼能把我打垮的。」說著,陸敏舉起手臂,弓起來,做了個健美的動作。
陸美卟哧一笑,剛才的傷心憂鬱被陸敏沖淡了不少。
「姐,你是不是經常欺負你們學校的人啊?」
「我象是那樣的人嗎?」陸敏白了她一眼,「我可是很有原則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學武,可不是為了欺負別人的。」
「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們。」
「知道就好。」陸敏笑了,「你知不知道小巷東頭那個賣肉的塌鼻子阿榮多討厭,以前我每次去買肉時,他看到我們家老爸是個酒鬼不管事,家裡就剩下幾個小屁孩,認為我們好欺負,賣肉時老是缺斤少兩,我和他理論,他還死不認賬。後來,我學了武術。有一天,他又故技重施時,我就沖著他的鼻子呼地就這麼來了一拳。哈哈,你不知道,當時笑死人了,他捂著鼻子又叫又跳。第二天啊,我看見他的鼻子比以前更塌了。」
「哈哈,姐,你真厲害。」
「從那以後,他再也不敢給我缺斤少兩了。也就是那時,我算是明白了,拳頭底下出好人。要想別人不欺負你,好好對待你,你就得比他強!」
「嗯,姐,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姐,要不,我以後也跟著石爺爺練武。」
「你?省省吧。練武很苦的。要每天堅持。每次練完,我的肌肉就要疼上好幾天。還有,你看看我的手,全是繭子,手上的皮比你們的厚好幾倍。我說啊,你們還是好好讀書,這是老爸唯一的希望。」
「那你呢?為什麼不好好讀書?姐,老爸雖然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可是在這一點上他可不糊塗。以前,你每次考試捧個鴨蛋回來,他就掄起掃帚打你。現在,你學了武,身手敏捷,躲閃得快,他打不到你了,別提心裡有多氣了。」
「陸美,我哪是讀書的料?你也知道,我從不失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我若睡不著時,只要翻開書本,立馬就鼾聲大作。」
「哈哈,姐,你也太誇張了吧?」
「怎麼我說實話時,你卻不相信呢?」陸敏嘆息,「只要我一到課堂,這課肯定成為笑話課。說實話,我真沒想過要破壞課堂紀律的。對知識,我是懷著深深的敬畏心理的。因為我覺得那些東西都太高深了,那些能講授它們的教師我真的打心眼裡佩服。若不是老爸堅持,我根本就不會進學校繼續讀書。這不是害人害己嗎?陸美,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唉……」
陸美吃吃地笑著:「姐,你只不過心思沒放在學習上而己。如果你和我們一樣,能將大部分時間用在功課上,你的成績不會差的。」
「有什麼用?現在我進拓遠讀高一,都是混進去的。我肚裡有多少墨水,我比誰都清楚。算了,就當是安慰一下老爸吧。我呀,只要把你們一個個平平安安地送進大學,我就心滿意足了。」
「姐……」陸美眼睛濕潤了,抱著她,良久無言。
「別肉麻了。你若真被我感動了,就給我好好學習。我以後可都指望你和小捷還有小麗。將來,若我失業了,沒錢了,你們可要養我!」
「嗯!」陸美抱著她,將頭埋進她的懷中,重重地點頭。
陸美離開了,回到自己的房間繼續睡。可是,陸敏卻發現自己了無睡意。
想到白天那個失眠的男孩,陸敏不禁苦笑。
自己該不會也象那個男孩一樣,開始失眠了吧?又想到父親,曾經象山一樣偉岸的男人,卻因為一個女人的離去從此意志消沉,一撅不振,不禁又是傷感又是難過。好在父親醉酒後也不會打罵她們,只會抱著酒瓶又哭又笑,倒讓她省了不少的心。常聽一些新聞,說一些酒鬼喝了酒後,就象變了個人似的,常常拿著身邊的親人打罵出氣,有極嚴重的暴力傾向。不過,如果老爸想打架,現在也不一定打得過她吧。想到這裡,她嘿嘿直笑。
轉念間又想到那個拋棄他們一家大小的女人,她卻再也笑不起來了。
打開檯燈,從抽屜里抽出一個相框。照片是五年前拍的全家福,那時她才十歲。一家人面對著鏡頭,笑得十分燦爛。那個女人就坐在老爸身邊,容貌美麗精緻,身材苗條,氣質上乘,實在不象是普通人家能生出的女兒。只是她的笑,陸敏怎麼看都覺得勉強和虛假。難道那時,她的心就已經不在這個家裡了嗎?
