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行差走錯
藥方能在百姓們身上起到作用,最高興的人就是古還春了,葯湯在百姓身上一一起作用后一整天都是高高興興的,靖竹和明笙跟在他屁股後面,看著老頭子美滋滋地翹著嘴角,兩個小的心情也逐漸轉好,就連平日千篇一律的看病診脈都變得生動起來。
古神醫師徒研製出藥方的事情很快傳出,百姓們紛紛來到行醫棚求葯,可是方子的藥效藥量要因人而異,還是得看看百姓們現在的身體狀況才能用藥,這一天從百姓們出現,靖竹和太醫們開方子的手就沒停過,就連這幾日輕省了不少的古還春也忙的手忙腳亂。
「古神醫啊,多虧你們這些大夫心善肯來救我們這些孤寡的老頭子老太太,要不然我們就要病死在這兒了。」劉老伯坐在古還春對面,拉著神醫老頭兒的手千恩萬謝。
古還春笑眯眯地搖了搖頭,「干這行的不治病救人,哪還對得起你們叫的這聲神醫?」
靖竹開藥的間隙瞥了他一眼,見老頭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小鬍子一翹一翹的,眉眼裡頭儘是歡欣喜悅,不覺會心一笑。
張思坐在一側,為一位中年婦人診脈的間隙朝旁邊看了一眼,謝明端端了水杯遞到靖竹面前親自喂她喝下,又體貼地從為她擦了擦額上的汗水,目光里俱是溫情。
還真的是很喜歡呢。
張思默默地想,若是從前她能懂得為自己爭取,在殿下面前多露露臉,也許殿下現在萬般疼愛的人就是她了。
是她從前太傻,竟然只懂得默默付出,卻連面都不大敢在他面前露,唯恐他瞧出了自己的心思厭惡了自己。
可是如今,他愛慕了旁的女子,不也是一樣對自己視如蛇蠍避之唯恐不及嗎?
既然都已經註定了結果,那她倒不如一壞到底,免得日後悔恨自己不曾爭取過。
「姑娘,我家裡兒子高燒咳嗽的不停,前幾天越來越嚴重了,現在我碰一碰他都叫喚個不停,您是太醫人美心地又善良,能不能跟我去我們家看一看?」
張思聞聲側過頭,心裡頭正堵著難受,想想出去走走也好,便點頭:「那你等我拿一下藥箱。」
「太好了太好了,謝謝姑娘謝謝姑娘!」婦人滿面感恩地朝張思鞠了鞠躬,然後伸手指路:「我家在東街,姑娘請這邊走。」
張思頷首跟了過去,其餘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一時沒留意,等到人漸漸少的時候才發覺人已經消失了許久。
趙太醫當她是又在偷懶,皺著眉斥道:「這些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靖竹叫了個暗衛出來詢問張思去處,暗衛答說:「張太醫被一個中年婦人請去東街出診了,說是家中幼子高燒咳嗽不止,所以請太醫過去看看。」
「再大的病這麼長時間也該好了。」都是太醫署的太醫,便是張思再多不對大家也不可能不在意她的安全,孫太醫是看著張思從初出茅廬的小丫頭變成太醫署里數的號的名醫的,是以聽了暗衛的回話立刻便道。「琿州情況不同其他,會不會出事?」
「能出什麼事!」趙太醫沒好氣地道:「咱們在這兒這麼長時間,你見過這裡的百姓做過什麼壞事嗎?我倒看這裡民風淳樸的很,哪裡會出什麼事情?」嘴裡雖這麼說,卻還是支使著大傢伙出去找找:「大伙兒都四處找找,免得她真出什麼事情。」
大家都是一同來行醫看診的,自然不希望同行之人出事,便都起身欲去尋人。
誰料幾人才出行醫棚便見街頭出現張思的身影,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眉目之間神色古怪,手裡拿著藥箱的手攥得死緊,靖竹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若有所思地看向謝明端。
謝明端顯然也留意到了張思的不對,拉過她的手寬慰地勾了勾唇,顯然並不把這點子不對放在心上。
張思眼見著眾人不約而同的將視線膠著在自己身上,心下有些著慌,抿了抿唇加快腳步走到眾人面前。
「不是去出診了嗎?怎麼去了那麼長時間才回來?」孫太醫看她回來總算舒了口氣,口氣也有些嚴厲。
「那小孩子的風寒有些嚴重,開了葯之後家裡沒人看著,那大嫂又要去抓藥,我便在那兒幫大嫂看了會兒孩子。」張思低著頭,語氣甚是恭謙:「讓大家擔心了,實在是過意不去。」
「你人沒事就好。」趙太醫發了話,眾人便紛紛散了,靖竹落後眾人幾步,朝中謝明端看了一眼,又看向張思,語氣平平地道:「張太醫出去的時間有些久了,便是那大嫂從東街跑到西街兩個來回,你也該回來了不是?」
張思沒想到她會這樣心細,心下一驚的同時控制不住嘴唇顫了一下,吶吶地說不出話。
靖竹卻似心血來潮一問般挪了挪視線,握緊謝明端的手道:「忙了一整天我都快餓死了,咱們快回驛館用膳吧。」
謝明端自然什麼都依順她,點了點頭便帶著她繞開謝明端往前走。
擦肩而過的那一刻,靖竹忽然停下腳步,在張思身後意味深長地道:「張思,我希望你能明白,人生而為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而既然做了醫者,就要為自己醫治過的百姓負責。」
「靖竹這是說的什麼話。」張思回過頭,語氣有些勉強。
靖竹道:「隨口說說罷了,張太醫持身中正,想來也是用不上我說這些廢話。」
她話落,便牽著謝明端一路向前,再也沒回頭。
張思看著他們走遠,目光落在那雙璧人緊緊交握的雙手上,握著藥箱的手不覺又緊了幾分。
「沈靖竹……」張思唇角的笑意有些怪異:「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
「那人一定又找過張思了,」謝明端道:「我已經找人盯緊了往來客棧,他們之間的一言一行都必定有人稟報給我,他們既然要行動,就少不得會露出馬腳。」
「你說,那人會不會另外還有後手?」
「若是能這樣輕易被我們抓住,他又怎麼可能在東明潛伏了這麼多年都沒被發現。」謝明端拍了拍靖竹肩膀:「心安,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總放不過他的。」
張思實在不是個擅長掩飾心思的人,那人找上了她,未免太過草率,但是換個想法,若是今天不是靖竹和謝明端晚走了一些,又同時察覺了張思的異常,張思暗地裡做些什麼也未必會被人發現。
「我覺得奇怪的一點是,東街,患病的小孩子,還是個男孩子,你覺不覺得這一點和車夫家裡的那個孩子情況很像?」靖竹抓緊了謝明端的衣袖:「車夫一直擔心兒子會被當成患了瘟疫的病人,但是其實那孩子根本只是並不嚴重的輕微風寒,只要稍稍服幾服藥就可以痊癒,可是卻被他們拖沓了這麼久,也是可憐。」
謝明端盯著她:「又在使什麼壞呢?」
「我能使什麼壞啊!」靖竹顯然對謝明端的懷疑很不滿意,甩開他手臂加快腳步走出好遠:「那車夫得沒得瘟疫還未可知,這些日子都不能隨意走動,他家裡只有老婆孩子沒人照看,張思也不知道靠不靠譜,咱們去看看怎麼了?」
謝明端看出她是真的動了氣,忙走上前攬住她肩膀道歉:「是我的不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沈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別同我一般計較可好?」
靖竹哼了一聲,見他態度真誠頓時也有些心虛:「……雖然,我也是想去證實一下,張思到底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謝明端無奈。
謝明端問她:「現在天都黑了,咱們去了還要人家留飯嗎?」
兩人漸漸行倒驛館門前,靖竹抬眼望了望天色:「明天吧,明天我們過去問問,順便聽往來客棧那邊的結果。」