心中一陣煩悶。
啪地一聲,她又將相框丟回抽屜,然後關上抽屜。仰頭躺回床上,她只覺胸中有什麼在膨脹在發酵,如果不是在夜深人靜的黑夜,她想她一定會放聲怒吼。
該死的,自己什麼時侯學那些酸溜溜的文人開始感傷憂慮了?有什麼大不了的,明天的太陽依舊升起,不是嗎?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來。紛亂的思緒漸漸地趨於平靜。她閉上眼,慢慢地沉入了夢鄉。
早晨,院門咚咚地被人敲響。
陸敏迷迷糊糊地聽到陸美的房門響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
「討厭,周末也不讓人好睡。」她咕噥著,翻了個身,用被子蓋住腦袋。
「姐,快起來,石爺爺來叫你了。」門外的陸美大聲叫道。
「不管是石爺爺還是玉爺爺,我都不要起來。」陸敏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語。
「姐!姐!」陸美大聲叫著,一直敲著門。
陸敏沒起來,倒把陸麗和陸一山吵醒了。
「怎麼了?這大清早的,你嚷嚷什麼?」陸一山趿著拖鞋,打著哈欠。宿醉的臉,有些浮腫。
「爸,我又沒叫你,你想睡繼續睡去。」陸美根本不給自己的老爸好臉色看。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你老子你知道嗎?」
「我沒說你不是我老子。」
「你姐昨晚睡得遲,你就不能讓她多睡會兒?」陸一山見沒法在女兒面前維護自己的嚴父形象,只得轉移話題。
「我姐她睡得遲是誰害的?」陸美瞪了他一眼,敲門的手卻明顯停頓下來。陸敏昨晚被自己也打擾了好一會兒,這會兒就把她叫醒,她會不會生氣?
遲疑了會兒,陸美終是放棄繼續敲門,走回院門口。
院門口,站著個鬚髮皆白,卻滿面紅光的老頭。
「石爺爺,不好意思啊,我姐還在睡。」陸美滿臉歉意。
「還在睡?」老頭吹鬍子瞪眼睛,「這太陽都曬到屁股上了。不行,你再去叫,一定要把她叫起來。」
陸美有些不忍:「石爺爺,你不知道,我姐昨晚是近兩點鐘才睡的。」
「這丫頭,怎麼睡得這麼遲?」
「石爺爺,你也知道的啦,我姐下課後要到咖啡店兼職。回家本來就遲了,還要照顧我們那個愛喝酒的老爸,所以啦,就睡得遲了。」
「這丫頭……」老頭有些不甘心,但仍是擔心陸敏的心情居了上風,「算了,今天就讓她再睡會,下午叫她來找我。」
「不用等到下午了。」一聲略為沙啞的聲音響起。
老頭和陸美回頭一看,發現陸敏就站在身後。
陸敏的頭髮凌亂,身上的衣服也是皺巴巴的,站在那裡,眼睛還未完全睜開。
「石爺爺,我算是很給你面子了。」她打了個呵欠,捂著嘴說道,「要不是看在學了武誰都不敢欺負我的份上,我才不會這麼用功呢。」
老頭心花怒放:「敏丫頭,有志氣。我就知道,你是塊學武的料。拳不離手,曲不離口,你有這樣的恆心和毅力,在武學上一定會有所成就的。」
「石爺爺,要練拳就開始吧。不練,我就回去睡覺了。」
「別,別,別回去睡了。」老頭抓著陸敏往他家走,一邊走,一邊笑,「今天我要教你一套新拳法。這拳啊,叫開山劈地奔雷拳,練到家了,能打死一頭牛。」
「石爺爺,你不是在吹牛吧?」
「我幾時吹過牛?」
「開山劈地奔雷拳?這名字怎麼這麼搞笑,這麼幼稚,這麼沒水準?」
「敏丫頭,你敢說這名字不威風,不好聽?」
「難道不是?」
「這可是我想了好幾個晚上,抓掉了一把頭髮才想到的名字。」
「哈哈,原來是你起的名啊。難怪……」
「敏丫頭,你說這名沒水平,那你起個名給我瞧瞧。」
「呃……我才不要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語文差,連學過的詩都背不出,成語也用不對,更別說是起名了。」
「哈哈,不錯,敏丫頭,你還有幾分自知之明。」
「誠實是我最大的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