「好。」
用過晚膳后,去往來客棧盯梢的暗衛正好回來回稟。
「廚子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不怎麼說話,但是看上去,這客棧里真正做主的人也是他,倒是那個姑娘,摘了面紗之後面容委實可怖,屬下見了也不覺又三分驚詫,似是火燒的痕迹,傷疤蔓延到了脖頸處,兩個人時常嘀嘀咕咕的,中年男子昨天晚上換了夜行衣出過門,去見了張太醫。屬下擔心離得近了會被發現,所以沒敢細聽。」
謝明端問:「你一直跟著他,可有被發現嗎?」
暗衛自通道:「主子放心,屬下有分寸的,寧可不細聽他們的談話也不敢靠的太近,是以雖然那中年人警惕性很強,但也沒有被發現過。」
「他們約莫是還不曉得我們已經盯上他們了。」靖竹道:「若是他有所覺察,也不會去見張思。」
「那方才張思走時你們為什麼沒有跟上?」謝明端又問道。
「回殿下的話,那時候人多眼雜,屬下瞧著鄉下人很是孔武,您身邊的人又不多,沒得命令,所以才未擅動。」
「下次再有這種情況記得請示。」謝明端也沒怪他,點點頭便要讓那暗衛退下,想了想又問了一句:「對了,京城那裡有什麼消息嗎?」
「屬下依照殿下的吩咐,每日派人小心定在國公府李大夫人身側,倒是察覺到有一陌生男子深夜去過一次,但是兩個人之間到底交談過什麼,屬下等也不知曉。」
靖竹精神一振。
先前百般懷疑都沒有得到過什麼實際的證據,但是這一次,可算是有點眉目了。
謝明端和靖竹都越發肯定了先前的猜測,說不好,從靖竹十五年前被下蠱毒到現如今府里的北臨間隙,都與李氏有關。
「你下去吧。」謝明端擺擺手,待暗衛退下後轉過身將靖竹拉到膝上坐下:「看來李氏的確有問題。」
「光是查到這些還沒有用。我想知道的是她在府里這麼多年到底做了些什麼,還有北臨人的事情,她到底有沒有摻和過。又或者,她到底摻和了多少?」靖竹擰著眉頭:「還有,若是我身上的蠱毒真的是她所為,那她的目的又是什麼?」
「別想這些了,日後總會知道的。」謝明端拉著靖竹站起身進了裡間,「你還是早些休息養一養精神吧,我瞧著古神醫的意思,明天怕是要再大行派葯,有你忙的了。」
說起瘟疫的事,靖竹總算有些慰藉,雖然說之前往來客棧在餐具上動手腳,很可能為瘟疫的擴散推波助瀾了一番,但是好在現在已經研究出徹底根治瘟疫的藥方,這讓半個東明恐慌的疫情總是要過去的:「城中的藥草還很充足,明天起全城得到瘟疫的百姓都會蜂擁而至,師父的意思是,未免城中動亂,我們還是一家一家的根據病情深淺走訪為好。」
「若是如此,你們便要辛苦許多。」謝明端看著她這幾天消瘦了一圈的小臉心疼道。
「師父和張太醫他們那麼大年歲的人都沒叫苦,我們這些年輕人苦一點又算得上什麼。」靖竹撐著下巴:「但願張思聰慧些,別在派發的葯上面做手腳,若是她真的想不開,那最後害苦的只會是她自己。」
「你總為別人操那些沒用的心思做什麼?好似你在這裡期盼她不走彎路她就不會上賊船一般。」謝明端兇巴巴地把她抱起來拍了一下屁股:「老實點趕緊洗洗睡了,再磨蹭一點小心我揍你!」
靖竹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是頭一次被人大屁股,這滋味,當真是一言難盡。
「臭小子。」靖竹在心裡無聲地罵了一句,到底不想白費他的關心,還是乖乖去洗漱了。
臨睡時靖竹躺在床上無論如何都睡不著,卻是想起了京城裡的沈靖書與沈靖玉。
那兩兄妹雖未必父親的骨血,但是他們姐弟姐妹多年,兩個小蘿蔔頭在不大點時就常常跟在她屁股後頭跑來跑去,一聲又一聲地叫著姐姐,即便非同父,她也依然希望他們可以生活地好一些。
臨行前靖玉臉上的傷口還沒好,她那麼嬌氣的孩子,想來又有的熬了。
還有靖書,一心想著行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